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乐俱乐部,这里是青帮落座海城的一处地盘。
这个俱乐部是海城最大的娱乐休闲场所,规模在海城也是最为宏大。
起初一直是洪七派人着手打理,邹鱼来了以后,就慢慢过渡到了他的手上。
只是洪七管了那么多年了,邹鱼一个空降兵,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俱乐部底下的人,并没有几个真的服他的。
这么些日子过去了,邹鱼不急不恼的,可把底下那些人牛皮坏了,插科打诨的,眼皮底下作妖的不在少数。
今日,刚好是一季一度的盘点日子。
格乐俱乐部总层的会议厅,邹鱼坐在首位,把玩着手里的雪茄,俊朗的面上挂着漫不经心,洪七侧坐在他身边,心里一副得意自扬面上却老神在在的半分不显。
洪七在海城青帮也是一路摸爬打滚过来的,人到中年虽然显了几分老态,但心思却是足够活络。
首位下的两排,都坐着人,人人面前都是一叠账本。
陆锋给邹鱼斟茶,洪七看在眼里,也将自己茶杯推了过去,笑得一脸和善。
“这小陆服侍就是妥帖啊!比那些没眼色的东西聪明太多了,要说还是邹爷会选人。”
陆锋捏着茶壶的手一顿,随后紧了几分。
“愣着干嘛,倒茶。”邹鱼屈起指节叩了叩桌面,神色晦暗。
陆锋手腕一转,给洪七把茶续满,洪七笑得眉眼弯起。
“邹爷,我这新收了几个嫩雏,要不要试试?”
这俱乐部名以上是归邹鱼管了,洪七却还是一口一个我这里,显然不将眼前人当回事。
当然,这是他的地盘,洪七完全有这样的底气。
邹鱼浅笑“七爷莫急,帐还没查完。”
洪七大笑“那是那是,正事要紧,雏儿们在那也跑不了。”
人跑不了,银子不看紧点可就随着指缝溜走了。
邹鱼笑笑不作答,轻撮了口香茶,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室内纸张簌簌和珠盘拨动的声响越发显得躁动。
一大早被手下从女人的肚皮上拉起来,他心里正不爽快。
洪七原也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摩搓着手里的两颗核桃的速度越发快了,但看到仍然岿然不动的邹鱼,只好将那升腾起来的浮躁一次又一次压了下去。
对方再怎么不济,那也是总部下来的人,别的不说,光是在帮里的辈分就长他几倍。
年纪大?
年纪大顶什么用!
较真儿起来,他还得喊对方一声祖爷爷!
他妈连个孙贼都不如!
眼看着底下两排的珠盘都有渐收的架势,洪七这才是正身子,神色肃穆。
“怎么样了?”
“回七爷,我这边算好了。”
“我这里也算好了。”
“……”
洪七嘿笑两声“都没有问题吧!”
他笑得笃定。
底下人却踌躇了。
“怎么回事?”洪七看得明白,脸色一垮。
邹鱼没说话,看着洪七缓声道“七爷莫急。”
说完,朝陆锋使了个眼色,陆锋上前几步,伸手拿过一本账薄递给邹鱼。
邹鱼伸手接过,一页页的翻阅起来,他看得并不慢,说一目十行也不为过。
“这里,这一日的酒水支出才这么点,怎么采购竟要了五倍有余?”邹鱼随意指着一点。
“还有这里,我记得这一月刚好有几个酒会就开在我们这里,怎么才记了一个?”
旁边陆锋也看到了,疑问状道“才一个也罢了,这个月的支出也太过夸张,这些钱别说够不够这一个月了,就是开半年也是足够的。”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得众人额头支冒冷汗。
首位下两排,一排是格乐俱乐部的各堂堂主和财务部长。
一排又是邹鱼请来的算账先生,两方人马正对。
那些各个堂的堂主,纷纷把目光投向洪七。
这里面,要说没有捞油水,是不可能的,但要说大头,那还是洪七。
孝敬上头的银钱,少不得。
今日一大早,他们原打着糊弄的心思,拿着假账过来交差,可谁知邹鱼直接找了几个算账的在这里等着,直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现在出事了,洪七自然是要兜着。
只是他没想到,这俱乐部的几个分堂,竟然把账做得这样漏洞百出,还有,近几个月,倒是的越发张狂了。
平时小打小闹的,洪七可以不予理会,可这次,他们犯得有点大了。
还偏偏,就载在了从海城过来打压他的邹鱼手里。
他阴沉着脸,嘴角漫不经心扯出一抹笑。
“邹爷没管过不知道,下面那采购的去拿货,有时候也是要多备些银钱,厂商那边偶尔货不充足要预定也是有的,这预定可不就是需要银钱嘛!”
“至于这个酒会,这我是知道的,程督军办了两场,账未收回,接着邓市长也办了两场,账同样没有收回,还有张家,郑家余下几家各办了一场,账都没有收回。
那些都是海城响当当的人物,办酒会也是为了善款,这账没到位,我们这些人哪里敢催。”
洪七摊手,面露无奈。
这些都是什么人,他还就不信了,邹鱼还敢张口找人家要不成。
付没付的,他不啃声,谁敢啃声。
到底是一笔糊涂账!
“虽说钱暂时收不回来,可到底也不能亏了底下的弟兄,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邹爷您说是吧。”
这话一出,下面的堂主们也都出声附和,洪七更是装得一脸动容。
邹鱼看着他们的做派,不由得冷笑一声,伸手叠起两本账薄,狠狠的甩在了洪七脸上。
“拿我当傻子糊弄?”
众人都是一惊,洪七愣了一秒,当即就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屈辱袭上心头。
他旁边的人比他快,伸手就朝腰间摸去,只是刚掏出家伙,陆锋一脚就踹在了他身上。
随着人肉倒地,那人腰间的枪被甩到了地上,陆锋两步上前弯腰捡起,随后制住那人,冰冷的枪管子抵在了对方额头。
“七爷的手下好生厉害。”陆锋说道。
洪七爷僵硬的转头,仍能察觉到邹鱼尖锐的视线如利刃一般,刮在他的身上。
只在陆锋制伏那人的瞬间,底下的堂主和堂主们对面的“账房先生”们,不约而同的从身上掏出手枪。
邹鱼突然发难,这事谁也没想到。
可那些“账房先生”们,空有一身算账的本领,竟还有一手拿枪的本事。
显然是有备而来,气氛一时胶着不下。
堂主身后的几个部长,都抖如糠簌,谁也没吱声。
邹鱼就那样坐在椅子上,注视着洪七,犹如注视着蝼蚁,自由一股威慑气场。
洪七的心思在脑子里几度转换,他在盘算着利弊。
两分钟后,洪七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是洪七的错,请祖爷爷责罚!”
垂下的眼里,是一片阴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