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清和心中很清楚,凶徒这是在向他示威,他手中的这封信就是明证,凶徒在告诉他,所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包括他的意图。
如今孙家、张家的下人来了不少,原本守在张家的人手大多数都被他调来了这里,凶徒如果这时候去杀孙二太太……
黄清和不敢想下去,若是孙二太太有任何闪失,他都成了帮凶。
“大人别急,”衙差上前道,“咱们在庄子上还留了人,现在立即回去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事。”
希望如此。
但是这封信却不是这样说的,如果凶徒没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让人送这封信来,可万一这封信是假的,只是在扰乱他的思绪……总之现在他无论做什么都是投鼠忌器。
眼下能不能抓住凶徒都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有任何死伤。
……
孙二太太上了白云观,立即觉得神清气爽,这件事过后一切就又太平了。
孙二太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是京城好,不像湖广那么的闷热,整日坐在家中都要喘不过气来。
“母亲,容我先进去看看。”
孙润安的声音打断了孙二太太的思量,孙二太太皱起眉头来:“有什么好查看的,里面的人你又不是全然认识,没有人会将‘歹人’两个字写在脸上。”
孙二太太说完向前走去,生怕孙润安还有别的话,立即道:“一个男子怎地与女人般啰嗦,我这是要去给你父亲祈福,你还不快跟上。”
孙润安应了一声,走到孙二太太身边,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孙二太太上了香,又诚心跪拜。
旁边的道童道:“善人是求符还是供灯。”
“求符也供灯,”孙二太太向周围看看,“不过不供这里,要供奉在玄女娘娘面前。”
道童道:“善人请随我来。”
孙二太太一步步跟上前。
几个人走到后院,终于找到了一处小殿门,道童道:“就在此处。”
孙二太太看向道童:“去将你家观主请来,我拜过玄女娘娘就要请观主讼经加持符箓。”
道童应了一声快步而去。
孙二太太没有立即走进大殿,而是像周围看了看,最终目光落在孙润安身上:“走吧!”
孙润安应了一声,等着孙二太太先行。
孙二太太微微皱起眉,不过还是向前走去。
大殿之中一股香火气迎面而来,孙二太太跪在蒲团上,孙润安抬起头看那身穿彩衣的玄女娘娘。
玄女娘娘悲悯地看着世人。
孙二太太跪下来,过了一会儿有人从殿后出来,将点好的灯递给孙二太太,示意孙二太太去供灯。
孙二太太站起身来,只觉得手臂一紧,一股大力将她拖拽过去,她刚要惊呼,嘴巴被人捂住,一柄匕首抵在了她的喉间,孙二太太瞪圆了眼睛,整个身体仿佛都没有了力气。
所有事不过在瞬间发生。
孙润安想要上前营救母亲,那凶徒的刀刃立即向前送了送,割破了孙二太太的皮肉,鲜血顺着孙二太太的脖颈淌下来:“你想试试是你快,还是我的刀快吗?你可以上前,可以叫喊,不过你母亲必然会死。”
孙润安知道这是实话,那凶徒眨眼功夫就能要了母亲性命。
“你想做什么?”孙润安已经慌乱,“有什么图谋……我可以给你……只要你放过我母亲……”
“这是她欠的债,必须要还。”凶徒声音森冷,一边盯着孙润安一边向后殿走去。
孙润安忙一步步紧紧地跟着,不敢有半点的放松。
后殿一片漆黑,大约是太过疼痛,孙二太太发出声闷哼,孙润安心中愈发的慌乱。
那凶徒也焦躁起来:“闭嘴。”
孙二太太不敢再言语。
玄女娘娘大殿紧挨着道观的后门,只要从后门出去,很快就会消失在山中,凶徒不可能带着一个妇人在山中穿梭,如此一来定然会被人捉到,所以凶徒会在那之前伤害母亲。
孙润安想到这里心中更是害怕,他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找到时机立即将母亲救下。
那凶徒已经退到了门口,凶徒转头去查看院子里的动静,显然要确定外面有没有人。
就在凶徒稍稍走神间,孙二太太一脚踩在那凶徒的脚背之上,凶徒吃痛下意识地松开手臂,孙二太太立即先前奔逃,孙润安也揉身上前扑向凶徒。
“母亲,快……逃……”孙润安紧张之中大喊出声。
却在关键时刻,孙二太太脚下一个踉踉跄跄整个人向前跌去,正好撞进孙润安怀里,她张开的一双手臂也将孙润安牢牢地抱住。
突然之间的变化,让孙润安一时难以应付,那凶徒却已经赶到扬起了手中的匕首,孙润安感觉到了脖颈上传来的森然冷意,凶徒这次不是威胁而是真的要杀人,可他此时此刻却半点也反抗不得。
死亡立即将他整个人笼罩,唯一的期盼是凶徒杀了他就不会向母亲动手。
刀刃毫不迟疑地向他落了下来。
“咣”地一声清脆的响动,紧接着孙润安感觉到脖颈一痛,凶徒握着匕首的手紧紧地贴在孙润安的脖颈之上,那匕首的利刃仿佛已经完全没入孙润安的皮肉之中,可孙润安却觉得自己尚能喘息,心脏犹自在胸膛中跳动。
为什么呢?难不成被人刺中脖颈却还能活下来。
孙润安在凶徒眼睛里看到了惊诧的神情,凶徒下意识地抬起手,两个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匕首之上。
匕首不知什么时候从根上齐齐断去,只剩下个木柄握在凶徒手中,这就是孙润安还能活命的原因。
凶徒回过神,丢下手中木柄,伸手就要去折断孙润安的脖子,可已经来不及了,他感觉到有人快步走上前,一阵凌厉的风向他袭来,紧接着他腰间一疼,整个人向一旁狠狠地跌去。
紧接着那凶徒下颌被人摘下,一条绳子将他紧紧地捆住。
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几个道士进了门,发现出了事,立即让人端来几盏灯将整个后殿照亮,只见除了孙二太太和孙润安以及地上的凶徒之外,还有两个男子站在那里。
这两个男子显然就是捉住凶徒的人。
其中一个男子神情冰冷,浑身上下有种拒人于千里的疏离,微微扬起的凤眼中带着几分威严,他低下头看向孙二太太和孙润安:“你们仔细看看,可认识他?”
男子所指自然是地上的凶徒。
孙二太太此时才反应过来,脸上那满是惊诧的神情,转眼变成了慌张和恐惧:“不……不认识……我们怎么可能认识他,他是来杀我的……方才慌乱之中润安为了救我,差点丧命于这凶徒之手。”
“还好没事。”孙二太太关切地看着孙润安。
孙润安心中油然淌过一阵暖流,母亲好像还从来没有这样温和地对待过他,即便他方才差点死去,也算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