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至深倒是没想到眼前小崽子的力气这么大。
被平安这么个小孩子一推就甩开了,他觉得自己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呵呵冷笑两声。
“她首先是我的未婚妻,其次才是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没有血缘”这几个字,犹如被磨尖的针,深深扎进了平安的心里,他的眼窝被刺得发红。
这番话,不止是说给平安听,更是说来敲打汪廷北和温淼淼的
“许至深,你他妈有毛病吧!”温淼淼也是怒了,头一次爆粗口,此刻的她像只炸毛的刺猬。
曾经是个孤儿的她,深深明白许至深这番话带给平安的影响力。
她伸手握住平安的手,低声安抚“我是你姐姐,胜过血缘的亲姐姐,小安就是我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
“有毛病?呵!是,我有毛病!”他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那边汪廷北也上前两步,皱眉看向他“许少,今日这样的情况,烦请您不要闹了。”
“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许至深一脸嘲讽,伸手推开他。
“怎么?我的未婚妻当着我的面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我他妈还要一脸笑意的无动于衷?”
这话诛心了,汪廷北放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从牙缝了憋出几个字“许少误会了。”
站在身侧不远处的汪正元正要上前,却被许老爷子拦住了,许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别去了,孩子们的事,他们自己处理。”
汪正元看了看许老爷子拄着拐杖屹立不动的身躯,默了一瞬也收回了脚。
此时雨还在下,细细的雨砸在许至深身上,他这样的一身怒气,然而那女人好似没看到一般,柔声安慰着那个小崽子,连半个眼角也不曾给过他。
他有些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眼身资挺俊的汪廷北,莫名有总落荒而逃的冲动。
从前是他不屑一顾,现在换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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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园里许至深的态度,一直让温淼淼摸不着头脑。
但有句话他说得对,如今他们还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温淼淼该避嫌的还是得避嫌。
汪廷北对她好,她就更不能累了他的名声,再一个,现在有了平安。
她是不可能和平安分开的。
且不说没有平安的时候林晓芸就对她住在汪家这件事不喜,现在又来一个平安,肯定更不愿意了。
两个闲吃白饭的,林晓芸心里指定隔应。
虽然她知道她来汪家住,孟潭肯定不会少了汪家好处,但她知道别人不知道。
她是过来人,平安还小,她不想让平安也沾上寄人篱下的阴影。
书房里,温淼淼寻上了汪廷北。
有些事情,找汪廷北更有效。
“大伯,我想带着平安出去住。”温淼淼站在书房内,淡淡开口。
汪正元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脑袋从繁杂的文件里抬了起来。
温淼淼看着他的不解,解释道“许少那日说的我想了下,北哥和大伯待我好,我很感激,可就怕有心人在外头乱嚼舌根,坏了北哥的名声。”
温淼淼点到为止,她相信汪廷北肯定明白。
汪廷北看着眼前素色衣衫的少女,气质恬静淡雅,面容如四月娇花般鲜艳动人。
哪个少年不怀春,对于温淼淼的话,他早就怀疑了,儿子对她太好,好得他心生恐怖。
那日他派人去调查,回来一无所获,他便知道有孟潭在后面护着,他只有听命的份。
温淼淼身份就是一滩浑会,他不想不知深浅的淌进去。
如今温淼淼主动提及搬出去,虽然这样的理由构不成问题,但却也正是他担心的。
但是有孟潭做为后盾,要说真放她出去她也不敢的。
汪正元沉默着没有吭声。
“再一个,平安千里迢迢来寻我,带着姑姑的骨灰,我亦是无论如何不能舍下他不管,只是在大伯这里,他这样一个身份,年纪也不算小了,和萌萌阿恒同一个屋檐下,着实不便……”
温淼淼话说得模凌两可,可她明白,汪正元又听懂了。
因为汪正元说“你的话不无道理,只是——”
“只是义父那边的话,都没有关系,我和义父发过电报了,义父已经在景泰路找了栋房子,明日我便带着平安搬过去了。”
汪正元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深沉,温淼淼看是在温和的找他商量,却是已经不容置喙了。
这般又将他置于何地……
“那便随你吧。”
他的语气有些不好,面上了淡淡的,温淼淼垂首回了声好,便带上门出去了。
她做事向来不喜拖沓,既然决定好了就要去做,是以她将写信换成了电报,况且迟早是要过孟潭那一关的,不过是个先后罢了。
这几日,林晓芸已经在开始给平安脸色瞧了,她也不想再等了。
没有一开始就拿孟潭出来说,也是想着能缓和一下汪正元的心情,毕竟她说的没错,有前面的铺垫,后面的先斩后奏对汪正元的冲击会小一些。
已关门,便看到了从中经过的汪楚云。
今日她难得的没有出门,穿着一套淡粉色的家常服就要去楼下。
温淼淼喊住了她,原本目不斜视的汪楚云脚步停下了。
“谢谢你。”
自那日医院之后,两人基本没有单独打过照面。
肉眼可见的,少女耳根处浮了层淡淡的薄粉,她扬了扬下巴。
“我那是怕你……讹上我们家了,晦气!”
温淼淼笑了“平安的事也谢谢你。”
汪楚云扫了她一眼,见她面容真诚,越发不好意思起来,扭捏了半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扬了扬手转身就下楼了。
当天晚上,汪正元就将温淼淼要搬走的事说了,一家人都还有些吃惊。
汪萌和汪恒更是直接表达了他们的不舍。
两小只眼泪汪汪的拉着温淼淼的衣襟,倒真让她分出几分伤感。
“没事啊,表姐还在海城,往后还来看你们。”
林晓芸倒是看不上他们这样黏腻,招收叫过佣人带着孩子先走了。
待到厅中只剩下汪廷北,他沉着脸“这么大的事,你竟瞒着我。”
温淼淼知道他会不开心,可如果和他说了,走不走的了又是两说。
有些事情汪廷北不在意,温淼淼却是不能不想太多。
“我带着平安,始终是不方便的。”温淼淼垂着头“他身份在那里,年纪又和萌萌相仿……总归又是个孩子,心思敏感,我是他唯一的亲人,不可能任他不管。”
再一个原先担心的许家,现如今也不必忧心了,柳静仪出了事,许家怎么说也会消停一阵,只是她这个亲,想要退的话还是得下点功夫。
如果照许至深那天对她的那个态度,还真是有点麻烦……
汪廷北见她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连带着语气也有几分冲。
“你都决定好了,还和我说什么!”
温淼淼一噎,看着汪廷北上楼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能说什么,说怕她说了她就没那么容易走?
真是,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