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哨总,以俺之见,若咱们真败了,到时闯王肯定要从京城退回陕西去,那咱们还犹豫啥,就跟他一块退走得了呗。”见众人皆不言语,乙队队长赵疤子倒是率先发言。
“不可,闯王若败,兵马尽丧,只怕会一溃千里,吴贼与鞑子在后面衔尾急追,怕是根本就来不及组织任何抵抗,前途万分堪忧!若真到那时,我等总共可用之兵不过三百余人,而神机弩仅有两百把,这点兵力,无论是断后还是驻守,给敌军塞牙缝都不够!”王屏藩立即表态反对。
“龙哨总,要不,等皇上真败了,咱们干脆带上人马,上山落草去吧。反正京西一带,我等驻守了两月有余,对当地也已熟悉,就在这里落草驻脚,与敌军长期周旋亦未尝不可。再说了,先前咱们跟皇上起事时,也没少往山沟沟里钻,最终不还是打出了他娘的一番天地么?”甲队队长李行正皱着眉头说道。
李行正这般说完,前明的左都御史李邦华,却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李队长,以某家之见,若这般行事,怕甚是不妥啊。”李邦华捋着花白的胡须,缓缓言道。
“哦?有何不妥?”
“龙哨总,各位,以李某观之,吴贼引清兵入关,其志断不在小,只怕那满清,心下已有据京城而霸中国之宏愿矣。他们若赶走李自成,顺利据占了京师,我等就算退往燕山一带落草,甚至还可能快意一时,但这里毕竟是京畿之处,首善之区,敌虏必会对京畿之处的山匪流贼大肆剿灭,我等到时内外无援,坐愁荒岭,却又要如何行事呢?”
李行正却是不服,嚷嚷道:“哼,这腿长在咱们身上,岂会在这里坐以待毙么?敌贼若大兵来剿,我等再度迁往他处便可。”
“不可!我等堂堂之师,岂可以做山匪为出路。以前是迫不得已,现在可自我选择,安可再如此行事。”龙錾摇了摇头,打断了李行正的话语:“且我等万一无法在此立足,而被敌军撵兔子一般从东赶到西,朝不保夕,难以安定,只怕余众立溃矣。再何况,敌强我弱,又步步紧逼,我等若一步错漏,则是满盘皆输,实非长久之计。”
见龙錾表态反对,李行正垂首无言,李邦华又继续说道:“哨总,各位,以李某看来,若李自成战败,京师为敌据,我等不若转而南下,往投明朝,亦不失为一条出路呢。”
“哼!投效明朝?投效那个肥得象猪,一门心思抓蛤蟆炼春药玩女子的弘光皇帝朱由崧?亏你说得出口!”李行正立即反对:“明朝这些残余势力,根本不是我军之对手,只敢局缩于东南一带苟延残喘,可谓无能至极。指望他们能对抗鞑子与吴贼,更是休作此想!”
“是啊,若我大顺失败,清军与吴贼必联手南下,复图残明,这般悍锐兵锋之下,残明那些苟且度日的军将,如何是其对手。到时候,我等又要逃往何处呢?”一直未说话的郭小五,也忧心忡忡地说道。
被两名龙錾手下轮翻抢白,李邦华脸皮燥热,不由得微微一叹,那望向龙錾的目光,却更是别有深意:“龙哨总,二位军将所言,不能说没有道理。只不过,目光未免太过短浅了一些。老夫很想知道,龙哨总究竟是只打算求稳度日呢?还是真想有一番大作为?”
龙錾目光锋锐如刀,直直地盯着他,却没有说话。
李邦华见他这般模样,遂又以言挑之:“若哨总想求安稳,或是只图一世富贵荣华,那不如等李自成战败后,择机去投鞑子或吴三桂,至少当可保全当下现状,至于未来前程,虽不敢说会有高官爵禄,但凭龙哨总之能力,一世富贵荣华当可期有。”
龙錾淡淡一笑,回道:“李御史,龙某虽是不才,却是断然做不出如吴三桂这般屈膝鞑子,背弃祖宗,以求功名富贵之事!龙某可以明白告诉各位,若要我向那鞑子投降,向那汉奸吴三桂屈膝,某家纵死,亦不为也!”
听闻龙錾这番表态,各人神情皆是感奋,李邦华更是一脸激动地说道:“李某没有看错人,龙哨总果是铁骨铮铮的汉家儿郎!既如此,龙哨总更当以谋求宏远,恢复华夏为已任啊!想来鞑子入寇中华,只怕大江南北,终会沦入其手一片腥膻,到时候,若无志士英雄力挽狂澜拯救时势,只怕我华夏正朔与汉人百姓,终会彻底沦亡于异族之手,成为猪狗不如的奴隶矣!”
他说得急切,一时呛住,咳咳连声,涨得一脸通红。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方又说道:“龙哨总,在下劝你去投明朝,非是要你与那些南京的官员一般混吃等死混沌度日,而是因为,现在明朝在南方势力依然庞大,中间又有顺军作为缓冲,故而清军与吴贼纵联手南下,短时间内,亦难消化如此之大之多的地方,而有这段难得的休养生息时间,龙哨总当可在南方某处,厉兵秣马,建功立业,甚至成为朝廷与国家的栋梁倚柱,亦是可能。李某这番话语之深意,还望龙哨总细心体会。如果,龙哨总采纳老夫此计,只怕将来前程,必不可限量矣!”
他这番话一说完,整个房中,却是一片寂静。
是啊,如果能最终自已做出一番事业,那该是何等宏阔的目标,该是何等瞩目的伟业!
龙錾环视众人,却见众人皆抬眼望向自已,遂沉声回道:“李御史之言,甚合龙某心意。既然大顺自取败亡,再不可依恃,我等必要重找出路。而鞑子与吴贼,乃是华夏死敌,我等只可与其血战到底,安可投附效力甘为汉奸!故而,现在的局面,只有南下投靠明廷,暂时以为倚仗,从而利用这段难得的缓冲时间,休养生息,积聚势力,厉兵秣马,到时,方可有能力,与清军与吴贼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