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记得舅母,她是路克舅舅的妻子,当年她在的时候对我很好。”
阿芙拉,女皇亲自为自己儿子指定的儿媳。
提起这个苦命的女人,乔伊的神情里面有着缅怀。
“当年我被你祖母派遣去罪恶深渊战场就是因为你舅母。”
“她被撒种虫掳走了。”
“当时同去的还有阿芙拉的父亲和母亲,也就是诺曼王室的王虫和他的夫人。”
“这个消息是皇室的丑闻,所以当年所有人知道的都只是阿芙拉诺曼在家暴病而亡的消息。”
“但她却早都已经死在了罪恶深渊战场上。”
提到这件事情,乔伊的眼睛里面闪过痛惜。
可坐在旁边的兰荻却被震住了,手指僵硬着一动不动。
那当年在皇室别苑中被焚烧的那个尸体……是找别的虫替代的。
眉头拧成了好几个弯。
她沉声地问道:
“这件事情……兰斯是不是全都知道?”
对面的纯血雄虫点了点头。
兰荻低下了头,她觉得这么多年兰斯对皇室的不服从和漠不关心都是有原因的。当年阿芙拉舅母的事情她也听说过很多,舅舅根本就不喜欢她,两虫是被迫结婚,舅舅在没有嫡系的情况下,就婚外情生了个女儿领了回来,让本来还有几分可能缓和的关系更僵硬了。
她当时已经不算小了,听说了很多的风言风语,比如舅母爱上了一个研究院的纯血雄虫,舅舅逼走了那个纯血雄虫,还强迫了舅母……
那之后便有了兰斯,可是,生下了嫡系后,舅舅却又对舅母不感兴趣了,当初的强迫,可能就是他那纯血雄虫对雌虫的占有欲……
但这些现在都是次要的。
“父亲,舅母为什么会被撒种虫掳走?他们那个种族的繁衍不是用不到雌虫的么?”
“低级和中级的是用不到,但是,高级的撒种虫他们是跟我们一样的形态。”
乔伊想起当年那个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高级撒种虫,眼睛里依然有着敬佩。
一个敢于抛下一切去陪自己心爱女人死的撒种虫,那种决绝与深情,不是每个虫都会有的。
“你舅母当年喜欢的那个研究院的纯血雄虫就是高级撒种虫,也就是他带走了你的舅母。”
“所以才导致了发生在罪恶深渊的那场大战,阿芙拉和那个撒种虫自焚而死。”
“本来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我却在回去的路上被罪恶深渊掩藏在深处的渊兽所袭击,精神力近乎枯竭,濒临死亡。”
听到这里,兰荻恍然,继续说道:
“所以母亲当年才会疯了般飞去罪恶深渊战场,但她并没有告诉我原因,原来……原来……”
“这件事情,追根到底都是我没用。”乔伊神情悲痛,透露着几分绝望。
“当年,你母亲不分昼夜的一直照顾着昏迷的我,终日以泪洗面。后来瞒着所有的虫,用孩子做了交易。”
“换了一瓶可以救我的药剂。”
“可是,当我醒来,我却宁愿多琳没有救我。”
“从那以后,你母亲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梦到那个被抛弃的,还未出壳的孩子。”
“那些虫族在交易达成后,带着孩子就走了,你母亲却边陪着我恢复边每天痴痴地去那里等,等着能不能将孩子救回来,可是,却一无所获。”
“那些虫就像不曾来过一样,若不是我的精神力逐渐好转,那一切真的像一场梦。”
“你母亲每天偷偷地哭,拿着她为孩子做的小玩具,每天去那里等啊等……
后来,她在那里看到了另外一个小虫母。”
听到这里,兰荻已经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那个小虫母就是艾瑟儿吧?”
她的语气里有着隐隐的心疼,母亲那样的天之骄女,和父亲一直深爱,却要在最爱的丈夫和孩子之间选择一个,这对当时的母亲来说,该是多么大的打击?
而她们被带走的那个妹妹究竟怎么样了?
乔伊点了点头,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
“你母亲看着那个孩子,明明知道她不是我们的孩子,却抱着她痛哭,嘴里不停地说着“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整个人就像疯魔了一般……她想把所有的愧疚都弥补在那孩子身上……”
“办理领养手续的时候,我查了查才发现,这个孩子是维利尔斯家族分支的一个外室生的孩子。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也变成了精神不正常的虫。”
听完这一切,兰荻沉默了许久。
才又开口说道:
“父亲,为什么你和母亲认定我没出壳的妹妹已经死了。也许那群虫只是想将妹妹带走抚养。”
想起这个,乔伊的眼神冷冽,恨不得将那群虫挖肝掏心一般。
“那群虫在蛋刚生下来时,表皮还脆弱没有完全冷硬的情况下,当着你母亲的面就硬生生的扒下来一层蛋壳,他们根本就没有将那当作一个孩子,而是当作一个实验品。她能活下来的希望寥寥无几……”
纯血雄虫闭目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
“那群虫根本不是什么好虫,我的精神力当时已经要溃散,神愈者的虫母和神愈剂根本都治不好了,可是那群突然出现的虫却拿着一点药剂给我试了试,让你母亲看到了希望……我现在真恨,恨不得将他们全盘找出来,偿孩子的命!”
听完这话,兰荻也僵硬在了沙发处。
刚出生就被扒下来外层的蛋壳。
接下来还会被当做实验品解刨。他们当他们皇室的虫是什么!当她的妹妹是什么?
身边的气温骤降,兰荻眼里冒着怒火。
“父亲,那群虫在哪里”
“不用找了,你母亲当初疯了般的找了许久,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寻找,但就像消失了般。”
想起往事,乔伊的神情疲倦且痛苦。
那个孩子……是他们愧对她,是他们没有好好珍惜她,是他们……
可是,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脱力般依靠在沙发背上的父亲,兰荻擦了擦眼里流出来的泪水,走了出去。
正午的阳光照在头上,让雌虫有几分恍惚。
花园里的类人机器人依旧在浇水,剪叶子。一切还如往常一样,可又有很多一样。
她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会对艾瑟儿那么好了。
只不过是把心里的那份愧疚和遗憾强行加在一个偶然出现的虫母身上。
可是,她那真正的妹妹呢,母亲可曾想过,那个已经死去的妹妹会喜欢母亲把本来属于她的这份疼爱给了别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