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73
佟氏心中冷哼了一声这个五阿哥倒也还真是好样的。
火起的时候,她注意着皇上呢想着好随时提醒五阿哥他皇阿玛的去处。却不想这孩子也是心大,他额娘当时拉着他就要跑结果他自己注意到皇上没在大殿然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推开他额娘拉扯他的手,直接往里面冲去了。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并没有要她的提醒。
该说这是天意吗
也许吧!
但是叫她以此认为五阿哥的所为是孝子所为那是不行的。
孝子吗她是一丝一毫也不信的。五阿哥那个时候可从没想过他额娘会如何他额娘万一要是不放心他留下来等他怎么办或是跟着他找寻他而火又真的烧起来怎么办这是真的很危险的,而他想过他额娘会如何吗
所以才说,也许吧。许是个孝子!但只是皇上的孝子而已!
如此也好,半丝痕迹也不会留下的。
她安然的回她的寝宫去了,这宫里他们彼此相互怀疑不奇怪,但怀疑到她身上的可能性不高。她也不是那种靠着救皇上而要恩宠的人一直低调到连皇上都没有分给她一丝眼神像她这样不受宠的后宫女人多了去了。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她混在不受宠的妃嫔中间走的非常利索。
大过年的宫里查的紧锣密鼓结果就是外墙上一小片被人泼上了桐油,炮仗扔过去点着了桐油而已。大年三十晚上有炮竹不奇怪,奇怪的是,怎么好端端的就有桐油泼在了墙上。
查来查去的没查出什么来,内务府所有的记载都有出处。油这种东西,别管是什么油,哪怕是头油,宫里谁领了多少用了多少都是有数的,不是说没了就没了的东西。
结果还就是没查出来处。
连个目标都没有确定。
吴书来心中有了点猜测,但他不敢说。他这般犹豫的姿态,乾隆替他说了,“你觉得最终受益的是五阿哥和愉妃,所以,你怀疑是这母子二人在朕面前演了这么一出戏”
吴书来头低的低低的,被万岁爷猜中了,他还真就是这么想的。可皇上这么说,难道不是
乾隆摇头,“不是!”
您怎么就这么笃定
乾隆轻笑:“若是有线索能指向是这母子,我还信两分,可这般干净的手脚,你觉得愉妃有这能耐吗”
愉妃老实,若不然不会在后宫连儿子都护不住。况且,皇后和令妃两人较劲,这宫务彼此都在盯着对方,就等着对方出纰漏。这种情况下,愉妃能得手
不可能!
更有自己这个皇帝最近格外优待五阿哥,那两边怎么会不死盯着这母子俩等着抓把柄。愉妃不动则好,稍微有点跟以往不一样的地方,对方只怕都能知道。还会叫火起来做梦!
再有永琪这孩子,他要是有这样的心机,这样的人手,也不至于用近乎自虐的方式躲避太后。这孩子是有些小心思,但总的来说,心性还算是纯良的。
吴书来默默点头,这话也有道理。总的来说,这母子二人没这么聪明也没那么一份能耐和人手。便是想干坏事也干不成的那种。
可要不是这母子,能是谁呢
乾隆轻笑:“你为何不说太后”
吴书来噗通一声跪下,“皇上,奴才不敢。奴才怎么敢有这样的想法,虎毒尚且不食子!”您把太后未免想的太坏。太后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势力,她害您对她并没有好处。您是皇上一天,她就是太后一天。从来只听过废了皇后的,可不曾听过废了太后,对吧所以,谁都有害您的理由,只太后没有!
“太后从来没想过叫朕去死。那点子火势也死不了人!”乾隆看着炭盆里的火明明灭灭的,“她这不是对着朕来的,她是有两个目的。第一,要是永珹反应的快,那么第一个救驾的就会是永珹。可太后跟永珹接触的时间短,到底是不了解永珹的性子。永珹这种两头都想讨好的性子,变不了。太后就是偷偷的告诉他,说你赶紧去救驾。他也干不出来直接甩开太后就走的事来。这一犹豫,这不是永琪就捡漏了吗”
吴书来:“”是这样的吗好像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既然永琪已经去了,太后就不会再叫永珹去的。”乾隆就道,“太后心里是做好了准备了。万一救驾的事不成,谁捡漏谁倒霉。因为大部分都会跟你想的一样,谁受益,谁就是罪魁祸首!等朕反应过来非治此人的罪不可。”说着,乾隆面色一变,扔了手里的茶杯:“难道朕在她眼里就是那种随意能被人愚弄的蠢货!”
吴书来头贴在地面上,不敢抬起来。这事没有证据,也找不到证据,因此,皇上要是这么怀疑,没有证明对的可能,也没有证明错的可能。反正皇上认准的,不管是不是如此都得是如此了。可叫她说,太后她有这种弯弯绕的脑子吗
乾隆怒气冲冲,冷哼一声:“只太后一人只怕还做不到无缝,这里面少不了有人在给她清扫尾巴”
这清扫尾巴的人又是指谁是皇后还是令妃毕竟这后宫是这两位管着的。
可这两人为太后清理尾巴图什么呀哦!懂了:要是四阿哥救驾做成了,暂时能与五阿哥抗衡。也不怕将来永珹做大,因为永珹救驾的真相也许就捏在这两人手里。可阴差阳错五阿哥捡漏了,他们就想最后害一把五阿哥!
嗯!对的!必须这么想,因为皇上就是这么想的。
抬起头来,就见皇上依然怒容满面:“叫人拟旨”
拟旨干嘛
可别是大过年的训斥谁才好!要不然真得叫天下人看笑话了。
结果没有,皇上也没有叫人看笑话的爱好。他下了一道旨意,直接册封五阿哥永琪为荣亲王。
而永琪今年也不过十六岁的年纪。
大年初一,十六岁的荣亲王出炉了,热乎乎的。
这个事情出的毫无征兆。连林雨桐都吓了一跳。这比历史上册封可早了好几年。历史上乾隆或许是真的喜欢过这个儿子,但册封其为亲王,那是五阿哥生病之后的事了。历史上的五阿哥是死于附骨疽这种病。这病没有研究证明是家族遗传病,但事实上,老怡亲王和他的儿子弘暾,都是死于这种疾病。因此,五阿哥确诊这个病之后,乾隆也知道这个病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因此,这才册封了荣亲王。册封之后,五阿哥缠绵病榻不足半年,便薨了。x
事实上乾隆对待他的儿子们实在说不上是慷慨。若是五阿哥没得病,他想要亲王,只怕也不容易。
如今这么着,确实是叫人意外了一把。
然后这才知道,原来是宫里着火了。
跟儿戏一般的一把火,都没小孩玩火玩的大,却愣生生是制造出一个亲王来。而这个亲王一出炉要了命了,搅乱了一池水。
别说钮钴禄坐不住了,便是令妃和皇后都未必坐的住了。
佟氏兴奋的很,觉得自己做的无缝。晚上半晚上兴奋的没睡着,早上起的就有些晚了。起来脸才洗了,脂粉还没上脸呢,小桃就白着一张脸进来了。
佟氏强装镇定,问说:“怎么了被发现了”
“没有!”小桃将一个簪子递进来,“这是看门的递进来的。说是打开大门的时候,这东西就塞在门缝里了。”
簪子不出奇,就是非常普通的,宫女们经常戴的,差不多样子的簪子。
佟氏看了两遍,发现顶端的地方好似有些磨损,她轻轻的一拔,簪子的头儿直接被拔了下来。簪子里面事中空的,好似塞着东西。
事发的第二天有人送来这个
“是小主子送来的”小桃问道。
不是!
佟氏低声道,“今儿大年初一,他要是想见我,进宫也行,打发人进宫也可以。犯不着用这种方式。昨晚查的严,在宫里走动本来就是冒风险的事。他远在庄子上,就是想做也太远了,根本不可能。”
那会是谁谁是有人要试探咱们吗
佟氏的手有些抖,示意小桃,“将门关严实。”
就是这样还不放心,她起身去了内室,去了放恭桶的地方,这才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倒出来的是个纸卷,纸卷展开,上面写着几行蝇头小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午时三刻,御花园赏梅。
佟氏的手一抖,将纸条攥在手心里。她有些慌乱,怎么就被人发现了
是谁发现的对方是谁的人见自己要做什么
她想问老太监,可这一问,之前那般笃定的指挥老太监做事就成了虚张声势,这是要乱了人心的。这老太监本来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稳住情绪,看向一脸忐忑的小桃:“别怕!你老实的在寝宫里守着,只说是受凉了要歇息。只管安心躺着。要是真出事了,只说自己不知道便罢了。”
小桃一把拽住对方的手,“姐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没事!”佟氏就道,“大中午的去御花园,能有什么事这人要是真要告发咱们,早告发了,还能等到现在他必是有让咱们办的事情,你放心,只要接触,我就能抓住对方是谁。然后还能知道对方的目的。若是对方的目的不碍着咱们的大局,先稳着他便是。若是跟咱们的大事冲了,你放心,我不会手下留情。杀过人的人还怕再杀人吗”
说是这么说,但谁能真不怕!
午时佟氏就出发了,今儿天气好,御花园来来往往的人多。说起来,她上御花园这边并不奇怪,要是没有什么特属情况,她吃了午饭都会溜达到御花园转转的。
想到这里,佟氏的心又揪了一下。她觉得盯着她的人观察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的一些习惯对方摸的特别准。
到了空旷显眼的地方他左顾右盼,遇见她的宫人远远的都躬身低头,然后侧身让开路,让她先过。这么着其实是很难看清人脸的。一直往前走,刚转过一个弯,这里不是常被路过的地方,才一转过去,就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娘娘”
她蹭的转身,只看到一个戴着帽子又躬身低头的太监。看不见脸,声音也分辨不出具体的年岁。就听对方低声道:“娘娘想做的,就是我们家主子想做的。但娘娘的手法太粗糙了。没有我们主子善后,您真以为您做的无缝我们主子说,娘娘以后不可擅自而动了。需要娘娘动的时候会告知您的。不需要您动的时候你尽可本分的呆着。若不然,还这般的碍手碍脚,我们主子不介意叫娘娘病上一年半载。”
“你们主子是谁”
“是个想给天下换主子的人。不要多问,回宫等着消息便是。”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就走。
只留下佟氏一个人稍微愣神之后转了往常那么些散步用的时间,又慢悠悠的朝回走。
守门大老太监问说:“是被发现了”
佟氏一片淡然,“没有。只是发现了一个属于咱们的钉子,他不想叫人知道他的存在”
“咱们的人”
对!咱们的人。
太监低垂了头,好像相信了这个话。
可不足两个时辰之后,庆喜进了弘晖的书房,叫了一声:“爷!”
弘晖头都没抬,“怎么了”
庆喜将门关严实了,转过身来,就见主子爷靠在椅背上看着他。
他犹豫了片刻这才道:“主子,若是宫里的那位佟娘娘背叛了您,好似被人利用了要不要提前将此人清除”
弘晖轻笑一声,“有证据证明她被利用了吗”
还没有。
“知道有人要利用他做什么吗”
不知道!
“那你着什么急呀没证据就等有了证据再说。不知道就等知道了再想办法也不迟。我自问没做过什么对不起良心的事,也不觉得自己身上有谁要算计的东西,况且,有老圣人和皇太后在,谁没事算计我干什么嫌命长了”弘晖摆摆手,“行了,去歇着吧。大年初一给你们放假,找你的兄弟们去聚聚,一块喝酒吃肉干什么不行啊操心多了容易老!”
庆喜愣住了,“主子,我跟了您五年了。”
嗯!“想要压岁钱呀不能多给你了。就那么些,你主子爷如今也不宽裕呀!”
庆喜摇头,“您就不问,我怎么知道宫里的消息的。”
“你想说了自己就会告诉我,不告诉我就证明还有不方便对我说的。那就不要说嘛!”弘晖像是浑不在意,“说真的,你能去忙了吗我这得赶紧赶功课了,今年南巡我得跟着去的,路上少不得要耽误功课”
“主子,要不要查是谁利用佟娘娘”
弘晖抬起头,下巴拄着手掌,“你很闲”
大年初一确实不忙。
“你觉得佟氏是傻子”
不是!这个女人精明的很。
“你觉得她的心不是向着我的”
也不是!你们一体,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所以啊,她没传消息,就证明她觉得一切还在可控之中。她本人都不急,你急什么她难道是那种会舍命的人知道要坏事必然会求助的。”
庆喜无话可说了,这才缓缓的往出退,走到门口了,又回头看了弘晖一眼,叫了一声:“主子!”
“嗯”
“有我在,不会叫人伤了你的。”
“”成吧,你高兴就好。
等人出去了,弘晖慢慢的放下书来,轻笑一声。有人强势的加入棋局了,那现在很多事情就得重新安排一下,闹不好,怕是要提前了。
佟氏这两天心里其实挺慌的,尤其是那天对老太监说谎了之后,她就有些后悔了。当时捡到簪子的是老太监,她能拔开簪子看里面的纸条,老太监当然也行了。自己却跟对方撒了谎。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看了那字条还是没看,若是看了,那就是对方已经知道自己撒谎了。在这种外患逼近的时候偏偏起了内忧,怎能不叫人忧心。
不过还好,第二次收到消息不是之前的方式,是在给皇后请安的路上,被一路过的宫娥塞了个东西在身上。回来一看,荷包里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想方设法,随驾南巡。
是让自己跟着去南巡吗
这还真是可考虑技巧的活儿。
回去想了一天,把新织的布取下来,放好,然后捧着去找了吴书来,“我不求见皇上,知道皇上忙。想着皇上快南巡了,这是我新织的花样。想叫皇上拿去,给当地的织娘瞧瞧,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没有”
吴书来觉得这个佟氏是真的聪明。
皇上去南巡,就是为了彰显皇家的。如果皇家的女眷真的在织布,并且现场能表演一二,这真的对皇家的名声事极有好处的。而整个皇室,肯在这上面真的下功夫,却功夫还不浅的除了佟氏没有第二个人。
于是,他的面色和缓的很,“娘娘稍等,容奴才去禀报。万岁爷今儿不忙,许是用空见见娘娘也不一定。”
乾隆果然是见了,又叫把布打开看了看,倒也清雅。算的上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夸奖了一翻,赏了一些东西,然后在南巡的随驾名单里,加上了佟氏的名字。
林雨桐和四爷这次也会跟着去南巡,不过半路上分开不分开,这得看情况。四爷主要是想去广州,然后在广州坐海船,看看沿海其他地方的情况,有没有可能多开放几个口岸。也想实地的看看广州这几年的变化和慢慢凸显出来的问题。
因着今年的船舒服,车马舒服,船上配备的武器精良,因此上,随行的人员就少了。费用上来说,节省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且,这次的南巡,不是国库或是皇上的内库出的银子,而是由栋喜掌管的皇家商行,负责这一路的所有开销。
林雨桐还心说,这小子死抠门的性子怎么这一次就大方起来了等到了要出门的那天,一大早的接了她和四爷连同弘晖的马车就已经等在外面了。
好家伙!一看马车,边上的和婉就止不住的笑。
为什么呢
因为马车上的篷布上绣着皇家银行的字样。
这是弄来了广告商吗大致的意思就是那样的吧。
进了马车,靠枕上是某某羊毛织造的字样,马车上的小几,上面有某某某木工厂的徽标。便是茶壶茶碗上,也有什么什么窑出品的字样。
看了这些林雨桐就知道了,南巡这一趟,看似栋喜花钱了,其实他花屁了。他不仅没花自己的,还赚了不少。这些商户不仅是给掏了银子的,这一路上吃的住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找来的友情赞助。
连端上船的点心,上面都是打着字号的。乾隆拿着点心呵呵的笑,好好的点心有那样的字样很败胃口。可没法子,谁叫这么着省钱呢。
现在这船体大了,林雨桐和四爷不跟乾隆她们一条船。四爷这边是带了不少的学生,乾隆那边主要就是他们一家。老婆孩子一堆,穿只能说是勉强塞下了。
皇后也跟着出宫了,留下了三个孩子。连十二阿哥也才五六岁大,带出来确实不合适。她是孩子放在宫里怎么想都不放心,临走了想了个办法,把孩子全都送到医馆去了。孩子本身也是奶嬷嬷带的,孩子离了她并不会哭闹。医馆的疗养院,条件其实比宫里还要好一些的。要个院子,足够奶嬷嬷带着孩子住的了。那地方是皇太后的地方,管事的是和敬和和婉,具体执行的是永琅的媳妇。在那里想害他们的手轻易伸不进去,而万一有事,在那里保命的可能性会大很多。
就这还不放心,太后又去求了一个人耿氏!求她帮着照看一二。x
皇后的请托,耿氏能说不行吗她不想掺和进去也不行,这边一走,她就去医馆住了,就住在三个孩子的隔壁,随时能照看。
有此人,皇后才算是彻底的放心了。她养了孩子才知道在后宅、后宫能把孩子平安养大的,都是能人。
容嬷嬷就道:“本来老奴该留下的。”
“你留下哪里有耿太妃管起来理直气壮。两位太后不在,太妃的身份就足够高了。能保证孩子平安。你再是心向着我,可你的身份不适合。没事,我这个当额娘的都不忧心,你忧心什么现在需要忧心的不是那个,而是已经是荣亲王的五阿哥。”
容嬷嬷低声道:“该着急的难道不是四阿哥”
“四阿哥是进可攻退可守,便是败了,也能留一条退路。可是嬷嬷,嫡皇子没有退路可言呀!”
那您说怎么办您说怎么办,老奴就怎么办。一切都听娘娘的。
皇后没有说话,只看着河水上的冰被前面的破冰船破开,然后在水面上慢慢的飘着。
船外寒风呼啸,竟是还飘起了雪花。
行了两天,才稍微好了一些。但江风冷硬,还是很少有人在甲板上活动。船上再是如何,也还有些颠簸,在船上看书并不是好习惯。林雨桐弄一桌麻将一副扑克,常常是弄一屋子人一起玩,把四爷的弘晖彻底的打搅的没法看书了。四爷当然也没那么清闲了,带着弘晖偶尔会下船去看看,或是见一些请见的官员。
说实话,日子着实不算是难过。
到了杭州,这里织造做的不错,乾隆想在这边看织厂,打算多停几天。但是林雨桐和四爷没打算停那么久,笼统了看了两天之后,带着弘晖先一步南下了。目的地广州!
“弘历这一路上憋坏了!”林雨桐就笑道。他皇阿玛在,他浑身不自在,想浪不敢浪,想唱不敢唱的,过的小心翼翼。四爷这一走,瞧着吧,弘历要不把这几年的乐子找回来才叫怪事呢。
四爷看着杭州的方向长长的叹了一声:“算了,由他去吧!好日子不多了。”
好日子不多了
林雨桐看四爷,又看弘晖。
弘晖低声说了一句,林雨桐面色还真有些复杂,“成也此人,败也此人。弘历哎!”除了一声叹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而乾隆并不知道有人在为他叹气,他这会子只觉得云也淡了,风也轻了。就连这冬日不算过去,杭州的天气透着那么一股子往骨子里冻的冷意也不觉得了。心口上,身上压着那块巨大的石头这么一移开,原来呼吸都顺畅了。
正月还没出去,春天才刚刚冒头。一点倒春寒,西湖上落了一层的雪。
“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雪湖。在西湖能遇上一场雪,幸甚!”乾隆坐在花船上。船上装扮的极好,也极为舒适温暖。暖香萦绕不散,却又淡雅宜人。靠在软榻上,身上搭上一条白狐皮的褥子,还真有些昏昏欲睡。
这次出来就带了傅恒和弘昼,再就是一队的侍卫。他是轻松了,可傅恒和弘昼一点也不轻松。傅恒这人聪明就聪明在,永远恪守本分。就像是现在,君臣相得在船上说说话,这不挺好的吗他不在里面呆,“奴才还是出去看看的好。”
把弘昼给留里面了。
弘昼一边吃蜜桔一边很乾隆道:“您也真是的,臣弟还以为您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臣弟去办呢,结果在这里晃悠!要不然,臣弟明儿就出发去追皇阿玛和皇额娘,臣弟想去船舶司瞧瞧。这火器装在船上,总是听他们安排也不是事。臣弟得去看看”
“迟三个月五个月,谁还打进大清国了杞人忧天!忙叨什么呢”乾隆点了点榻,“安心的躺着,把你留下来就是为了叫你歇歇的。你这几年,连府都回的少了。恨不能长在兵械厂。这也就是如今年岁大了,否则你福晋都不能饶了你。”
“四哥您还是做哥哥的呢,说的是什么呀”
说的是实话!
弘历就问说:“老五,你真不累”
弘昼心里打突,这话头不对呀。他打着哈欠,“您想啊,臣弟怎么可能不累臣弟之前多惫懒的人,可如今皇阿玛在的,皇阿玛多恼恨懒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打小念书的时候就说了,不聪明不要紧,但你懒就是不行。这世上勤快的笨人成事的多了,但这世上聪明的懒人从来成不了大事。这话您忘了”
弘历皱眉,“可说良心话,朕即位以来,何曾懒过”
那倒也是。
弘历就又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可这几年,不管是朕还是大臣,都绷着呢。这根弦儿崩的紧了,就容易断。朕想偶尔歇一歇,也叫大臣们跟着放松放松,还错了”
我可不敢说你错了。但你紧张是真的,这些当官的可不敢说紧张。你要用他们,他们挺高兴。你要他们什么也别管,那他们一准得慌。不知道的还以为顶戴花翎保不住了呢。
不过弘昼还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道,“您要是累了,您就歇歇。怕皇阿玛说,您就说是我病了,不适合赶路。得多歇一段时间。皇阿玛必然就不催了。”
乾隆就笑,小时候弘昼替他顶杠就是这么着的,反正坏事都是弘昼干的。他哈哈大笑,“你皇兄没那么没出息。放心,我这肩膀扛的住的!”
正说着,远远的能听见欢声笑语。乾隆在里面问傅恒,“湖上还有船”
“因着您不让禁湖,因而还有些游湖的船。”傅恒站在外面眺望,然后才道,“像是一船的姑娘,小孩子家说说笑笑,奴才这就叫人调头,咱们往清净的地方去。”
“清净的地方有什么意思!”
傅恒:“”之前不是说嫌弃城里吵,不如出来的清净清净吗
这边还没说完呢,乾隆已经站出来了。迎风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眺望远方。
这姿态怎么说呢弘昼还是愿意给打八分的。但是外面又冷,风又大,站在那儿,倒是真不怕伤风。
弘昼裹了狐裘睡他的去了,迷迷糊糊中好像听见外面在做对联,还有猜字谜,这也就是十几岁的时候玩过,后来谁有闲工夫弄那个。
他继续睡他的去了。别说,船上晃悠悠的睡觉,整个人还是挺舒服的。
醒来的时候船已经靠着龙船了,这才被傅恒给摇醒。
弘昼揉揉眼睛,低声道:“刚才吵吵嚷嚷的,干嘛呢”
傅恒声音也不高,“王爷,您别问。”
弘昼愣了一下,心里有数了,“那你守着,我可就回城了。不在船上呆着大家都安心。要不然,皇上这么着,老圣人问责起来,我知情不报,肯定是要挨揍的。我这般岁数了,再被皇阿玛摁住揍一顿,那真是没脸活了。所以,你扛住,我先撤。”
说撤就撤,干净利索。
傅恒没想到这位袖子一甩,真给撤了。他追着喊了好几身,那边头也不回,越喊越远。
当天晚上,傅恒就眼看着吴书来出去了,然后带着一个人回来。那人黑斗篷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从身边过的时候,一股子脂粉香气。
这一刻的傅恒站在船头,看着灯火通明的船舱,耳边是琵琶夜曲一首接着一首。然后才抬头望向太空,漆黑的夜空中挂着半轮明月,他想起了那一年,姐姐临去前说过的话。姐姐是在半路上没的,那一晚的月亮也是这样的,半轮而已,一边参差,月亮里不知道是树还是人影,朦朦胧胧的。姐姐说,“想家了,想额娘了。”可那是半路上,没有家,也没有额娘。姐姐说,“还好,我身边还有你这个一个亲人”
那晚,他急忙安稳姐姐:“还有皇上,皇上在的,我这就去请”
姐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别叫了!他是天下臣民的皇上,是后宫那么多女人的男人,也会是更多孩子的阿玛这么多人,他作为我的丈夫这个身份,于他而言,只占了那么一点点问位置。”
这是姐姐少有的不夸皇上的话。临死之前说了这些,足见之前的夸赞多是颂圣,足见之前的痴情都是姐姐需要而营造的。她其实比谁都明白皇上的凉薄吧。
那话也是告诉自己,皇上对富察家的恩宠,也不过是需要富察家。
一眨眼,成十年过去了。此刻,自己这个先皇后的亲弟弟站在这里,而皇上你在里面抱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时候,可有一丝一毫,想起了我那可怜的,时时被你拿出来念叨一番的姐姐
是的!你想不起来了。
傅恒心里一声长叹,转身就看到不远处的另一艘船上,和敬披着斗篷直愣愣的看着这边。舅甥俩就这么相互遥遥对视着,谁也没有相让。
良久,和敬收回了目光,然后转身朝着船舱里去了。
第二天,傅恒就风寒了,当真是不能继续陪着皇上了,才被遗憾的安置到另一艘船上。
没有了傅恒,没有人会想着封锁这样的消息。也没有敢擅自替皇上封锁消息。
然后皇上夜里会召幸一位神秘女子的事,就这样不胫而走了。
那女子是谁谁家的姑娘这般的不要脸面
跟来的妃嫔乌泱泱的都聚集在皇后跟前,而佟氏却在见皇后之前,被一个不起眼的太监塞了一张纸条。
佟氏心跳的飞快:这神秘女子会不会与跟自己联系的那个神秘主子有关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