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温淼淼入院,天上就乌压压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在医院守着的是平安,汪廷北偶尔得闲会来探探,每日间有佣人送饭菜,平安就缩在那间病房里也不出门。
好在病房里也一应俱全。
温淼淼躺在洁白的床单被褥上,只感觉像身在江海里,或浮或沉不知几何。
又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是温淼淼的一生,前世夹杂的今世的记忆,过分的混乱又莫名的和谐。
温淼淼住院那天的傍晚,天色虽晚但汪正元依旧通知了许家。
许家的一家子基本都来了,许老爷子拄着拐棍一脸悲痛,病房里或低或高的抽泣声一直就没有停过。
最后是医生过来调节,人才回去。
“你找人去乡下调查一下,我总觉得事情不对。”
书房里,汪正元坐在雕花木椅上抽着烟,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现在去查,会不会惊动那些人?”汪廷北坐在书桌下方,手里握着杯咖啡。
他昨夜没怎么睡,下午在公司补觉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虽然熬得住却还是要杯咖啡提神醒脑。
“怕什么,当初我们不好查,是因为那些人肯定会柳静仪身边安插眼线,现如今柳静仪死了,她怎么死的,一把火?”
汪正元抬手用指节敲了敲桌子,发出邦邦的响声“你信?”
汪廷北沉默。
汪正元继续道“前十几年无病无灾,现如今被一把火烧死?
你说孟潭为什么要将小姐送来这里?单单只为了嫁人?
小姐一走,柳静仪就死了,先前我们的手不能伸过去,现如今却不得不伸进去,相信今夜许家也同样会有动作。”
汪正元说完也默了,长叹一声,声音显得寂寥。
“阿北,我知你不喜这个家,可我们,始终是你的血肉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明白吗?”
好一个血肉至亲!
汪廷北在心里冷笑连连,他放下咖啡,只觉得心中憋闷得难受,起身就欲往外走。
“阿北,廷婷二十六到家。”
汪廷北脚步顿住,插在口袋里的手紧握成拳。
片刻后,他撩了撩眼皮,淡淡道“知道了。”
男子远去的背影冷汀又孤寂,汪正元往烟灰缸上捻了捻烟头,苦笑着喃喃“别怪我,我也是为了这个家……”
与此同时的许家,徐老爷子吩咐完同样的事,许和普和媳妇无奈的躺在床上。
“当初我就说过这事儿沾不得沾不得,老爷子偏不听,这下好了,老爷子想抽身了,又哪里是那么容易。”
“怎么说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大哥三弟就没有责任吗?他们不过是想着坐享其成罢了,这件事偏偏是我们至深吃亏。”许夫人一脸的不高兴。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娇生惯养的疼到了心眼里。
“你也是,瞧瞧孩子都被你惯成什么样了,捧戏子,睡歌妓,当初我们就和大哥他们说好的,占了老宅和大部分家产,自然也是要替家族分担的。
我瞧着那个孩子就不错,进退有度,明艳大方,只可惜了那么一个身份。”许和普是不赞成自个媳妇这话的,没道理占了大头还不想付出。
许夫人自知理亏,不愿意在丈夫面前争论什么占大头的事,于是撇撇嘴。
“有什么好的,你是不知道,那个温淼淼昨日在王会长的商会,以赌技闻名,传闻一手麻将打得出神入化,连王会长和沈行长都败在她的手下,传的神乎其神的。”
这下许和普倒是来了兴趣“哦?这孩子竟还有这等本事?”
“什么呀!也不想想,哪个正经的大家闺秀走的这行手艺,那牌九推得好的能是什么好人,那都是些三教九流的人日日傍在身边的,我一想想将来的儿媳妇会这些五七八门的歪艺,整个人都不好了呀!”许夫人似对此十分不满。
许和普又不赞成了“话不是这么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推牌九也是要考脑子和智慧的,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有这个般心智,焉知不是池中物。”
许夫人听完气得翻身不理他“哎呀呀,你尽是理,反正我是不愿意的,我家至深这么乖的孩子,免不了被她带坏!”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和普也没再犟嘴,仔细想了想,夫人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他就这么一个孩子,以前忙于工作疏于管教,往后自然是越谨慎越好。
想着想着,又觉得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他们小时后都是严打过来的,瞧瞧兄弟几个哪一个差了。
现在的孩子,就是欠打,打了几顿就老实了。
温淼淼醒来,已经是三天后。
睁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一手握着她一手抱着瓷罐的平安。
平安比三天前整洁干净多了,一身中山装的少年,亦是眉清目秀,俊气非常。
见到温淼淼睁开眼,平安就笑了,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温淼淼看到他两颊边荡起的酒窝,紧着的心了放了一半。
“平……安……”
温淼淼想开口,只觉得嗓子像是被刀割一般疼,沙哑又无力。
“姐姐,你睡了三天了,我这就去叫医生,这就去,你等着我。”
说完,平安抹了把眼睛,他又想哭了,可是得忍住,上次哭就把姐姐哭近医院了。
说完,他就抱着陶瓷罐蹬蹬得往外跑。
温淼淼看着他的背影勾了勾唇角,睡了三天了啊……
平安是她穿过来后捡回来的孩子,这个年代,到处都是孤儿,起初捡回来时柳静仪是不愿意的,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捡回来的孩子像猫儿一样孱弱,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好不容易将他养活,这孩子就认上了两人,对温淼淼很是依赖。
当初她来海城,平安最是不舍,后来不知道柳静仪与他说了什么,他也没再闹腾,只是分别时会红着眼睛对她说。
“姐姐,你等着,等小安长大,长大后带着静仪姑姑一起去找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