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归来啊……

萧启程先前的确觉得贺归来是个问题，但他不是一直都没有醒过来。

后来，好像还被他父亲接走了。

这不就意味着，他和季微已经没有关系了吗？

结果现在贺归来依旧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依照萧启程的想法，贺归来不应该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因为其实按理说，季微并没有和贺归来结婚，他们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所以贺归来出事之后，季微管他的事情，是情分不是本分。

另外，季微照顾了贺归来很长一段时间，他觉得不管有什么恩情，都应该还清了。

所以，萧启程觉得贺归来不该是问题。

但真的就是那样吗？

萧启程跟季微说自己要出差几天，实际上他是打算去见一下贺归来，想知道他的情况如何。

他不介意花钱让贺归来接受最好的治疗，只要贺归来能醒过来。

这样，他就不会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不醒过来，才是最致命的。

只是萧启程到那边的时候，发现贺归来并未在医院。

他又让人帮忙查了情况，折腾了一番，才找到贺归来的下落。

他醒了，现在在一个郊区疗养院静养。

萧启程这个就很生气了，既然他醒过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别人，为什么要让人为他担心？

但是见到贺归来的时候，萧启程心中的火，又都熄灭了。

贺归来是坐在轮椅上的。

相顾无言。

沉默许久。

萧启程喝了口水润了润喉咙，问道：“你这个是暂时性的，还是永久性的？”

“站起来的概率很小。”贺归来说，“不过不重要。你来找我，是因为季微的事情吧？”

他来的目的，显然是因为季微，没有别的原因了。

贺归来淡笑一声，“我还以为，我这样淡出她的生活，时间长了，她也就忘了那么事情。”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难道不了解季微的性格，你觉得她会因为你淡出了她的生活圈子，就放下那些事情？”萧启程的音量提高了几分，“你好歹正式跟人家说再见好吧？而且她一直觉得你昏迷着，心里一直对你放不下。”

说起这个，萧启程就觉得气。

他要因为贺归来的事情跟季微闹别扭吧，就好像显得他特别不懂事，非要和一个昏迷不醒的人争一个长短。

但不争这个长短吧，萧启程心里也别扭。

结果这倒好，贺归来醒了。

贺归来沉默半晌，相比较萧启程的恼怒，他显得平静多了。

他说：“我只是不想让季微看到我现在这样，她本来就不喜欢我，看到我这样，只会更加同情我。”

是的，他知道季微不喜欢他。

但他总觉得，只要季微没有拒绝他，只要他再对季微好一些，只要他们能结婚，只要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够长……

季微一定会喜欢上他。

他们的感情可以慢慢积累，他们可以像别的相敬如宾的夫妻一样，安稳过日子。

他到底是觉得，在婚姻当中不需要跌宕起伏的爱情，不需要山崩地裂海枯石烂的誓言。

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就好了。

但他知道……做人不能那么自私啊……

他把季微绑在身边一辈子，又能怎么样？

她会爱他吗？

或许吧。

但她大多数的时候是开心的吗？

不见得吧。

所以贺归来想明白想清楚，感情这种东西，的确是强求不来的。

他自然就是觉得，已经远离了季微的生活，等到时间长了，她就会开始自己的生活。

他也可以保留自己最后一点尊严。

“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我醒过来了，希望你能一直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要告诉季微。”就当他一直都在昏迷当中。

本来萧启程是过来看看贺归来到底怎么样的，结果反而被要求不要告诉季微他醒过来的事情。

萧启程觉得自己可能不应该来这一趟。

以后季微要是知道了，他该怎么跟她说。

季微会不会怪他，既然已经知道贺归来醒过来了，为什么不告诉她之类……

这些，都是存在在他和季微之间的问题。

但最终，萧启程看着坐在轮椅上的贺归来时，他同意下来。

他知道，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丢脸。

尤其是不愿意得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同情，那和杀了他没有任何区别。

萧启程沉思片刻，真的是在心里做了天人交战，然后，才说道：“我就不应该来这一趟。”

“谢谢。”贺归来知道他这是答应了，所以道谢，“祝你们，幸福。”

“呵。”萧启程冷笑一声，幸福是一定的，但是有贺归来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在，萧启程就不会放心。

……

萧启程云里雾里就回了宁城，也没跟季微说自己回来了，就想着冷静冷静。

他在纠结于要不要将贺归来醒了的事情告诉季微，觉得不说吧，他对季微就有隐瞒。

要是说了吧，就觉得对不起贺归来。

他就这么夹在中间，非常难受。

在萧启程犹豫的时候，季微的电话倒是打了过来。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接了电话，而是在做了心理建设之后，才接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季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轻轻浅浅的，很好听，很能安抚人心，“出差回来了吗？”

只是听季微这么问，估摸着是想见他了？

但萧启程现在还没想好怎么跟季微解释贺归来的事情，所以说道：“还没回来，可能得还要一两天。”

“哦，是吗？”

萧启程为何在季微的语气中听到了一点冷嘲热讽的感觉？

“你怎么了？”萧启程问了一句，因为听出来季微声音不一样，所以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我现在在你家外面，本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台风，所以我过来给你关窗。但是我发现原来你在家，所以就问问你方不方便，要是不方便，我就不进去了。”

萧启程忽然有种背后一凉的感觉，他立刻从床上起来，“方便，没事，你进来，什么都没有就我一个人！”

这就让萧启程觉得自己好像背着季微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然后她现在找上门来。

为了证明自己是清白的，萧启程几乎是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跑出了卧室去给季微开门。

他虽然先前经常住在楚宅，但是也有一段时间是自己住在市区的公寓的，尤其是和季微在一起之后。

门开，萧启程就看到站在门外的季微。

他家是一梯一户，门外有鞋柜，萧启程回来的时候就把鞋子放在外面，没放进柜子里面。

所以季微才知道公寓里面有人的。

他立刻让开了身子，“进来吧，家里真的就我一个人，不信你可以每一个角落都搜一下。”

季微才不会真的去把萧启程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搜索一边，觉得没意思。

不过季微还是进屋了，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

因为萧启程先前还在电话里面跟她说他还没回来。

结果人家就在家里。

“你不是说出差还没回来吗？”季微进了公寓，真没有到处去看，而是径直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萧启程搓搓手，“那个……我想先休息一下，出差太累了。”

“哦，也就是说你不想看到我，觉得看到我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季微问道。

因为正常情况下来说，疲惫的萧启程看到女朋友的话，应该会非常精神。

而不是感觉更加累。

所以萧启程这个状态，是有问题的。

“你去哪儿出差了啊？”季微又问了一句，“出差去做什么？谈什么项目，就你一个人去的？”

接二连三的问题让萧启程应接不暇，说实话，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上来。

被问到哑口无言的萧启程继续坐在沙发上搓手手，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将贺归来的事情告诉季微。

要是不说的话，好像季微会误会他是借着出差的理由去做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到底是维护贺归来的面子比较重要，还是他和季微之间的关系更加重要？

思忖片刻，萧启程说道：“季微，我只能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但是关于这几天我去哪儿了，你能不要问了吗？”

季微愣了一下，说实话她没想到萧启程会说这样的话，以为他会解释，会说为什么提前回来。

但是他让她不要问。

说实话，季微不是那种会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如果萧启程这么说了，她就算真的很想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和谁去做什么了，季微也不会问。

她只是问道：“你确定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绝对没有。”在感情上，萧启程是绝对不会出轨的。

身体上，也不会。

既然萧启程这么说了，季微就相信他。

她想了想，说道：“你在家的话，台风来了也没什么问题，我就先回家了。”

季微刚想起来，就被萧启程给拉到怀中，“台风来了，你开车回去很危险，留下来。”

“还没来。”只是风有点大，“我现在要是不走，待会儿真的就走不了了。”

“那就别走了。”

说起来，两人虽然一起出去短途旅行过，也在一个房间里面住过，甚至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但是，他们两还没走到最后一步。

可能是觉得时机不对，也可能是觉得地点不对，总之，就是没发生最后那一步。

但是今天，萧启程似乎要将季微留下来的决心，很大。

季微根本没办法挣脱他的桎梏，倒也只能说：“那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看他很疲惫的样子，季微想着还是给他做点吃的，免得他饿。

“冰箱里都是上次你买来的，也没换过，不知道还能不能吃。”萧启程抱着季微就不愿意放开，“随便叫点外卖就行了。”

“台风天你让外卖小哥送餐，你也太坏了。”

“……”萧启程顿了一下，“这不是台风还没来吗？只是风大了一点，乌云多了一点，连雨都还没……”

萧启程话还没说完，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

萧启程的公寓是高层，雨滴落在窗户上的时候，声音似乎更大。

听着就挺渗人的。

“别担心，都是钢化玻璃，不会裂。”萧启程顺了顺季微的后背，“下雨了，你就没办法走了吧？”

她记得他们刚才还在讨论外卖小哥的事情，怎么就变成季微走不掉了这件事呢？

“行吧，我走不了了，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季微将萧启程搁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拿开，起身往开放式厨房走去。

萧启程像个连体婴一样地跟着季微，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和她分开。

季微打开冰箱，里面放着好几天前她买来的蔬菜和水果，蔬菜是吃不了的，都只能丢掉。

最后竟然也只能给萧启程做个咖喱牛腩饭。

先把冷冻室的牛腩拿出来解冻，再清洗不容易坏的土豆，切块放水里备用。

萧启程看着季微这么利落地在厨房里面忙碌，就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厉害。

打理得了花店，掌控得了花店背后的运营，还能戴上围裙做菜。

要说聪明能干，贤惠动人，季微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季微，你嫁给我好不好？”萧启程靠在吧台上，专注地看着认真做菜的季微。

季微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说道：“你这是……二十四次求婚了吧？”

“……你非要说出来让我丢脸吗？”

可不，求了二十四次，都还没有成功，那得多失败？

季微浅笑一声，倒也不是想让萧启程丢脸吧，就觉得……好像还不够……

“我是真的挺想和你结婚的，你看我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搬出来住了。但是每天回到家，也就一个人，真的很孤单了。很想这样一直下去，你做菜，我在旁边看着，家里都是生活的气息……”

“你不觉得一直让我做菜这件事，有点过分了吗？”季微打断萧启程。

“你不要破坏气氛好吗？”

“OK，我错了。”

“你不觉得两个人一起烧饭，吃饭，吃好饭一起看电视，或者你看书我打游戏，这种日子很神仙吗？”萧启程在很认真地跟季微说结婚的好处，“所以，你要跟我一起过这样的日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