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糟了，快12点了！”

允文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起来。他还记得自己今天需要在13点之前进入李家村小学来获取最终任务。简单的洗漱进食后，他整理了一下背包。出乎他意料的是，旱魃的双手还在背包内。也就是说她的自愈能力最起码能恢复她的断肢。

“就是不知道恢复时间需要多久。”允文喃喃自语道。

为了防止再度遇到旱魃，允文准备了一小袋沙土和一袋面粉。面粉是从楼房内翻找出来的，略微有些发霉。这是他在一款名为《fei都物语》的游戏中学到的招数，游戏中的主人公经常使用小麦粉来破除敌人的隐身状态。

允文还从楼房内摸出了一把短柄斧作为主手武器。因为他发现旱魃的身体素质，也就是体质属性，应该不会很高。昨晚自己的飞刀攻击就能破她的防，拿一把斧头当武器绰绰有余。但是拿斧头当武器也有一个缺点，它基本不能享受到ME《飞得更高》的属性加成的。所以他也带上了两把水果刀备用。ME录制的歌曲则是《飞得更高》（为投掷攻击和跳跃类行动提供属性加成。）

此外，他昨晚还把门口的金属线收回。因为旱魃是长出双手后将其解开，所以金属线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蚊帐则是被在【李倩倩】家中所找到的小网所取代，这种网用途不明，上面有不少细小的倒钩，应该是某种打猎的道具。

收拾妥当后，允文就离开了【安全屋】。现在是11点30分，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刚刚踏出院门，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在允文背后响起，那是李涯打响指的声音。

他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灰头土脸的李涯整倚靠在院门旁，向他招了招手。傻狗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脚边。出于谨慎，允文仔细地打量了一遍自己的队友。

一夜未见，李涯现在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足以遮眼的长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点着了，烧掉了一小截。身上穿着的系统服装也有些烟熏的痕迹。允文还注意到，李涯的左臂消失不见了。

“左手怎么了？”允文率先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还敢靠我这么近。”

“哟，你小子还试探起我来了。”李涯轻笑一声。“因为这样子才能狠狠地揍你啊。”

见到面前的人轻松地接上了自己的梗，允文心底立刻有了计较，他笑着说：“这一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昨晚跑哪去了？”

李涯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表情略带忧伤：“我不是很想提自己昨晚的遭遇，简直就是...”他接着叹了一口气。

“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昨晚可是找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你啊。”说话间，允文又折返到了院子中，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忘记带上了。

“我昨晚去学校了...你要干什么？”

李涯的语气突然变得疑惑起来，因为自己突然被一张从天而降的细网所罩住了，他一时间竟然无法将它从身上扯开来。

“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是李涯。”

允文再度出现在对方的视野内，一脚将其踹倒在地上，并颠了颠手中的斧头。

假李涯明白了允文肢体语言所表达的意思，所以乖乖地坐在了地上。他没有继续去扯自己身上的网，而是用一副好奇的语气问道：

“我哪里露出了破绽，毕竟我们两个人从见面开始只说了几句话而已。”

允文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戏谑地说道：“你大可以猜猜。”

就在刚刚和假李涯的对话中，允文细想了自己醒来后的经历，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自己明明是处于【时间混乱】状态下的，为什么刚醒来的时候能够看出准确的时间？也就是说，自己从刚醒来开始就已经陷入了一种超越了【时间混乱】的异常状态。再加上‘李涯’露出了破绽，所以他直接决定袭击这名可疑分子，卡了一手视野，就把对方控制住了。

假李涯不知道允文已经想通了这些事，自顾自地猜测道：

“是不是你昨天晚上遇到了真实的‘我’，所以我刚开口就被你认出不对了？”

“NONONO。”允文朝他摇了摇食指，并给出了标准答案。

“真正的李涯，哦不，真正的【李宝根】，在面对我莫名其妙的梗时，一定会嘲讽我中二，而不是刻意地去接上它。”

（此刻真正的李涯正在被某人扒裤子。）

假李涯听到了对方的回答后，脸色突然变得很精彩。“还可以这样，原来是我自作聪明了，哈哈哈哈。”假李涯突然癫狂地发笑。接着，他的声音逐渐变得扭曲，他的身体也发生了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化。

最先异变的位置的是他的双手，原本断裂的左臂重新长出。接着五根手指中的食指和无名指不断地坍缩，变成了手掌上的两处凸起，拇指和小指则是逐渐变得修长。双手的皮肤也从略微发白的黄色，变成了银灰色，给人一种金属的质感。接着他的手臂也逐渐完成了变化，双臂变得纤细而修长。他的头发也大把大把地脱落，整张脸由内而外的被撑起。面部的皮肤、肌肉和毛发都在一片莹白的光芒下化作灰尘，露出了一颗规则的球体。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完成了转化，变得和手臂一样变得修长，覆盖在身体上的衣物和细网也化作飞灰。双脚则是变得扁平而无指。整个人从原本的1m8，拔到了2m7左右的高度。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只电影中经常客串外星人的生物。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十秒钟，它从一名活生生的人类，转变成了一只反射着灰白光泽的怪物。一股晦涩不明的声音从祂的腹腔内传出：“这只是让你的结局来的更早一些罢。”

允文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这几十秒内他没有任何动作，既没有趁机逃跑，也没有发动袭击。

此刻的他，正在被系统的提示音所刷屏。

...

【感知判定：感知属性大于等于1点，判定成功】

【你陷入了999秒的【震慑】状态。】

【你获知了面前单位的信息】

...

怪物名称：无法更改之结局

怪物等级：？？？

特殊能力：？？？

怪物备注：

在一片错乱的空间内，有一本叫做《@##￥@￥%……》的书。相传，书中记载着凡人无法忤逆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厌恶了无休止的工作，这本书选择诞下三个具有实体的神祇。祂们的名字分别是：一切故事之起始、永无止尽之旅途，还有，无法更改之结局。这三个孩子瓜分了祂的力量，也代替着祂，行使记录命运的职责。

有关于“无法更改之结局”的外貌，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特征，得到了所有窥探过祂的人们一致认可，那就是银灰色与莹白色交织的光芒和令人癫狂的笑声。难道说所有事物的结局都是由银灰与莹白这两种颜色所构成？我不得而知。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是，当生物有幸遇到了这只怪异的概念时，他/它/祂就可以有机会去理解，某种自己所背负的，无法变更的宿命。当然，拥有过这种遭遇的“幸运儿”一般都会当场陷入疯狂，或者是得到永久的解脱。

——记录官

...

词条解释：

【震慑】：玩家进入【震慑】状态后，无法执行任何动作。但是受到任意伤害则会立刻脱离此状态。

...

瘦长的银白色身影，被【记录官】称为【无法更改之结局】的神祇，正站在允文的面前。祂用纤细的双手，轻而易举地托起了处于【震慑】状态的允文，并且将他送到自己的面前。

感受到些许灼痛感的允文清醒过来，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莹白色光球，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卧槽。接着他试图挣脱祂的怀抱，但是很快发现这是徒劳的。自己不是被祂握在手心，而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固定在半空中。

就连那个能力也无法发动...他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祂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是从允文的耳畔传来的。

“让我看一看，你所背负的宿命究竟是什么。”

祂的球形头颅突然绽放出刺眼的光芒，允文只感觉自己是在直视太阳，就算把眼睛闭上，用双手捂住，也无法挡住这光芒。这些光并不是通过直线传播到他的视网膜上，仿佛是在祂爆发出光芒之后，“允文的眼睛受到了强光的刺激”这个结局就已经被注定了。

即使在开始游戏之前刻意地调整过游戏痛感，允文此刻还是痛苦地流下泪来，他现在感觉自己就和被串在烧烤架上的活鱼一样，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他试图联系游戏的工作人员或是GM什么的，却想起来自己签订的某个协议中有写过，玩家是不能联系GM的，甚至连中途退出游戏都不可以。并且玩家也不允许以任何形式透露副本的内容给非内测玩家，否则也会受到法律的追责。

允文原本以为自己是白嫖10万块的，现在想来，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折磨之后，允文几乎枯竭的情绪突然触动了一下，脚底下传来了来自大地的触感，自己应该是被祂放回了地面。紧接着，一股庞大的数据流直接在他的脑海之中炸裂开来。

【意志判定：意志属性大于等于6点，判定成功】

允文此刻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与之伴随的是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面上，双目，双耳以及鼻孔都开始流淌出血液来。在自己濒临昏迷之前，他硬提起一口气，给自己来了一拳。之后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面上。

而【无法更改之结局】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了几秒钟之后，再度模仿着李涯的声音说道。

“哈哈哈哈。”

“真是有趣，作为一个凡人，你居然没有当场死掉。”

“作为奖励，我将告知你的某种宿命。”

“你的宿命，是杀死自己的【&）&*！@*（……（】。”

“哈哈哈哈。”

（解释一下为什么“无法更改之结局”能够说乱码。因为你以为祂是在跟你讲话，实际上祂是将结果直接告诉你的大脑，就和前文中捂住眼睛也是能看到光一样。顺带一提，祂这个名字有些拗口，所以简称为“结局”）

...

不知过了多久，允文逐渐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缓缓地睁开干涩的双眼，视线内模糊不清，而且充斥着大片的血红。允文摇晃了一下脑袋，耳朵中传来了液体流动的声音。再加上鼻腔内的堵塞感，毫无疑问，自己刚刚确实是六窍流血过。

允文的身体下意识地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在他的身下传来了柔软的触感。不是坚硬的干土，也不是略有些硌人的沙土。这是被子的触感，自己还在床上。

那么刚刚发生的事情，其实都是自己的一个梦？可是这梦也太真实了一点吧...

“没想到，刚获得的装备就能用在自己的身上。只不过我一个刚刚通关新手副本的萌新，在第二个副本内睡了一觉，就遇到了等级不明的怪物，真是Luckey啊...”

原本应该直接领便当的允文，在进入了【濒死】状态之后，使用了【刽子手的慈悲】的装备特效，所以他才能够在“结局”的照射下活下来。现在他的三点精神值都已经被【占据】了，也就是说暂时无法发动【刽子手的慈悲】或是具现出【李倩倩的日记】。

允文没敢用手去揉自己的眼睛，他脆弱的眼角膜此刻需要一定的休息。他用自己打颤的双臂摸索着周围，自己的背包就放在床上的某个角落里。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允文成功地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并且从中掏出一瓶矿泉水，他需要补充一些水分来缓解失血过多的虚弱。

突然，一只柔软但有力的手掐住了他试图拧开瓶盖的右手，接着左手一松，手中的那瓶水也被夺走了。

允文的动作一滞，因为有了之前遭遇过“结局”的经历，所以他对【安全屋】的安全与否保持怀疑态度。现在的他相当于是半个废人，就算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能轻易地置他于死地。所以他选择了静置不动。

脸前又传来了灼热的感觉。允文可以感觉的到，自己面部干涸的块状血迹逐渐从皮肤上脱落，耳内和鼻腔内的血液也逐渐地蒸发。最后，他的眼睛也不禁流下了两行血泪。

与“结局”所爆发的热量不同，祂所散发出的光芒是冷漠而直白的，虽然能够带来热度，但没有丝毫的温暖可言。而之前的温度却像母亲抚摸婴儿的双手，让人不自觉地感觉到心安。

允文已经知道了来者是哪位。

他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依旧是旗袍打扮的旱魃正端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