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辛苦笑不得,揉了揉沈知秋的头:“你这小孩挺喜欢威胁人。可今天下了雪,路有点难走,两个时辰怕是不够。”
沈知秋看着他的眼睛,里面一片干净,没有别的心思,可她依旧不放心。伸手点了另外几个穴道。
“日落之前没回来,等着暴毙吧。”她借过他递过来的白色皮毛裹着自己,继续睡觉。
帝辛看着她又拿后脑勺对着自己,无奈地笑着举起右手放在自己胸口:“遵命,相爷。”
说罢,他便拿起一旁的自制的矛出了茅屋。
沈知秋悠悠转醒时已经接近午时,她起身将皮毛直接穿到身上,一旁的小破桌上被人用碳写了字。
“篮子里还有几个果子,你饿了先吃。”
她看着这句话,越看越碍眼,手掌用力擦了几下便糊了,可她也弄了一手的污渍。
少女走到门外,昨夜下了一夜的雪,此刻已经停了。而地上还有着一道不明显的脚印没入前方的山中。
她从地上捧了一把雪,搓干净自己的手。又来到梅树下,红梅一夜之间开了不少,瓣上沾了雪看着格外美。她忍不住摘了一朵,就着上头的雪放进嘴里。
没什么味道,但有淡淡的香。
沈知秋索性坐在树下开始打坐。
半个月前,她和帝辛从崖上坠落,幸好大难不死可身体也损伤了个七七八八。
她还好,用心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惨的是帝辛,浑身上下没一处好皮,想是这男的好歹有点良心,掉下来的时候还护了她一下。
不对,他如果有良心就不该把她拽下来。
沈知秋醒过来就想走,却被帝辛过抓住,有气无力地说:“好歹,我也救了你,你这样恩将仇报?”
沈知秋很想捡起旁边的石头砸他,可她有原则,国家大义上他们各自为营。此刻她是沈知秋,他只是帝辛。
当然,这不妨碍她封了他的穴道,不让他用武功。幸好谷中有这个已经荒芜的屋子,否则俩人可真要葬身此处。
帝辛的身体很强健,虽然昏迷了两天,可起来就能走来走去了,还找了个石头磨得尖尖,在附近打了一只野兔子。
沈知秋每天大部分时间都用来调息,她的身体比较难养。帝辛每要外出打猎时,就会让她给解开自己的穴道。
她可不笨,解开穴道的同时,点了另外几处。她只给他两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两个时辰内不回来,那么帝辛就等着成为废人吧。
沈知秋在树下进入冥想,循环三十六个小周天。不知何时,天上又下起了雪。沈知秋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就这样坐着,双手捻成兰花放在膝上。
帝辛回来得早,手里还提溜着一只半死不活的雪鹿,一走进就看见了沈知秋坐在那一动不动。他忽然就来了兴致,把雪鹿绑了栓在门边,走过来坐在不远处,抖了抖身上的雪,就这样看着沈知秋打坐。
这小孩,还挺认真。
雪不断地堆在沈知秋身上,帝辛也忘了拍开。
他看了她好久,恍然回神的时候,他心里一惊:孤是疯了吗。
他抬头一看,太阳快要落山了,便开口:“喂!小孩!你的手能动吗?”
沈知秋睁开了眼,吐出一口浊气,起身拍落身上的血,可动作却有些笨拙。
手的确被冻僵了。
帝辛忍不住过去帮她拍,碰到她手的时候,皱眉:“你的手怎么这样冰?”
她反问:“在雪里待久了,当然会冰?”
帝辛觉得有些好笑,亏他之前还由衷称赞过她是少有的聪明。怎么自己给冻成这个样子,她居然一点都不在意?
“你的母亲难道没有教过你,女儿家不能受冻?”
沈知秋拂开他的手:“我没有母亲,只有师父。”然后点了他身上的穴道
帝辛一怔,他没有想到:“对不住,我只是……”
“为何要道歉,我没有母亲又不是你的错。”沈知秋转过身去,想折一只梅,“而且我师父也没有教过我什么不能受寒这种话。”
她的背影看上去很小一只,有些阴沉。
帝辛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那,你师父都教了你什么。”
她伸出手,纤细的胳膊露了出来,折下一只开得最不繁盛的枝丫。
“忠君之道、制敌之法、人心之策、天象之变。”
她把玩着那一支花,不难听出她对师父的尊敬。
帝辛看着她的身影,心下有些酸涩。
眼前少女不过二八年华,在这相位上却已端坐了近三年,让整个天下只知大楚有相,不知大楚有王。
“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君?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值得你效忠,楚涵那个小人,他不配!”
沈知秋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拿着花进了屋,徒留帝辛一人在雪里发愣。
良久,他苦涩牵起一抹自嘲。
刚刚啊,他忍不住就想告诉她了。
……
雪鹿的肉很好吃,平常胃口小的可怜的她吃了一整个腿。
帝辛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笑的不亦乐乎,用袖子擦去她嘴上沾的油。
“还真是小孩,吃东西和猫一样。”
沈知秋白了他一眼,继续吃。
屋子里很小,只有一张草床连个棉被都没有,好在帝辛这段时间打了不少有毛的玩意,让沈知秋好歹有些东西能盖。
帝辛就在床边铺了些稻草,将就睡了。
半夜忽然听见有呼痛的声音,他耳力极佳,翻身起来看。原来是床上的女孩弓着身,不停地小声啜泣。
他想把她喊醒,却发现她用来垫着软和的皮毛染了一大片血渍。
帝辛赶紧喊着她的名字:“沈知秋!沈知秋你醒醒!”
女孩迷迷糊糊就疼醒了,看着他眼里都是泪:“帝辛……我疼……”
帝辛吓得赶紧去看:“哪疼,你给我看看,受伤了?”
沈知秋却拽着皮毛,死死地拽着:“不…不行…”
帝辛以为是小姑娘哪伤着了不好意思给他看,只得诱哄:“求求你了小祖宗!你给我看看!”
手上用了力气去抢。
沈知秋憋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了句什么,帝辛没听清。
“你说哪疼?你给我看看。”他凑近了她,附身仔细听。
沈知秋咬着唇很是难堪,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我来葵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