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是夏启的记忆,”楚门庞大的神念扫过画卷,“而是记录他一生轨迹的命运图卷!”
“我从命运的囚笼中得到了这件东西,所以能借此窥视夏启的命运。”
“但夏启已死,命运已定,这件东西,也只能看看他经历过的事了。”
楚门心念一动,图卷似有所感,直接翻到了刚刚夏启身殒的一幕,但是超乎他的预料,夏启身殒之刻,并非图卷之末。
“这——”
楚门惊讶地看着画卷后那一片灰蒙蒙的景象,“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遮住了?”
“难道这意味着夏启的命运,并没有终结于天罚之下?”
楚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催动自身仙元法力狠狠向灰色画卷压下,欲要以自身法力,冲破灰雾阻隔。
意料之中,灰雾纹丝不动。
“这可是涉及到命运的力量了,即使达不到根源的层次,也在规则的范围内。”
“规则,仙境之上,我还差得远。”
楚门沉思片刻,尝试着对灰色画卷施加。
他如此举动当然不是为了遮掩画卷的命运,而是尝试能否用同样来自命运根源的力量,冲击带有类似性质的灰雾画卷。
好比一个人打不过老虎,但他可以放出另一只老虎去与前者搏斗,再伺机得利。
根源算法与画卷灰雾在相遇的那一刻立刻便起了冲突,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冲突,而是好比烈火遇到滚油般的激烈对抗。
灰雾是褪去了,但整张画卷从末尾开始迅速崩毁,就连那些灰雾之外原本清晰的,也变得闪烁不定起来。
“可恶!”
“我应该看完画卷其他部分再做尝试的!”
“这下好了,连原本能看的,也来不及了!”
“想我楚门英明聪慧了两辈子,竟一时不察,在这里栽了跟头!”
楚门连忙从画卷末尾开始迅速观看起其中内容来,但由于命运力量覆盖画卷的缘故,以他人仙境界,根本看不快。
如此,便只好一目十寸,粗略扫过,力求有个大概印象。
“三个呼吸,我有三个呼吸的时间!”
楚门元神之光照耀画卷,捕捉起崩毁的画卷内的一鳞半爪。
在夏启殒身于天劫后的未来图画上,他又看到了活的夏启,这名夏启端坐于未知金銮大殿的一把华贵玉椅上,头戴五珠冠冕,身披黑底金纹云袍,脚踏无忧朝天履,面前跪满了一地文武大臣。
画面再转,同样装束的夏启立足于一座宏伟的城墙垛口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城外密密麻麻的玩家大军。
没错,是玩家!
楚门甚至能看得清玩家大军中领头之人头顶悬挂的ID——横扫六合!
“夏启确实是死了,”楚门明白了真相,“但他又在天道GM手中以NPC的方式活过来了。”
“而这种活过来,在一定程度上会被命运所承认,甚至可以接续断裂的命运线,让代替者与原者一般无二。”
楚门想起了天剑门副本中那被毁灭重塑的长老,以及无限循环的时间线。
“这世界内,又有多少看似活生生的生灵,其实是天道GM的傀儡?”
饶是向来乐观的楚门也有点难受了,但是他很快又调整好了心态。“纵是虚幻又如何?”
“在我我天才楚门的勤奋努力下,还怕堪不破虚幻?”
“还怕不能超脱?”
楚门心思急转,一念未竟,未来画卷便已崩毁,迫使他不得不回看前方已生之事,收集夏启记忆中有用的东西。
“这是——”
针对性扫过夏启近来近百年记忆的楚门忽然发现了个很重要的问题,夏启从未在窦华江底的府邸中留过信,但他确实又是府邸的主人启明居士,一手推动了那些倒霉催的觉醒者的借地脉之力飞升的计划。
“还有第三者?”
“竟然同时算计了我和夏启?”
楚门在小本本上记下这件事,暂时顾不得寻思背后的阴谋,继续扫视画卷。
可惜由于画卷崩毁得太厉害,他只好针对性地选择一些特殊的时间段来看,比如,上古之末绝天地通时,和更早的追溯到太硭破碎虚空之时。
然而也许是命运力量在画卷崩毁时受了刺激的缘故,记录的画面越来越不清晰,绝天地通时代楚门只依稀看到了十几个通天彻地的光柱,十几个如大日般辉煌伟大的生灵身影,和一把斧子,一把刀,一把禅杖。
然后就没了,画卷走向更远的时代,楚门看到天穹裂开十几道裂口,大地如地龙翻身般颤动,看到夏启端坐于简陋的学堂内,翻看着案头一本厚厚的黑纹皮卷。
学堂前方的三尺讲台上站着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青年面带笑意,看着学堂内的学生。
“武祖太硭!”
楚门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武道文明之火的点燃者,疑似与天道GM有关系的破碎者,疑似上古之末绝天地通策划者的太硭!
即使楚门拥有这个人的一部分记忆,但他对楚门而言,依然是个巨大的谜团。
来自命运的预感告诉楚门,此人身上有大秘,这个秘密甚至与游戏世界的形成有关。
他没有忘记,太硭破碎之时,疑似游戏资料片最初的开始。
“虽然我新得到的信息不多,但总算解开夏启与太硭的关系了。”
夏启并非太硭的弟子,而是人族武道学堂内诸多学生的一员。
所有的武道修习者都可以视为太硭的学生,但他培养作为人皇的弟子,只有三个。
“夏启最终是如何登上人皇之位的?”
楚门想起祭天台前自己经历的那一幕,想起被薛定谔的猫附身的夏启,想要仔细查看他的命运图卷。
可惜画卷的崩毁已经到了尾声,他想看什么都做不到了。
正为画卷感到可惜的楚门猛然发现,画卷内那站在学堂前的太硭不知何时竟看向了自己。
他百分之一千确定,太硭是在看自己!
太硭微笑张口,楚门甚至能听清他说的话,他用的正是人族古语。
“回去吧,祂已经注意到了你。”
楚门猛然睁开自己不知何时闭上的眼睛,却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幸福小区的家中,并且还保持着穿越前的姿势。
他默默走到窗前,拉开垂到地面的窗帘,注视着天际尽头那初生的朝阳曦光。
“我真傻,真的,我早该想到了,夏启只是小boss,太硭才是真正的大boss啊。”
……
此时,禹余天窦华江口,一个浑身血色僧袍的老和尚正在静静地看着逐渐愈合的世界裂口。
他站在那里,好像是有,又好像是无,气息缥缈不定。
如果楚门在,他便会发现这个老和尚,和自己在太攀峰上被踢回蓝星时看到的血佛,长得一模一样。
“老衲来迟了。”
老和尚面露悲苦之意,念了声佛号,最后看了眼已是空无一物的、夏启最后被命运囚笼抹灭的地方。
转身离去。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