“没有本王的准许,谁也不能进去。”夏侯誉脸色阴恻恻的,“陈冰,你是把本王的话都当成耳旁风了么。”
陈冰赶紧单膝跪下,“将军恕罪,末将知错。”
“知错。”他胳膊搭在桌上,身子往前倾了倾,问:“若每个无视了本王命令的人都用一句知错就万事大吉,那本王这军营是不是可以就地解散了?”
“将军息怒,末将单凭将军惩戒。”
“恩。”夏侯誉看向旁边站立笔直的男人,问:“无视军令者,该如何处置。”
男人道:“回将军的话,无视军令,延误军情者,斩立决。”
陈冰眉头一肃,紧抿着嘴不说一言。
“延误军情者,斩立决。”夏侯誉淡淡地重复了一遍男人的答案,又看向一直跪着的陈冰,“你倒是会钻缝子。”
“末将不敢。”
“来人。”
“在!”
“陈副将无视军令,本该斩头示众,但念在他这些年立下不少战功,这次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便小惩大诫,拖出去打一百军棍,罚俸三月。”
“是!”
苏木在家呆的不算太好,自从昨儿偷摸摸去死牢看了眼凌落雪,听陈冰说了她和夏侯衍五年前的那些事,心里就一直有什么东西膈肌着。就像是一根刺扎在了肉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不知不觉在王府住了快四个月,她从起初日日想着找机会逃离,到现在觉得这摄政王府也没她之前想得那么虎穴龙潭,深不可测。至少对她而言,几乎没什么可烦恼头疼的。没有她以为的宅斗,没有被公公婆婆大姑姐小叔子为难,更没有被本该是家国仇人的夏侯誉每天加身满清十大酷刑……
一天到晚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脑袋上顶着个摄政王妃的身份,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照顾,有人保护。她倒不是享受被人处处高看,但比起不管做什么都不被认可,让人瞧不起,当然还是前者更好。
这大概也是凌落雪一直以来解不开放不下的心结吧。
人生而为人,自是希望能把自己的一辈子过值了。而不是深陷泥沼,每日光是担心紧张自己什么时候被沼泽彻底吞没就够难受的了,结果沼泽周围站着一圈圈只看热闹却不伸手救人的恶心家伙们……
还不如死了呢。
如果能杀了那些只会落井下石,铁石心肠的小人们,就算以自己的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别说凌落雪,换做她也会做一样的事。
本来这段时间在王府住得挺好,没有烦心事,夏侯誉对她……对洛恬恬也不赖。她想逃跑的念头几乎没剩多少。她也不是自虐狂,放着清闲安稳舒适的生活不做,何必去外面闯荡,一个人生活,总是会有很多不便。遇到危险孤立无援,想做点什么孤掌难鸣。况且她也看出来了,江湖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一个凌落雪就够她受的了,又怎能想那人外有人,高手辈出的江湖。
只是昨天去了一趟死牢,她看到狼狈不已,已经无力反抗,甚至连自杀都自杀不了的凌落雪……想着她当初一代风华,是多少人心中梦寐以求的枕边人,却只因为遭了天劫,就被世人避而不及,嗤之以鼻,当成怪物厌恶咒骂。
她觉得凌落雪是个豁达的人,不会在意世人所说所行,她在意的只有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她从始至终在意的都只有夏侯衍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夏侯衍却还是把她拒之门外,狠心弃掉了。
苏木换了个手继续托腮,望着院里的两个木人椿出神,不由得轻声喃喃感叹:“最是无情帝王家啊……”权利和颜面总是凌驾于任何人事之上,连自己的命都能不顾,又何况是一个喜欢的女人。一个女人而已,死便死了,伤心几天,日子还得继续过。
继续荣华富贵地好好过。
要是有朝一日她也出什么意外,毁了容破了相,或者得了什么丢人的病症……夏侯誉那位爷会不会念在往日情分,把她护住?替她挡住世人对她所有恶毒的攻击,甚至为她跟全世界为敌……
“咱们府上有个女子,没什么名分,是王爷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本来王爷对那女子照顾有加,比府上一般妾室的待遇还好……结果那女子没认清自己的身份,恃宠而骄,闯了咱们府上西南处那座院子。王爷简直发了疯,冲进院子,把那女子拎着脖子扔了出去。那女子吓得连哭都不会哭了,王爷没念往日情分,直接叫手下副将把她带去军营,充了军妓。”
弦月的话突然闯到脑子里,吓得苏木登时一个哆嗦。
“想多了……”她心力交瘁地揉起太阳穴,“想多了,想多了……夏侯誉那好时候你是杯子,不好时候你连玻璃渣子都不是的家伙,怎么可能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呢。人家是做大事啊,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管不顾,不要感情……”
她还是麻溜的找个机会跑吧,别等真遇到什么的时候才后知后觉,落得凌落雪那下场,想跑都跑不掉。生死都在人家一念之间,太他娘的惨了。
苏木忽的清明,立刻下定决心,——老娘必须撤!
小丫头海棠从外面跑进来,急急忙忙的,没看到脚下的小狗子,一下被绊了个大跟头。砰的趴着摔到地上……
“哎呀!”
“嗨,慌什么,世界末日啦。”苏木没眼看,只能叹气。
海棠是弦月一声不吭走了后她自己在府上选的丫头。最初夏侯誉见她身边没人,便派了二十几个丫头过来,她看到那乌央乌央的一群人当时就差点吐了。干什么二十多个人伺候她一个,她没手还是没脚,这绝对捧杀的高配版啊,用不了三个月她就得被弄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废人!
夏侯誉:说得好像你之前不废一样。
苏木掀桌子:靠,老娘哪里废了!!!
最后她在夏侯誉送来的丫头里只选了一个有眼缘的留下,便是如今正呲牙咧嘴地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的蠢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