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萌犹记得她有次痛得受不了，想要请假不去上课，陈秀华却不肯答应。

中途她受不了停了车，一名路过的女老师关切地询问她是怎么回事，陈秀华却说没事，还催着她上路。

还有一次，她痛得打滚，让陈秀华骑车载她去看医生，陈秀华不肯，让她走着去。

她家在农村，住得偏僻，距离最近的小诊所都有两公里的距离。

她怎么走？

这些过往如同走马灯一样不停在她脑海中浮现，苏萌的眼泪更加止不住。

陈秀华却不耐烦看见她哭。

她烦躁地说：“不是让你别哭了吗？你怎么还在哭？有什么好哭的？又没说你什么，你哭什么啊？”

苏萌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突然哽咽着问：“你真觉得是我在外面乱跑，才被人抓走了吗？”

陈秀华心虚地移开目光，敷衍着说：“不是你就不是你呗，你哭什么？我知道你没乱跑行了吧？”

苏萌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她看明白了，陈秀华并不想计较苏文强卖掉她的事。

或许是因为她回来了，陈秀华觉得她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不在乎。

也或许，陈秀华的性格就是这样。

天生懦弱自卑，却又敏感强势。

只是她的懦弱给了别人，却把不多的强势全都给了苏萌。

因为苏萌还小，陈秀华从来不会怕她。

所以面对苏萌的时候，她才格外强势。

这样的习惯一旦养成，想改就难了。

所以即便苏萌长大了，在陈秀华眼里依旧是可以随意支配的存在，应该乖乖听从她的安排。

即便苏萌重点大学毕业，在她眼里仍旧比不上那些一无是处的男人。

苏萌没办法忘掉，前世她被陈秀华逼着相亲，那些男人没一个是本科毕业，学历最低的才念到初中。

收入也不多。

还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可他们身上的缺点，陈秀华全都看不到。

反而把苏萌当成了没人要的垃圾，仿佛那些人能够看上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赶紧把自己奉献出去。

为此苏萌不知道跟她吵了多少次，才换来陈秀华的偃旗息鼓。

苏萌自嘲地笑了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难道还要像前世那样，挖空心思去改变陈秀华，总是为她提心吊胆吗？

重生一回，她为何不放纵一回，对自己好点儿？

有墨玉葫芦在，她就是当个孤儿，也要比前世自在得多。

苏萌心中有了决议，不禁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更坚强些。

她不想在哭了。

女妖妖灵看不下去了，她责怪地看着陈秀华：“你是萌萌的妈妈，怎么能这么说呢？

萌萌被拐卖已经很可怜了，要不是她运气好得救，你以为你还能看见她吗？”

陈秀华在苏萌面前很强势，然而面对强势的女妖妖灵，她就怂了：“她现在不是没事吗？事情都过去了，再去计较又有什么用？”

苏萌闻言，忍不住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这时大白突然从空间里出来，听到陈秀华的话后就气坏了：“萌萌，她不是你妈妈吗？怎么能这么说？”

说完它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苏萌竟然哭了。

大白突然有些无措：“萌萌，你怎么哭了？”

苏萌给它传音：“我没事，你别着急。我就是眼睛太干了，才会自动流泪。”

她觉得好笑。

因为陈秀华经常说那样的话。

大概是无力反抗，所以才喜欢用那样的话来催眠自己，最后斯德哥尔摩了。

其实这跟陈秀华的经历有关。

她也是个苦命人。

父亲重男轻女，她上头一个哥哥，下头两个妹妹。

哥哥倒是老实，可一直被偏爱，什么都不用算计，就有人捧到他面前。

剩下三姐妹一直被父亲当成奴隶对待。

所以三人都有些斯德哥尔摩，欺软怕硬。

她们不敢坑别人，就喜欢坑自己人。

苏萌曾经也埋怨过陈秀华，可她想到陈秀华的遭遇，又觉得这不该怪她。

如果陈秀华出生在正常的家庭，肯定不会养成这样的性子。

所以她忍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前世陈秀华有再多的不是，都养育了她多年，她也一直把陈秀华当成亲生母亲。

即便有再多的心酸，也不可能扔下陈秀华不管。

现在她才八岁，有了葫芦空间。

不需要陈秀华再养她。

陈秀华从垃圾桶里将她捡出来，算是救了她一命。

又养育了她八年。

只要还了这两份恩情，她就再也不欠陈秀华了。

她会很快还上的。

苏萌暗暗琢磨了一番，心中微定。

女妖妖灵却被陈秀华的一番说辞气得不轻。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秀华，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奇葩：“你怎么能这么说？拐卖人口是犯罪！就算萌萌得救了，也不意味着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说完，她直接拿出手铐，走到苏文强面前：“请你跟我走一趟。劝你最好不要反抗，不然罪加一等。”

苏文强被吓住了，果然没敢反抗。

他不反抗，自然很快就被拷住了。

女妖妖灵拷了他一只手，又把另一头拷在床架上。

然后她同情地看了苏萌一眼：“萌萌，我们先出去好不好？”

陈秀华那样的态度，她实在不想让苏萌留在这儿受罪。

苏萌也不想面对陈秀华，所以乖巧地答应了。

眼看苏萌要跟着女妖妖灵离开，陈秀华才觉得心慌。

只是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倒觉得苏萌太不听话，居然要跟着外人走！

她不满地说：“萌萌，你才回来又要去哪儿？你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

苏萌听到这话，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乌溜溜的眼珠子，看得陈秀华越发心慌。

她想不明白苏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以前一直很听她的话。

就在陈秀华想要下床拉住苏萌的时候，苏萌开口了。

她幽幽地说：“我不是你的女儿，对吗？”

陈秀华：“！！！”

女妖妖灵：“！！！”

很快，陈秀华就大怒道：“你胡说什么！你不是我女儿是谁的女儿？你想去给谁当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