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

“三十万！”曹大婶如同一个职业催债人一样，对邵思文步步紧逼，到后来白天蹲守单位大门晚上蹲守小区门口，如同背后灵一样神出鬼没。

她也不废话，见到邵思文就拉着他的衣袖不放，碎碎念犹如祥林嫂，“三十万。”

一开始邵思文还很硬气，最后被缠得单位的同事都知道有个农村婆娘天天来堵邵思文，渐渐的就有风言风语了。

“小邵，外面那个人是谁？现在同事们私下里有说你骗了人家老太婆钱的，也有说你借钱不还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道站在窗户边，撇了眼还在楼下大门外摆了把小凳子坐着的农村老妇，一阵眼皮狂跳心情烦躁。

“这天天静坐，影响太差了！”他回头用指关节使劲敲了几下桌面。

邵思文低着头，认错态度良好，“副局，这人就是我老家一个亲戚，知道我现在是公务员了，就跑来我家借钱。我不借，她就和我闹，没想到尽然这么泼皮的还来我单位闹事。虽然是只是远亲平时联系也不多，可毕竟她算是长辈，我也不能做出格的事情。”

李道一听，顿时同情起邵思文了。好好一个小伙子，怎么摊上个这样的亲戚。“那你家其他亲戚呢，也不管管？”

他知道邵思文无父无母只有一姐姐，也是个苦命人。

邵思文苦笑一声：“当初父母早亡，是我姐姐带着我长大的，那些个亲戚躲我们就和躲瘟神一样，我和姐姐和他们早就不怎么来往了。”

“那你也不能太善！人善被人欺！”李道恨他性子太软，只会被人欺负。

“副局，您放心，我一定尽快把这件事处理好，不影响怎么单位的名声！”邵思文状似下定决心，慷慨激昂的说道。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同事间的流言你也别放心上，我下周开个会，提醒下大家不要乱造谣。”李道拍拍他肩膀，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还得靠邵思文自己处理。

“谢谢副局。”

这天，邵思文故意拖延到很晚才下班。等出办公大楼的时候，果然看见那个老婆娘坐着啃馒头，眼睛还直盯盯的望着大门口，生怕漏了一个人。

这次不等她开口，邵思文就走近她压低声音恶狠狠道：“想要钱，闭上嘴跟我来。”

两人来到了附近一条小巷子内，这里距离最近的路灯有一段的距离，平时没什么人会走，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我给你三十万，但是你明天开始不能再来闹了，而且！仅此一次，下次你再拿那件事威胁我，我也不是吃素的！还有，你手里的那些证据，要当着我的面销毁。”

邵思文语速极快的说道。

曹大娘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妥协，想到即将到手的钞票，激动地脸都涨红了。

“大兄弟，我也不是故意要讹诈你，这钱也不是进我口袋，实在是莫老头那个人闹得厉害了，我真吃不消了。”

提到莫老头，邵思文眼神闪了闪，他昨天刚刚让公安局里的辅警小兄弟去找了莫老头的儿子，打算再故技重施一番，哪知这次竟然不管用了。那个软蛋子这次竟然横了起来，还是什么要抓就抓要罚就罚，他不怕之类的。

其实莫老头儿子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拘留两三周交个万把块的罚款就好了，当初也是看他胆小又贪财，才唬住了他让他去逼莫老头为他办事。

这次他一反常态，里面肯定有什么蹊跷。

十六当着莫老头的面，将一个厚厚的红包递给他儿子。莫庆云迫不及待的接过来，点头哈腰一番道谢后，忙不迭地打开红包去数里面的钱。

整整二万块钱！

莫庆云十分满意，没想到还能发一笔横财。

“小赵老板，你真是够意思，我也不追究我爸掉水里的事情了，我爸在你们厂里上班也是他的福气。”说着他还翘起了大拇指。

莫老头一阵心酸，脸上的神色也十分愤怒，里面还夹杂了一些悲痛。

“以后你好自为之，要是再被抓起来，我都不管了！”莫老头心灰的说道。

“你个死老头！”莫庆云听到老头这么咒他，恼怒地撸起袖子举起拳头就想上前揍他。这事他干得家常便饭一般，一时也忘了还有旁人在。

“莫庆云。”十六举起手里的手机，“我这正在录像，你想马上再进去蹲着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

莫庆云一愣，要是旁人他不怕，自己揍老子哪还轮得到人废话，以前在家里不是没揍过，隔壁邻居又不是没见过，哪个来拉劝他都不怕。

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轻的女人，自己一拳就能撂倒，可自己看到她的眼神，却不由地心慌了。

“哼！今天看着小赵老板的面子上我就饶过你！”说完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十六将手机揣进兜里，冷眼看着面如枯槁的莫老头。他是个可怜人，但也有可恨之处。

“你儿子的事情解决了，这次我可以帮他请律师，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十六见他木木的，继续道：“你把你的所有继续都给了他，还让他以为是我给的，这是为什么？”

“让是让他知道我有钱，他会和蚂蟥一样吸干我的血。”

“所以，就因为我是一个外人，还是一个比你有钱的人，我就不怕他的吸血了？”十六反问。

“不！我了解他，他是个欺软怕硬的，您放心！他不敢再来找您麻烦的。”莫老头连忙解释，“而且我也不会再呆在工厂了，他也没有理由再来。”

说到这句的时候，他低下了声音。

十六也不做声，莫老头自己能提出来最好，她本也不想留他，即使他又“苦衷”。可谁规定受害者必须要原来有“苦衷”的施害人呢。

“也好，你年纪也大了，再工作确实有点劳累。而且这次曹家怎么样也会给你些钱补偿，你拿着拿钱也能养老了。”

“小老板，曹家真会给钱吗？”莫老头有点犹豫。

“曹家不会，那不是还有邵思文。你就等着拿补偿。”十六笃定的说。

……

曹大娘等了两天，没有等到邵思文给她送钱过来。

“难道他变卦了？还是说他突然本来就是在骗我！”曹大娘气呼呼，“这小兔崽子，一看就是奸诈的人，不然怎么会出这种恶毒的主义去陷害人。”

“不过，妈，你说他非要搞赵家厂子干嘛啊？赵家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曹大娘的儿子不解的问。

说到这，曹大娘倒是把暴脾气收了起来，“我知道原因。”她粗糙的面容下闪过一丝得意。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连一直默不作声的曹大娘老伴老朱都惊讶了。

“服装厂那个爱摆千金谱的卫小晶还记得吗？”

老朱点点头，他当然记得了。赵家那个表亲，找不到工作就来服装厂上班，说是上班却天天啥正经事情都不做，老摆着小姐架子指使人干活。

“我偷听了她打电话。”曹大娘将偷听别人打电话的事说出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原来是邵思文让她来厂子上班的，而且，邵思文还让她不时传些厂里的事情给他，甚至还想动厂子里的账本。”

这话一落，曹大娘的儿子摸不着头脑了：“这个叫什么卫小晶的为啥这么听那个小子的话？”

老朱瞥了眼自己这个愚钝的儿子，只觉得一阵脑壳疼：“这还不简单，那个卫小晶正和人家处对象呗。”

可这话且被他老妻嗤笑了：“那姓邵的小子吊着她呢，我最近去他单位外蹲点可是知道了不少消息，那个姓邵的现在和一个什么官的千金打得火热呢！”

“这姓邵的可以阿！”曹家中年儿子眼睛都亮了，他虽然是个粗人，可哪个男人不暗自期待下享齐人之福。

这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说来卫小晶最近很忧郁，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邵思文了，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也不和以前那样热络了。

他肯定是在怪她自己没有帮到他，上次白老板那件事，还有帐务上她也没插上手。这都怪赵云华那个碍事的。

这天窝在了染色厂好多天的赵云华又来了服装厂，她远远看到了就想扭头装没看见，哪知一个来不及就被喊住了。

“小晶。”

听到这句亲热的称呼，卫小晶不禁抖了几下。她直觉今天赵云华是来者有意。

“表姐，有事吗？”可被喊了她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她只得转身假笑。

十六是专门来挑事的，她直接道：“亲戚一场，看在姨妈面上我给你提个醒。邵思文是在玩你呢。”

卫小晶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可她开口就提邵思文，还是以一种讥诮的口气。此外，她还有一种被看穿的心虚，她来赵家工厂本是因为邵思文，赵云华这么说，难道是她知道些什么。一时她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虚又恼又怒。接着便尖声叫道：“你说什么！”

“我说，邵思文在玩你呢，他根本就对你不感兴趣，只不过是你还有利用价值，才和你虚与委蛇。”十六不介意再刺激她一点，或者说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刺激她，惹她发怒发狂。

“怎么？不相信？”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看你是自己和姐夫婚姻不幸福，所以也见不得我过的比你好，就故意来挑拨，我告诉你，我才不会上当。”

卫小晶很快镇定下来，“你说思文是利用我，他利用我什么了？倒是你。”她上下打量了下赵云华，本想在穿着、身材上挑刺，却发现好像一夕之间，赵云华变了个人一样，不再又土又夸张，身上那身壮实的肥肉也不见了。

她咬咬牙，盯着她的脸：“表姐，你自己什么长相自己应该有数，姐夫娶你是为了什么你也应该清楚，我劝你还是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这样说不定还能讨一点夫家的欢心。”

十六摇摇头，好好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女孩子，脑中怎么会有这么厉害的封建余毒残留？讨夫家欢心？唐家是有亿万产业等继承还是赵家穷得揭不开锅要靠人过日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哦不，吃香喝辣，不开心吗？

“你们好久没联系了吧？也是，他现在攀上了官小姐这根高枝，怎么会有空理你，哪还记得你为他屈就在乡村工厂这种小庙内？”

“什么为他屈就，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听着她话中有话，卫小晶眼神闪烁。

“你一个文艺女青年，在我们厂里做做前台工作，不是屈就吗？难道我说错了吗？至于是不是为了邵思文而来，我想出纳那个小姑娘应该有话要说。”

卫小晶慌乱起来，她听着邵思文的话，接近出纳，还拿过账本给他看。可惜姨夫他们账目干净，没有任何偷税漏税的痕迹，邵思文又让她关注账务走向，尤其是那些大订单，大支出。说实话，她一开始心里还有点不安，可后来邵思文告诉她，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们的将来，为了给她提供富裕的生活。

对富裕生活的向往和对赵家的嫉妒、怨恨让她一下就答应了，且十分配合，不遗余力的为邵思文办事。毕竟，这是为了他们美好的未来。

“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你了，也就是说，你被抛弃了。”十六打了个响指，“不信？你去人民路上的香格里拉大酒店看看，保管有惊喜。”

卫小晶听完后心里惴惴的，她嘴上虽然还是强硬的辩驳着，可心里已是对赵云华的话信了一大半。

其实从一开始邵思文对她一直若即若离，仔细想来好像一直是她在一头热。

她咬了咬唇，盯着赵云华的背影，最后下定了决心。

……

邵思文本想问唐家借钱好渡过这次难关，他自是不想给钱的。可曹家那个泼皮老太婆和个牛皮糖一样怎么也甩不掉，还有她嘴里的那些把柄，不早点处理掉他心里难安。

可没想到唐扬竟然在这个关节病得起不了身了。而他那个姐夫手里根本没那么多钱。想到最后，他不得不问他的姐姐借钱，他知道唐鸣舟将赵云华收到的所有礼金外加压箱底钱全给了她姐，几十万是有的。

邵思莺支支吾吾，“那些钱，我已经用完了。”

邵思文瞪大眼睛，十分不可置信：“用完了？”

邵思莺低着避开他的眼睛，僵硬地点头。

见自己姐姐这个样子，邵思文觉得这里面有猫腻，难道是被骗了？“姐，你都花哪了？我也没家里添什么大物件、贵重物品的。”

“就是，有个朋友让我投资了下。”

邵思文听到这，十分肯定自己姐姐被骗了，“投资？姐，你怎么都没和我提过？”

邵思莺也不耐烦了，“难道我做什么事都要和你报告？”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现在外面的骗子太多了，我只是怕你上当受骗。”他见自己姐姐情绪突然激动，连忙解释。

“我不是三岁小孩了，我…”说到一半，她突然就冲到厕所，开始狂吐不止，吐到软倒在马桶边。

邵思文见状，十分担心，“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食物中毒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邵思莺一把拉住扶着她的弟弟，“我没事，呕…”

这样子，好像似曾相识。邵思文脑中神经突然一紧：“姐，你这是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