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见众人笑话大观园一种,只能出头转移话题开玩笑道:“哪里找这一群花子去!罢了,罢了,今日芊云亭遭劫,生生被云丫头作践了。我要为芊云亭一大哭!”
却不想这湘云不知好意,只当是黛玉针对她,冷笑道:“你知道什么!是真名士自风流,你们都是假清高,最可厌的。吃肉自然是要大吃大嚼,回来却是锦心绣口。哪像你们,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吃个烤肉还有如此做作。”
宝钗嘲讽道:“你来尝尝啊,好吃的。你若吃不出哪豪气来,就把那肉掏了出来,就把这雪压的芦苇子揌上些,以完此劫。”
李执自然不能看着姑娘们为了这点事情闹起来,只能是拉着大观园众人入了席面。
宝玉也要跟着凑热闹,却被婆子拦住赶到了前厅去,贾菌近日也在家中,自然会好好收拾他的。
众姑娘作罢,想着热闹还要作诗,这里探春是个好强的,湘云是来找事的,宝琴也是个不甘人后的,黛玉是个对诗词认真的,而其他的管家小姐揭示要颜面的,这要是作起诗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斗起诗来,一个不好就要斗气的。
这斗气不可怕,可怕的是两家的规矩,官场上的规矩是分高低贵贱的,你有万般能耐,也不能高过领导去,众人哪怕文采再好,也知道这里谁是大王。巧姐什么水平,众人就要低一个水平,就巧姐的半瓶水,荣国府的众人自然好掌握,就怕这大观园的不知道轻重,争强到此处。
一个不好,伤的不是巧姐的面子,而是众位官家的面子,大家都懂事,就你们荣国府不懂事,要踩着众人的名头往上爬吗?
弄不死你。
别说你们怎么这么双标,就因为这大观园的众人身份低,连玩闹都不能出头了。
这就是国产双标,寒门子弟,可怜就可怜在这。
寒门子弟为人豪爽就是缺心眼,豁达大度就是好欺负,谨小慎微就是怯懦娇饰,沉毅果断就是刚愎自用。
但是豪门子弟就不同了,飞鹰走马就是勃勃生气,好色成性就是风流倜傥,纵酒无度就是豪迈开朗,猥琐怯懦反倒成了清洁自持。
办错了事,寒门子弟就是鄙陋之人,理应露怯。但是豪门子弟就是别出心裁,另辟蹊径。
所以家世不行的人错就错在会呼吸啊。
别看小说里什么,屌丝逆袭的故事,寒门难出贵子的。不是说说的。
虽然不是绝对,但也是个概率问题。
就如同,十万人里,有那么一个寒门子弟,出人头地了,十万个豪门子弟有那么一个破产了,这两个都能成为新闻让你知道。
但是可千万别以为新闻是常态。认为寒门子弟凭借努力都能出头,豪门子弟最后都是个破产的下场。
所以什么都可以不公平,未有这科举必须公平。因为这是我等屁民能改变名运的不多的途径啊。
别老说道读书好的就是书呆子,自我安慰自己,幸好自己没有好好读书,不然也是书呆子这个下场。成绩好没用,最后还是个读书差的人打工。
可实际情况什么样,读书好的就是普遍比读书差的混得好啊。
算了,不说了,说了你们也不爱听。劝人向学的,总是没有那些给你们借口玩乐的受欢迎的。还是说说这院子姑娘吧。
却说这史湘云,今个见谁怼谁和个林黛玉是的,也不是没有原因,就看他穿着打扮,新不新,旧不旧的,但凡是值钱的都往身上套,就知道这不是在和别人较劲,而是在和宝琴较劲。
她自小在贾母身边过活,拿贾母当天,她也深的贾母喜欢,可自这黛玉来了以后,她就退了一步,好不容易把这黛玉熬走了,又来了一个宝琴。
这贾母把心爱珍藏了多年的男衣都给了宝琴,怎能让湘云不嫉妒。
于是湘云就把贾母这么多年给的自认为好的都是都往身上套,还故意把自己打扮成个小子样子。
这宝玉哪只穿一件茄色哆罗呢狐皮袄子,罩一件海龙皮小小鹰膀褂子束了腰。荣国府的再不待见宝玉,也不会由着下人作践宝玉的。这小雪天,自有仆人上前给他披了玉针蓑,戴上金藤笠,登上沙棠屐,送到贾菌处去了。
你别说这大观园众人却各有各的讲究。
这探春围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戴着观音兜,扶着小丫头,后面一个妇人打着青绸油伞,小姐的身份摆的十足。
李纨只穿一件青哆罗呢对襟褂子,众人也知道她不是一个不涂胭抹粉的,自不会大红大紫的往身上穿。
她两个侄女自与他相似,只是腰间多挂了个丝绦罢了。
荣国府这里,黛玉足着掐金挖云红香羊皮小靴,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里的鹤氅,束一条青金闪绿双环四合如意绦,头上罩了雪帽。
薛宝钗穿一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洋线番羓丝的鹤氅
邢岫烟穿的是件金丝雀的鹤氅。卓一双小鹿皮的靴子,手中还带了一个团凤缠丝的镯子,是巧姐赏的。
众姑娘或是穿鹤氅,或是披大氅不一而足。光看样式也看不出什么好了,只是你若让大观园的众人说说这些姑娘穿的是何物,她们也说不出个子午卯有来。
只是这巧姐身上的东西,大家就是没见过,也是知道好的。
看上去只是件白熊皮的大氅,可你若细看就会发现,无论你在那面看,这大氅的眼色都是不同的。
众人自然围坐巧姐一团,或是自己动手,或是有丫鬟伺候,一起考上肉来。
这就看出了男女的不同,这男人若是不喜欢对方,万不会一起吃酒玩耍的。这女人,哪怕是恨不得抓对方的满脸花,可要到了一起,依旧是姐姐长妹妹短的。
邢夫人知道这里小姐妹们聚会,可是大雪天的又怕她们冻着,有不愿意扫了巧姐的兴致,只能命人在园子周围围了一圈的暖房。这雪下来了,也能积攒住,可是园子却也没有那么冷。
如今这荣国府,王熙凤养胎,自然轮到了邢夫人当家了,见大观园的人,耀武扬威的衣着华丽的就来了,自然心有不满。
但是端没有把自家缝制的衣物拿出来给别人的道理,这就像你家的旧衣服,除了扶贫以外,还有什么用?
可也没有看着别人在自己地盘装逼的道理。
立刻叫人送东西过去,全是些狐皮,狼皮,的褥子,毡子,只是这皮毛全是白色的。可不是大观园里常见的野物皮。
原来这荣国府还有个产业,就是养殖,如今全赖现在的野生环境好,居然能大规模培养白化的野生动物了。
除了巧姐身上的那件北极熊皮是家里的船队去往极北之地狩猎回来的其他的皮子全是家里养殖的。
在荣国这皮子不值钱,不过是个稀罕罢了。
可是在大观园压力,这就是炫富了。别的人家若有点白色的皮毛,不是上供给天子当做祥瑞,就是稍稍裁剪装饰在衣物上,当个意思。有拿一张正皮的已经是富贵人家了,可这荣国府,却是哪几张整皮弄一起当褥子。
妈的,有钱人。真招恨。这是探春,湘云的想法。
邢夫人送了东西,自然要露个脸的,众人暖暖和和的赏雪,还没商议好玩什么,只见几个小丫鬟跑进来道:“太太来了。”
远远见邢夫人围了大斗篷,带着红狐暖兜,坐着小竹轿,打着青绸油伞,后面跟着五六个丫鬟,每个人都是打着伞,拥轿而来。
众人迎了出来。邢夫人远远的就笑道:“怎么这等高兴!”
迎春忙往上迎,邢夫人命人止住说:“只在那里等就是了。”说着下了轿子,挽着迎春的手道:“我瞒着你嫂子来看看你们。大雪地下,我就不坐了,你们玩你们的,我就看看你还少什么,”
迎春一面上前接斗篷,搀扶着,一面答应着:“叫娘惦记了,不少什么的,要是少了,自然回去娘哪里讨要的。”
邢夫人听得哈哈大笑,眼神还不由的撇了一眼探春,充满了不屑。
邢夫人坐了,笑道:“你们只管玩笑吃喝。我因为天短了,不敢睡中觉,抹了一回牌,想起你们来了,就来看看。”
邢蚰烟早又捧过手炉来,迎春另拿了一副杯箸来,亲自斟了暖酒,奉与邢夫人。邢夫人见女儿奉的酒便饮了一口,看着大家七荤八素弄的满是狼藉的野物。笑道:你们啊,又不是什么正经的厨子,弄这些也不过是个玩物,却不可多吃,万一弄不好闹了肚子,我可和你们家大人交代不起啊。
众人回到:只当是玩了,并未多吃。
邢夫人呵呵笑着,命丫鬟通知家里正经的厨子,多做些正经东西,等小姐们玩乐了,吃点正经的,有把珍藏多年的梅酒拿了出来,给姑娘们玩乐。
众人听了,方依次坐下,这李纨挪到尽下边。
邢夫人因问:“可有什么玩头?”
众人便说:“想着作诗了。”
邢夫人道:“有作诗的,不如作些灯谜,大家正月里好玩的。”众人答应了。
说笑了一会,邢夫人便说:“这里潮湿,你们别久坐,仔细受了潮湿。”因说:“暖香坞那里暖和,你们一会到那里瞧瞧去。哪里还藏着惜大姑娘的画作哪”
众人笑道:“那可以定要看看,好好观赏观赏”
邢夫人道:“惜大姑娘这画作可是了不得的,画的是她郊外庄园,这画的画尽然比盖房子费钱!你们可要好好瞧瞧,那可是什么稀罕用什么的。更有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四王的山水润笔,还有这渐江、髡残、八大、石涛八大山人的花鸟着色,更有这扬州八怪的人物雕琢。”
众人哈哈大笑,皆问惜春:“不是你画画吗?这个润笔,那个着色的,你可画了什么。”
惜春也回笑道:自然是我署的名啊。
众人见惜春这么不要脸,哄堂大笑。
邢夫人也和众人说笑了一会,也不多打扰,她自知都是些小姑娘玩耍,她若在,大家免得不自在,说着就离开了。
说着,就有下人上来了正经的吃食,众人也玩乐一上午了,自然饿了,吃毕,又洗漱了一回。
这邢蚰烟带镯子时,却发现少了一个,左右前后乱找了一番,踪迹全无。
众人都诧异。巧姐笑道:“我知道这镯子的去向。你们只管猜谜去,我们也不用找,只管前头去,不出三日,包管就有了。”
说着又巧姐又问:“今儿咱们怎么玩啊?太太说了,离年又近了,正月里还该作些灯谜儿大家顽笑的。”
众人听了,都笑道:“可是倒忘了。如今赶着作几个好的,预备正月里顽。”说着,也不再园中作闹了,一齐来至地暖香坞。
说着,众人坐了竹椅轿,下人们围随,过了出云榭,穿入一条夹道,东西两边皆有过街门,门楼上里外皆嵌着石头匾,如今进的是西门,向外的匾上凿着“穿云”二字,向里的凿着“度月”两字。
来至当中,进了向南的正门,众人下了轿,已有老婆子接了出来。从里边游廊过去,门斗上有“暖香坞”三个字。
早有几个人打起猩红毡帘,已觉温香拂脸。大家进入房中,只见杯盘果菜俱已摆齐。看着不像是来看花的,倒是来喝酒的,众人只问:“画在那里?”
惜春因笑问:“天气寒冷了,胶性皆凝涩不润,故此收起来。”
众人笑道:“难道还要我等等到了开春再来看不成,你快别托词了,快拿出来给我快画!”
一语未了,忽见凤姐儿披着紫羯褂,笑嘻嘻的来了,口内说道:“各位祖宗们,大雪天的就该在屋子里暖暖的吃酒玩乐,今儿也不告诉人,我私自就来了,给你们安顿好,我就走,你们可别嫌我闹人啊。”
原来这王熙凤知道这邢夫人来献殷勤后,自然不甘人后,又给众人在暖香坞安排妥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