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凌泽重新恢复了魂灵的虚无状态，沈从星走去他方才站立的位置，上前，拥抱过呆立于那尹姝含，轻拍她的后背：“过去的，已经过去。与自己和解，与这个世界和解……季凌泽希望你，能像十八岁的时候一样，满怀期望，奋力向前！”

尹姝含默默的哭泣，终于被沈从星的这番话语一激，便成了嚎啕大哭，她紧紧抱住沈从星，抱住这个才见过数面的陌生人，哭泣得犹如一个孩童。

沈从星用了隐身之法，将尹姝含送回了租住的房子，从星看着她躺在自己的床榻睡得沉，不由轻声感慨：或许，明日醒来，她会将今日发生种种，只当成醉酒后的一个梦境。可如果那样，她是会重复过现在这样死气沉沉的生活，还是将那件往事翻去，开始全新的生活呢？

未来之事，她无法去窥探，只有默默离开。

回到花园的时候，季凌泽与石昆砚依旧还在。

她远远便见，他们站在那黑暗的环境之下。

“我们，走了？”沈从星打破了这沉默气氛。

石昆砚将交叠在胸前的手放下，点头：“很晚了，回酒店吧！”

就在石昆砚牵住沈从星手的刹那，季凌泽开口：“果真不能答应么？”

“答应什么？”沈从星有些奇怪地问石昆砚。

石昆砚不曾回头，话语随意：“他想让我再次施法，让他现身，他想去见见王一泽！”

“不，他是王一诺，因为我，他才会改成这样一个名字！”季凌泽立即纠正。

沈从星停住脚步，犹犹豫豫问石昆砚：“不能答应么？”

石昆砚摇头：“若灵魂能随时现出实体，逆天之事……他再现身，那么，他会彻底消失。”

“我不怕！”季凌泽说得坚决。

石昆砚笑笑：“我知道你不怕，可是，不值得！”

沈从星沉默了，是啊，不过是为了见一面，放弃转世轮回的机会，彻底消失于这个世界，的确是不值得！

“没有什么不值得的！”季凌泽去笑，“那件事，本就是我自己的过错，却让他们承担了那样多……他们何曾说过不值得呢？”

可石昆砚依旧是摇头，态度坚决，拉住沈从星，大踏步，准备而前。

一个身影拦截在他们的面前，石昆砚一惊。

出现的是个男子，眉目精神，却戴了一副金丝眼镜，又生出几丝斯文气。可那斯文的气息，与他周身散发的气场，又是不同。那样冷的天，他却穿着薄薄的一身西装，而腰间挂着的那根白骨，闪着幽萤萤的光，格外醒目。

沈从星初始不曾察觉，可那男子几步而前，摘下眼镜，笑笑，不知从哪变出一块眼镜布，慢慢擦拭间，带出几分不屑说道：“石昆砚，好久不见！”

就是那个刹那，沈从星突然认出了他，他是沈怀寒，是当初将莫璇玑纳为侍妾的沈怀寒。

可就在她震惊的刹那，石昆砚细细看了他许久，带过几丝怀疑而问：“石昆墨？”

那男子停住手中动作，复将眼睛戴上，笑道：“三百多年了吧，难为你还记得我！”

石昆砚默不作声，并未接口。

石昆墨也没恼怒，步步而前，随后绕过了石昆砚和沈从星，径直走到了季凌泽的面前：“他不愿助你，我可以！”

“真的吗？”季凌泽带了几分激动。

石昆墨伸手，若刚刚石昆砚做的那样，刀尖划破掌心，鲜血溅过季凌泽的身躯，他重新变成了实体，和正常的人无异。

石昆墨牵住季凌泽的手，转瞬消失。

石昆砚二话不说，牵住沈从星，速速跟随而去。

诚如石昆砚所料，他们去了王一泽落脚的酒店房间。

房间门口，季凌泽带了忐忑去敲门。

“不用客房服务，什么都不用！”酒店里边传来声响。

“一诺，是我！”季凌泽又轻叩房门。

王一泽不曾听明白是谁的声音，可是那个称呼，让他一震，飞奔而出，打开了门。

石昆墨也好，石昆砚沈从星也罢，此时早就在躲在拐角之处。

所以，门外，只季凌泽一人。

王一泽看到他的刹那，恍了神。

他没有害怕，没有惊讶，没有愤怒……他看着面前的人，仿若在看一个老朋友，面色平静，可刹那之间，他开始欢愉地去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笑得恨不得在地上去打滚。

季凌泽未发一言，朝着躺在地上的王一泽伸出手，很有默契，王一泽立即搭上他伸来的手，微微用力，站了起来。

他们相对而站，王一泽依旧是笑，他说：“季凌泽，这么多年，我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所以，你回来了吗？你原谅我了吗？”

季凌泽知道自己时间不会太多，可他有那样多的话要说。他这些年来的艰辛，他都看得清楚，他关注他的每一部戏，每一个综艺，每一场演唱会……他看着他在舞台上光芒四射，仿若那个人，就是自己……可他也知道，那样一个少年，他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个画家，开一场画展……从来不是成为人人羡慕的明星。

所以，他只是说：“一诺，离开这个舞台，去做你想做的吧！”

“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我会更努力，我会更加努力……我知道，如果是你，你今天取得的成就，会比我多得多……”王一泽听到季凌泽的话语后，说得匆匆忙忙。

季凌泽摇头：“你做得很好了，换了是我，也达不到那样的成就。可是，一诺，我的梦想已经替我实现了，那么以后，你就去实现的梦想，好不好？”

王一泽愣在那，他笑了那样久，至此，那笑意终于消散了个干净。

“我现在的梦想，就是能看见你成为一个画家，办一场画展！你未来的生命里，阳光绚烂，星辰万里！”

那样一句话说罢，季凌泽终究，还是消散而去。

只是这一回，便是连魂灵，都消失得彻彻底底。

王一诺的房门被关上，沈从星看着那空空荡荡的走廊，不由回想起电影院那个面含微笑，满目星辰的少年。

他的愿望，算是实现了，那么便是离开，他也算是，无怨无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