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郊区的一所房子,夜色下来很久了,春天的夜晚带着清冷的味道。
小漓坐在院子里发呆发了好久了,那只大黑狗布莱克静静地趴在她的脚边,时不时地嘤嘤两声,那条油光水滑的长尾巴时不时地啪嗒啪嗒地甩两下,以示它此刻与女主人静静地呆在一起是最惬意的时光。
齐腰的长发将她那张发白的面孔遮住了大部分,在夜色下散发出一种恬静的光芒。
一双黑亮的眼眸迷茫地望着院子里那一树开得正当口的樱花,空气中似有似无地飘着花的香气。
夜风拂过花蕊,带来一股香气的同时,又带来了春夜的寒气,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噤。
窗前,路征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他看着院子里的女人,最近的她越来越沉默,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发呆。
尽管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她做心理治疗,但他好像越来越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了。
唉啊近的烦心事总是那么多。
工作中的,生活中的,还有那颗埋了很久的定时炸弹
有些事情到了不得不处理的时候了,拿起手机来打给了助理。
“帮我订明天最早一班飞城的飞机。”
助理有点犹豫:“医生,可是明天我们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要接见,还有后天这几天你的工作都预约满了啊?”
他内心有些烦躁:“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最近一个星期的工作都给我推掉。”
电话那头的助理的声音有些为难:“这这些可都是一些很重要的客户。”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小凡,你是老板还是我是老板?怎么维护这些重要的客人不是你的职责吗?”
那位叫助理的小凡立马回答:“好的,我马上去办。”
挂完电话,他看到院子里的她打了一个寒噤,从沙发上拿了她的披肩走了出去。
她有的时候真像一个小孩子,将那一个披肩披在她的肩膀上。
“夜色上来了,回屋去吧!”
她望着那一丛在夜色下犹如一团银白色云朵的樱花。
“不,我想再坐一坐,屋内太闷了。”
脚下的布莱克跟着嘤嘤两声表示附和。
路征叹了一口气,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拉过她的手,她的手可真凉啊!
他的大手紧紧地将她的包裹在其中,给她传递着温暖。
“对不起,小漓,是我不好,工作太忙了,陪你的时间总是那么少。”
她将视线从那一树樱花中收了回来,转头盯着路征。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那是你的工作啊?你不工作,谁来养活我和布莱克?”
“是的啊,有的时候我也很矛盾呢,我好想天天都陪在你和布莱克的身边,工作什么的通通都滚蛋。但我不工作,咱们一家三口都得喝西北风去。”
“嗯,为什么是喝西北风呢?要是没有西北风,那咱们不都得饿死吗?”
夜色中,院子里昏黄的灯光映出他的一张笑脸,虽然这一年多来,她的心情总不是太好,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一种幽默感。
“嗯,不,咱们不能饿肚子,不得挑食,东南风不好喝也得喝。”
“呵呵不行,咱们两个喝东南风可以,但布莱克不行,它必须得吃牛肉,不吃牛肉它不学猫叫。”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让你喝东南风,你太低估我的实力了,就算你再能吃,我也能再养活你一百年。”
“一百年,不,我可不想活成老妖精的样子。”
他嘴难得这么皮。
“就算你是老妖精的样子,你还是我在这个世界是最在乎的人。”
夜色中传来她的轻笑声,仿佛来自,他想,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不能也不允许任何人打破他们之间的这一种宁静。
夜色沉静,短暂地静默之后,他有话要说。
“小漓,对不起,明天我要回国一趟。”
她不太高兴:“路征,尽管我知道那是你的工作,但我还是不高兴怎么办呢?”
“我知道,但这个工作早就谈好了的,我不回去不行,我答应你,就一个星期,多一天都不行。”
她转过脸来,夜风扬起耳边一缕发丝,散发着一种洗发水的香气。
“路征,我求求你,带我回去行不行?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他揽过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有片刻的微僵。
“小漓,我当然想带着你一起,但你知道的,你的签证出了一些问题,在美国,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带着你。但要回国,我也无能为力。相信我,我这次回国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另一方面就是你的签证。下一次,你就可以跟着我一起回去了。”
她知道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心里又不太爽。
“亲爱的,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弄过我签证的事情,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办好啊?”
“对不起,是我的错,这一回我一定给弄好。”
她颇感无奈:“好吧!但今天晚上,要罚你做回锅肉,要很多肉的那一种。”
他笑了:“我没有问题,只是你,你不减肥啦?”
“吃完这一顿再减。”
她每次都是这样说,他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她爱吃什么他都满足她。
他不介意她长胖,现在这样刚刚好,以往她太瘦了。
月如勾,高悬在静谧的夜空中。
二楼的房间里,她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渐渐的平稳。
最近,她总是睡得不太安宁。惊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有时候半夜惊醒,眼神空洞,好似不认得他似的,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看得他内心一阵心慌,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治疗的方向出错了。
他开始频繁地给她睡前的牛能里加镇定剂,但他知道那不是长久之计,他的治疗方法得改进。
就像此刻,他手里拿着那一本世界上的另一个你,最近,只要他在她的身边读这一本书的时候,她就会安静许多。
对于这一个书名,他是不太喜欢的,什么世界上的另一个你,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你么?
其间,他也努力尝试读其它的书,譬如简爱,又譬如姑妈时常爱读的心经。
但这些都不太管用,只有这一本世界上的另一个你百试不爽。
好吧,只要对她有用,他不介意那个书名让人多么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