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位找我?”
随着这声音传来,刚刚还在哭哭啼啼一脸悲戚地两个人都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这一看,就有点傻愣愣的。
与他们距离十几步的地方,站着一个年轻女子。
这个女子大约二十来岁,身量挺高但是却十分的瘦,穿着一件灰色直筒棉袄,一头半长乌发规矩的收拢在脑后,一张白嫩的好像自己家里被剥开的鸡蛋一样。
看起来没什么出彩,可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往那一站就吸引力所有人的视线。
陶老二被一双清冷地眼扫过,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中害怕的感觉。
怎么可能?他眨眨眼,想要再去看。那个年轻女子已经移开了眼。
“陶姐,这是来找你的,说是你……爸妈。”
小河见到来人,惊喜地喊道。
陶?
薛金男再仔细一看,其实她也已经记不起陶冬长啥样子了,因为印象中那个黑瘦矮小的女孩总是低垂着头,不会抬头正眼看她。她自然也懒得管她,只要家里的活有人干就可以了,管她长得是圆是扁。
不过她隐约记得一侧鼻翼处有一个小红痣,她瞪大着眼仔细去看,果然看到了那颗红痣。
“陶冬!”
她大声一喊,然后快步冲上去想要拉扯十六,结果却被避开了。
见这自己落空的手,薛金男愣了下,她这是躲了?
躲了?!
一股被违逆的不快立刻从心头冒起,她也顾不得伪装,将陶圣利嘱咐的话完全忘地一干二净。
“你个贱丫头!竟然还敢躲!”
一边说着一边扑过去,伸出两条如同枯枝鬼爪一样的手,就要往十六身上招呼过去。
以前她每次这样发疯的时候,那贱丫头总是缩着身子待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任凭她打骂直道消气。
可今天却见鬼了。
十六在她扑来的时候这次没有再躲了,而是微微侧身然后伸出一条手臂,利落的将她的手格挡住,并微微一使力将她推离了自己身边。
被推出后倒退了几步的薛金男一时愕然,半晌后反应过来,她竟然被推了!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对你老娘动手!”
说着再次扑上去,那冲击的速度和力量简直不像老人,那脸上的神色简直比仇人还狰狞。
小河担心的想去阻拦,他还真是大意,怎么就忘记这老太婆什么尿性了。
“哎,别——”
他还没来得及上千,薛金男已经抓住了十六的衣袖,另一手就要去扇她的耳光。
“大爷,你不拦拦吗?”
小河转向一旁的陶老二焦急地道。
哪知陶老二只是摆摆手,不是很在意,“她们母女就是这么相处的,没事没事。”
小河震惊地瞪大眼,看着这个刚刚还觉得不错的老头,仿佛自己看错了人一般。
神TM没事,那老太婆是完全疯了好不好。
为防止陶冬受伤,他也顾不得其他,自己上前想去拉开薛金男。反正这门口有监控,他也不担心被赖上。
不过还没等他动作,老太婆哎呀哎呀的声音就传来了。
他回头,又是接连的痛呼声。
不过,喊叫的陶冬,而是那个老太婆。
薛金男彻底傻了,发生了什么,她的脸皮火辣辣的疼,疼到怀疑自己的骨头是不是被打碎了。
她已经停止了叫嚣,只因为她现在已经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而一旁本来打算看着自己老太婆好好教训下陶冬的陶老二也耐不住了,他本打算在薛金男出手后再假意去劝解,然后让陶冬那丫头感激他,然后就顺利成章提出自己的要求。
她答应最好,不答应自己也有后手。
没想到一上来,老太婆竟然吃了那个丫头的亏。
这下懵的不止薛金男,也让陶老二觉得事情好像隐约有点不对劲。
“还不快住手!陶冬,你这是在干什么?!”
十六放下手来,反问:“你是眼神不好?”
陶老二被噎住,随即又怒叱道:“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你的母亲,你眼里还有我们吗?是不是出来两年翅膀硬了,就觉得我们管教不了你了?”
十六摇摇头,“果然年纪大了眼神不好,脑子也不好了。”
她这什么意思?是在嘲笑自己?
陶老二一向好面子,在这大门口,在外人的面前,竟然被自己家那个唯唯诺诺的丫头给嘲笑了。
“不孝女!不孝女!”
他手指着十六,发出控诉:“小兄弟,你看看她,就是这么对待老父老母的,真是白眼狼一头啊。”
说着就又要眯眼挤眼泪。
“眼睛不好要趁早治。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明明是她自己不小心,往我身上撞的。”
“你还敢狡辩!”
薛金男的脸此时肿胀如入被黄蜂叮咬一般,头发也披散了开了,她的脸上还麻麻的,说起话还有点大舌头,但这并不影响她话中的狂怒。
十六摊开双手,“动没动手,这边门口有监控摄像头,一看便知。”
“你个小贱蹄子,出来两年倒是胆子肥了,忘记在家里的那些事了是不是?”
她的双眼就让兽瞳一样,牢牢盯住十六的眼,以往她这样做,这个贱蹄子总会吓得发抖。可今天她注定要失望了。
“那些事……”十六的手指动了动,捏碎了手中的一个胶囊。
“我怎么会忘记呢。”她幽幽地道,“这不,我现在有能力了,要好好感谢你们全家呢。”
她这话让薛金男和陶老二一愣,感谢?
对啊,他们是她的父母,想让她做什么不是天经地义。陶老二又瞪了眼薛金男,都怪这个蠢货,一上来就闹腾,差点把事情搞砸了。
他清了清嗓子,昂着头对十六教训道:“你能这样想就对了,我们养你供你,你要感念恩情,刚刚你妈是激动了点,但你也不能这么忤逆她,快去道个歉。”
十六挑眉,看向陶老二。这个老头十分瘦小,面色蜡黄还佝偻着背,好像是一个普通的经常劳作的山间老农一样。
可十六知道事实却不是这样,陶老二的狠辣完全不输薛金男,这对夫妻的相处方式表面上看是女强男弱,实际则是陶老二占主导。
会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陶老二这样的。
陶家的男人,每一个都是烂到根了的,这样的血脉,早点断了的好。
她微微垂下眼眉,做出一副受委屈后又倔强的表情。
陶老二继续盯着她,等着她屈服。果不其然,片刻后陶冬迈着步子走上前,“刚刚我应该站着任由你们打着出气,不该躲避,就和以前一样。”
陶老二猛然变了脸色,“你!”
十六接过他的话继续:“不仅如此,我还要给你们做牛做马不吭一声,不管是饿的快死了还是被打的遍体鳞伤,都不能出声更不能反抗,我就该和一个奴隶一样被你们压榨,最后在被榨取完最后一点利益后被你们一脚踢开。”
“陶冬!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生你养你供你吃供你喝,让你上学,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陶老二连忙打断她,刚刚他的感觉是对的,眼前这个人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而薛金男已经暴跳如雷,这个小贱蹄子,看她不撕了她的嘴。
“你再说!”她拿出随身携带一根成人四指粗细的锁链,伸手就要去抓十六的胳膊。
在她拿出那条锈迹斑斑的锁链时,十六的瞳孔猛然一缩,这根锁链!没想到薛金男竟然把它带来了。
见她盯着锁链看,薛金男得意地笑:“看来你还记得啊。”
记得,当然记得。
每次她“不乖”,或者什么活做的“不好”的时候,薛金男就会用一手抓着锁链的一端,将它抽在自己的胳膊和腿上,每次不抽到她自己气喘吁吁就不会停下。
到现在她都记得那沉重的锁链甩在身上是有多么的痛,没一下都好比刀子挖肉一般,每一条印子等能肿胀到发红发亮。
在无数个被薛金男用铁链“教训”后的夜里,她都会疼到昏迷晕厥,因为醒着全身都火辣辣的疼,疼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有昏迷才是解脱。
小河见到老太婆手里握着那根锁链,作势要举起它抽在陶冬身上,吓得声音都劈叉了,“这是做什么?”
要是再在厂门口闹出点事,他这工作也别想要要了。
他大喊:“快把这东西收回去。”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那铁制的锁链已经划破风声,带着闷闷的“呼呼”声落下。
薛金男神色癫狂,越发肿胀的脸扭曲成恶鬼状,而陶老二则眯起眼,唇边带着残忍的笑意,等着她再次求饶。
就在锁链落在十六皮肤的那颗,她一个展臂伸手,拉过一旁的陶老二,在他瞪大的眼眸中,将他如盾牌一样挡在了自己身前。
薛金男口中只来得及发出“啊啊啊”的惊呼声,可手中的动作已经来不及收起来,这用尽她全力的一击准确无误的抽在了陶老二的背上。
一瞬间,好像听到了“咔嚓”一声,本就佝偻的背更是急速弯曲了一下。
“老头子!”
薛金男尖叫。
而陶老二被她冲上来的力量差点带翻,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小河惊呆地站在原地,看看陶冬,看看那对老夫妻,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该帮谁。
“姐,你别这样。有事好商量,你看他们毕竟是你的父母,要不你下班后和他们好好谈谈,这厂门口闹成这样,我这也没法交代啊。”
不管了,先把事情摁下去再说。他苦哈哈地求着,只希望陶冬能体谅下他。
十六对他道歉:“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马上就结束了。”
马上就结束了?什么意思?
“陶……冬……”
陶老二从牙齿缝中挤出这两个字,像是要将她撕碎了一般,“你!好,的,很!”
十六点点头,“我知道我很好。”
“呵呵呵。”陶老二一手扶着自己后背,一手指着她,“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都记得呢,你到时候就是后悔了想要求我饶了——”
路边突然蹿出来几条野狗,一边狂吠一边朝着薛金男和陶老二的方向本来,转眼间就到他们跟前。
你——
陶老二还没说完,一直野狗已经留着涎液奔到他跟前,张开了大嘴。
这忽然的变故让小河措手不及,只能呆呆看着被几条野狗追着跑的薛金男和陶老二。
“不用去帮他们吗?”
他转头看向望着前方的陶冬问。
“不用,一会就不追了。他们今天应该不会来了,你放心交班吧。”
说着就转身往里走。
小河很想问,你怎么知道,看看被狗追的已经跑不见踪影的人,挠了挠脑袋,不过他马上又想到,那明天会不会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