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苏意出了意外,所以洛卿也顾不上再去唐家,直接就带她回来了。
这次是真正的昏迷,华扬治愈了她的伤,却没法唤醒她。
“如果我所料不错,朱厌应该是发现自己无法战胜沈家主,所以临死之际要拉个垫背的,于是就挑了你们中最弱的小意意下手。它那一击,应该是用来引发她的心魔的,所以她才一直没有醒来。”华扬表情凝重,眉头深锁,长叹一声,“唉,没办法了,除非她能战胜心魔,否则会一直在黑暗里沉睡,直到她的生命耗尽死去为止。”
苏意的心魔,洛卿再清楚不过了,当即就决定要进入她的神识,唤醒她。
“不行,太危险了!”华扬立刻上前劝阻,“进入别人的神识,搞不好你自己也会死的,上次你进入她的神识,能帮她破除心魔,是运气好,但你也元气大伤,还一直不让我说,后来调息了好多天才恢复过来。你不能这样冒险,还是等等,说不定她自己就能”
“不,你不明白她的心魔是什么,她抗不过去的,我必须得进去。”洛卿不顾他的劝阻,直接以自己的神识进入了苏意最深的心底。
依然是那些他曾经见过的痛苦不堪的过去,她受的苦太多了,这些最黑暗的记忆永远都会在她心里,抹不去,忘不掉,即便他上次就开导过她,也一直试图温暖她的心,但这些长年累月的惨痛经历一旦被心魔引出,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战胜呢?
而这次与之前不同的是,苏意的神识里忽然幻化出了一片大海,她坐在海边,穿着的是她刚来这里时的那身衣服,长发披肩,遥遥望着前方,单薄的身影仿佛一碰就会碎。
“小意”洛卿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苏意转头笑了笑,眼里的光似乎要破碎一般,让这个笑容显得分外悲伤。
“师父,你知道吗?我初中被同学孤立,每天被他们欺辱谩骂,我不是没有想过报复,可是我做不出来。对,那时的我是软弱的,我害怕受到更残酷的对待。可是,我其实可以暗地里报复他们,比如偷偷把同学的车胎放掉气,也可以因为被他们排斥不能去上体育课时,在他们的饭盒里加料,甚至下毒。我不是没有想过,把他们全部毒死。但是,我却没有做过任何伤害他们的事。”
“因为当时我觉得,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和他们就没什么两样了。外公从小教育我,做人要行得正坐得端,活要活得光明正大,绝不做小人。后来,我就是在这片海边,告诉自己,我永远都要做我自己。”
“再后来,我工作上遇到了陷害污蔑我的同事,害得我被扣工资,被调岗,可我还是做不到用他们那样的手段去害人,我也从来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使任何的阴谋诡异,因为我不屑做小人。唐若若那件事,是我第一次用了计策,因为我想帮师父做点事,我想要报答你对我的好。”
“小意”
“师父,听我继续说下去,好吗?”
苏意的笑渐渐趋于温和,面容平静,仿佛看破了红尘,可这样的她却让洛卿有种她离自己很远很远的错觉。
“师父,你是我在外公之后,遇到的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这个人,总是运气不好,每次人生一有什么好运气,就会马上倒个大霉,让我跌落到人生谷底。然后我再爬起来,再跌下去。我还以为,到了这个世界,可以重新开始的。”
“可是啊,我的命运还是这样。好端端看个修士比赛,会被人推上台,虽然沾了师父的运气筑基了,但第一次和洛家子弟下山历练就遇到了厉害的妖兽,然后逃跑时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在唐家散个步,也能遇到唐云皓和弟媳偷情。还有后面好多好多的事,我的人生,怎么就从来不转运呢?”
“小意,虽然你命途坎坷,但是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有师父在,不会让你”
“不会好起来了!师父,你这句话我曾经告诉过自己无数次了。每当我痛得不想再活下去的时候,我都告诉自己,再活一天,说不定明天就会有好事发生呢?我让自己变得开朗活泼,坚强勇敢,不去回忆过去,我想要获得成功,想要得到别人的关爱和认可。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为什么偏偏是我呢?我从来都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对我?”
苏意眼中有一滴泪落下来,滴在虚无的海里,却激起了涟漪,海面一圈圈荡漾开来,连带着她的整个神识都开始动荡起来。
洛卿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小意,你要做什么?别放弃”
“不,我不想再连累师父了。”
“你何曾连累过我?”
“那头黑蛟,便是因为我被它发出的血亲感应给吸引过去的,连累师父差点金丹碎裂,还进入了异空间。还有这次的凶兽朱厌,如果师父没有和我在一起,便不会遇到这种倒霉的事情了。”
“别胡思乱想,这些事和你没关系,我也从来不曾怪过你!”
“如果继续留在师父身边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给洛家带来灾难的!所以,师父,就让我一个人走吧,我这样的人,不适合和任何人走得太近,所有人都会被我牵连而遇到不好的事。”
“小意,你不要”
洛卿话还没说完,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传来,他被苏意的神识给逼退了出来,胸口一滞,五脏剧痛。
进入他人的神识后,修为会褪去三分之二,而对方只要没有受伤便能依然保持原本的力量,所以他才会被不想再说下去的苏意给抛出来。
毕方一见,大急:“还是我来吧。”
“不!”沈霁月一改往日的高傲姿态,沉声道,“我来。”
“你?”洛卿之前就隐隐猜出他对自己徒弟有几分好感,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虽然搞不清楚为什么徒弟会说他喜欢自己,可现在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连自己都做不到,他能行吗?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担心,沈霁月勾起唇角,第一次对人低下了头,对上了他的眼睛,温柔的光芒透着恰到好处的自信与亲和。
“放心吧,如果我不行,你们几个再继续,一定要把她从心魔中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