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那女孩明显是没有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抬头望他,正好对上他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阴鸷凌厉,如降了一大片霜雪,皑皑无垠。
他一抬手,旁边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两个保镖,架起女孩就往外走去。
女孩花容失色,“你,你们要干什么!我会去告你们的,你们这是犯罪!放开、放开我!”
江临无动于衷地冷睨着她,嘴角笑意清减,“想告便去告,我替你请律师。”他的视线淡淡掠过四周的病房,又看向她稍显穷酸的装扮,“你母亲住在这里,不知道医药费有没有着落。如果没有,你告了我,正好可以得到一大笔钱。”
前提是,她要让他毁去容貌。
谁也没想到这男人看似儒雅斯文,行事作风却狠到了骨子里。
他的意思非常明显,用钱,买她的脸。
如此嚣张,放肆,明目张胆又不留余地。
可他出手又那么准,一下就掐中了女孩的命脉。
确实,她家已经被母亲的病折腾到家徒四壁、捉襟见肘了,和亲戚借来的钱也都花得七七八八……这病就是个无底洞,永远也填不满。
“我要你这张脸,换你母亲一条命。”江临依然没什么表情,他整个人看起来很高大却削瘦,俊朗的面容透着病态,但是没有任何人怀疑他说出来的话,因为他话里的每个字都无比笃定,那种手握生杀大权的笃定。
女孩望着他英俊的脸,只觉得万分恐怖,“为什么……为什么?”
他连嘴角的笑意都收敛起来,淡淡开腔:“不为什么,大概是为你这张出言不逊的嘴,我不喜欢。”
她一瞬间心脏被摄紧,莫名看向不远处轮椅上的那破了相的女人。
她有种直觉,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上对那个女人不理不睬,可他现在的滔天怒火亦是为了她的委屈。
她脸色顿时灰败下来,被两个保镖架着离开了。
江临一扫身后还怔愣的护士,眸色一厉,“还站着看热闹?想和她一起走?”
护士白了脸,不敢与他对视,赶忙上前要去推轮椅上的女孩回病房。
手还没碰到轮椅,就被人劈手夺过。
“手拿开,别碰她!”男人嗓音寒凛,从天而降好似一把刀,吓得护士秒秒钟缩回手,生怕被他话里的锋芒直接把手砍断,“去把你们院能请到的专家全都叫过来,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所有人的行医执照立马会变成一张废纸,我说到做到。”
护士心里打颤,转头就要走,可是困于身后男人过于强大睥睨的气场,她又手足无措地朝他鞠了一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低三下四,最后慌不择路地离开了。
江临没再看周围这群路人,微微阖了下眸。
他明白,他今日所为一定会被人拿来置喙诟病,但那又如何。
他对她再冷漠,也不是别人来招惹欺负她的理由。
她们都没有资格,谁都没有资格。
就连他……其实也没有。
傅言等人过来时就看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围着病床站了一圈。
而本该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却披着外套坐在沙发上,他淡漠的眉宇间笼着一层显而易见的疲倦,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时刻不离眼前那群医生的背影。
邵玉城光是触到这目光都觉得头皮发麻,更何况是那群医生了,他忙劝道:“大哥,你冷静一点,别到时候段悠没治好,你还给这群医生吓出什么毛病来。”
江临这才收回目光,瞥了他一眼,眼中不必言明的全是不悦和警告。
邵玉城立马闭了嘴。
好么,他们听说市里数得上名的专家全都被大哥连夜叫了过来,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马不停蹄地跑到医院。
结果倒好,他在这完好无损的坐着。
他喃喃:“大哥不是不理会段悠了吗?这又是什么意思啊?”
傅言揉了揉额角,为他的情商默哀,冷嗤道:“蠢死你算了。”
商伯旸亦是难得在与感情相关的事情上开了金口他平时都懒得参与这种儿女情长的讨论,矫情。
“你觉得大哥会不知道段悠的病房在哪吗?”他问。
邵玉城情商低,不代表他智商也低,经过商伯旸这么一提醒,恍然大悟。
他后知后觉地摆出满脸愕然,“你是说大哥明知道段悠的病房在哪,还故意把人带到这里来?”
“也许不是故意的。”傅言淡然垂下眼睑,整个房间里唯独他身上的寡淡与疏离,显得和旁人格格不入,“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
自己都没意识到,未经思考就这么做了。
说罢,他还递了个眼神过去,商伯旸和邵玉城顺着看去。
只见男人在沙发上正襟危坐,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双膝之上,可是仔细辨别,他十指攥成的拳头,却太过紧实了,紧到手背上的青筋一路蜿蜒到手腕,最后没入了衣袖,仿佛隔着衣料都能想见他紧绷的小臂肌肉。
大哥素来耳聪目明最是敏锐,他们离得又不算远,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也绝不至于让男人半分动静都听不到。
可他一双眼眸就只盯着病床,眼波动都没动一下,是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专注,好似完全没注意到他们在这边聊什么。
何曾见过他这么心乱的时候。
哪怕在公司刚起步那会儿,情况艰难困苦,每个决定都要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他也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邵玉城更不懂了,“他既然这么在意,又何苦……”他没有亲眼看着大哥把段悠赶出病房,但他大概能想见当时的场景。
否则以段悠对大哥的痴缠,就算真出了事,又怎么可能被唐季迟抱走呢?
邵玉城问完,半天不见傅言回答,他忍不住看过去。
商伯旸也好奇,随他一起看向傅言。
傅言沉了沉脸色,良久,才道:“我不知道。”
二人震惊。
傅言算是四人里最会察言观色的,智商之高,与大哥也不相上下,还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先前以为大哥是被她折磨得累了倦了,所以不想理会了,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