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盛夏,不气!(1 / 1)焱淼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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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的时候,我的成绩很好,几乎每次都是第一。可每逢我拿着卷子美滋滋的时候,总有人会特意经过我的座位,用阴阳怪调的声音说道:‘这次考第一有什么用,家里不还是有个脑残哥哥,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变成脑残呢!’

起初,我听到那样的话语,说不出的气愤,甚至找了第一个说那话的丁晓彤打了一架,恶狠狠地警告她:‘以后别再给我听到这样的话,考得不好,只会叫嚣,算什么本事!’

再然后,我听到那样的话语,会替我哥哥争得面红耳赤:‘我哥哥只是……只是有些小毛病,才不是脑残,你们每回考那么点分数,我看你们才脑残呢!’

又然后,我听到他们说出这样的话,用力捂紧了耳朵,闭上了眼睛。仿佛不听,不看,就能够不知道了一般。

到了最后,我回家将那些同学说的话一句句说给盛秋听,我说得怒气冲冲,可他却只会满面笑容,朝我颤巍巍摆手:‘盛夏,不气!’

那一次,我觉得他的笑容是那样的刺眼,扎在我的心里。

许是他见我冷了面容,拽住我的手说:‘盛夏,起风了呀!’

那一年,我小学六年级,第一次,甩开了他拉得并不紧的手,朝着他发脾气。

当时说的每一言每一句,到现在,我都记得,我推攘过他,质问过他:‘盛秋,起风了便是起风了,你还以为我能像小时候一样去放风筝?我已经六年级了,我要去上学,我有很多作业,你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像你一样,能够整天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像别人家的哥哥一样?正常一点呢?’

可他回应我的,永远是歪着身子咧嘴笑。

我转身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蒙着脑袋,哭了一个晚上!

初中的时候,因为我的执意,我去了一所离家较远的学校。为了去那里上学,每天,我都要早早起来。天冷的时候,我出门去上学,天际还亮着启明星,落雨的时候,我赶回家,哪怕有雨衣,到家身上的衣服也几乎都湿掉了……可我不在乎。我很开心,因为初中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在我的家里,有着一个脑瘫的哥哥,我在那里,结交了朋友,那时候的我,会开怀地去笑,毫无顾忌也与他们谈天说地。

我还记得,那时候我的同桌,叫肖薇薇。她是我那时候最好的朋友,她曾问我:‘盛夏,长大了,你想做什么呢?’

当时,我便呆在了那,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长大以后,我该去做什么。

肖薇薇仰头指着蓝天,带了几分自豪的模样说道:‘长大了,我要做了航天员,自由翱翔在天际。盛夏,你说,女航天员,是不是很酷?’

我连忙附和地去点头,却依旧思考她问的那个问题:长大以后,我该去做什么。

可想着想着,我想到了盛秋——那时候,我便明白了,我该考虑的,从来不是长大以后,我想做什么。而是,我能够做什么。

那天际蔚蓝,广袤无边。

肖薇薇能做那只搏击天际的鹰,而我呢,我像一个风筝,即便我飞得再高,可始终有根线,会将我攥回去。

而盛秋,便是那样一根线。

那样一个问题,只是让我有了些许心事,可真正击垮我的,却是我当时班主任很是随意的话语。

我初中时候的班主任,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四五十岁的年级吧,很温和。她不是坏人,对我们掏心掏肺,可她或许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当年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就将我打入深渊。

那时候,班里会有扶贫补助金,我们班里没有人申请,我那慈爱的语文老师见了我,满面微笑,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盛夏,你家不是有个脑瘫哥哥么?那这笔补助金就给你吧!’

那一刻,我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在我的身上。

我努力保持过镇静,低头依旧维持着之前写字的姿势,一笔一划,我将本上的纸都已经划破。

可我还要保持着笑容,抬头对她说一句:‘好,谢谢老师。’

就如我所想象的一样,下课的时候,很多同学围在我的身边,叽叽喳喳问我哥哥的事。

我不想答,却只能答,装得好像根本不在意。

许是我敏感,可我觉得,从此之后,我那些同学看我的目光,有些带了怜悯,有些带了嘲笑。

肖薇薇也问我哥哥的事,一件一件,很是详细,而后若有所感的样。有一次,她竟然对我说:‘盛夏,你哥哥那样可怜,要不,咱们班给你来个捐款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去摆手。

她依旧热情:‘盛夏,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没事的。’

我不曾觉得不好意思,只是,我什么都正常,我与他们一样,会蹦会跳,甚至有着他们望尘莫及的好成绩。可为什么就因为我有了这么一个哥哥,我就要接受他们的怜悯?

我究竟可怜在哪里呢?

谁也不会发现,从此以后,我的笑容变得少了。

那一年半的快乐时光,或许也算是我偷来的。而偷来的东西,素来不会长久。

我那样难过,可盛秋呢?

他还是笑,那样没心没肺的笑容,我从小看到大……我看腻了。”

沈从星望了盛夏一眼,她的眼眸黯然无光,只剩浑浊,很难想象,她的年纪,尚不满三十。

沈从星说:“或许,真的只是你太过敏感了。”

盛夏竟点头,似乎赞同沈从星的说法:“你说得对,那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可盛秋每一日在我面前晃荡,小区里和我一同长大的孩子每一日都会朝着我念叨那两句嘲笑的打油诗,学校里的同学常常会问我哥的情形……我也想不要那么敏感,那时候的我就曾想过,只是自己想得太多。可我没有办法不变成那样。

我记得初三的时候,班里换了位置,肖薇薇搬到了第一排,我看见她搬过去,就和新同桌聊得热火朝天,突然就觉得自己很可怜。

我将她当成我最好的朋友,可我在她的眼中,或许只是众多好友中的其中一位。她换了同桌,很是寻常,而我在心底,惆怅了很久。

我自然也有了新同桌,她搬过来的第一句话是:‘盛夏,你成绩那么好,你哥哥,果真是个脑瘫?’

我讨厌与盛秋有关的任何话题,可总有人在故意或不经意之间提及。

盛夏盛秋,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要绑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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