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瑛已经有快一周没有见到崔子文了。

上学放学路上有必修一寸步不离，学校里又有左天辰和必修一虎视眈眈，崔子文实在是没有机会靠近她。

可问题的种子也在这样一天天的忽视中埋下了。

照常是必修一和宁安一起送她回家。宁安对于这样一个温和帅气的聚灵体很感兴趣，虽然一开始她也曾表现过畏惧，但很显然，必修一很快就征服了她。

“你住哪里？如果不太方便的话不如跟我走吧。”宁安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眼中满是期待。

必修一只好无奈地笑道：“你现在看到的其实并不是人类那种真正的肉身，我还是灵体的状态，只是当灵浓度达到一定程度时，你们就能看到。”

“可是你不是从南州……”

必修一将食指竖在嘴唇前面：“嘘，我用了一些小手段，要保密。否则你那位除灵师朋友恐怕不会轻易放过我。”

宁安愣了愣：“那你的那些小手段会伤害谁吗？”

“唔……大概能让他们满足地睡上一觉吧，第二天就会神清气爽了。”

宁安顿时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大大咧咧地揽住了必修一的肩膀：“那没事，要是左天辰对你做什么，你就报我的大名，我罩着你！”

关雪瑛被她逗笑了，在一边拆她的台：“别到时候报了你的名字，被左天辰更记仇吧。”

“关—雪—瑛——”

“好啦好啦，你快回去休息吧，我到……”关雪瑛的话没有说完就顿住了。在那盏熟悉的温暖的橘黄色灯光下，站着一个多日不见似乎消瘦了一些的高挑身影。

宁安知道他们对崔子文的忌惮，看到他后立刻对关雪瑛说：“走，你先跟我回家！”

然而偏僻的小巷子这个时间本就没什么人，崔子文已经听到动静，转身看到他们了。崔子文的脸上扬起一个笑容，一如往日那般。

他朝关雪瑛打招呼：“雪瑛，我过来找你了！”

关雪瑛和必修一对视一眼，对宁安说：“你先回去吧，我有必修一，可以放心。”

“那好，有什么问题立刻跟我打电话。”宁安又不放心地看了看他们三人，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崔子文是笑着的，可关雪瑛却觉得那笑容比哭泣更悲伤。

见关雪瑛没有说话，他又道：“活动你关注了吗，我今天试了下，概率还挺高，能抽到好东西。”崔子文从口袋里取出手机，递给她，“你要不要登录看一下，活动套装很好看。”

关雪瑛犹豫了，崔子文表露出来的实在太善意，一直以来他没有做过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可是左天辰和必修一却都对他很防范。明明一开始她会接触到崔子文也是因为必修一。

“你怎么会知道关雪瑛的住址？”一旁安静的必修一忽然出声问道。

而这个问题也让关雪瑛立刻清醒了。

是啊，她从来都没有提起，就连老师都不曾家访过，崔子文又是怎么知道的？

崔子文笑意盈盈地迎上了必修一的目光：“你就是雪瑛身边的那位聚灵体吧？初次见面，我是雪瑛的好朋友，崔子文。”他主动向必修一伸手。

必修一握住了，触感冰凉得诡异：“你果然知道，但你绝对不是聚灵体。你是什么人？”

“怎么？”崔子文咧嘴，“你怀疑我是除灵师？”

必修一却摇头：“左天辰一定有办法确认除灵师，既然他也觉得你有问题，那你绝对不可能是除灵师。”

“我的确不是。”崔子文松开必修一，用忧郁的眼神看向关雪瑛，“有他们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关雪瑛抬眼，欲言又止：“我……”

崔子文没有等她的话，而是直接说：“很抱歉，但之前导致老师和一名学生死亡的堕落聚灵体是我安排的。”

关雪瑛惊愕地瞪大眼睛，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而必修一却要平静得多，显然他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

“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他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安装的摄像头，“这个，如果是为了防范我的话，也可以去掉了。我不会再来。”

“不。”像是怕他误会一般，关雪瑛急急地说，“我是之前被人破坏了猫眼……”她忽然停了，因为崔子文一直都用平静的目光看着她。

这样的目光越看越瘆人，越看越心惊胆战。到了后面，关雪瑛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问出口的：“那是……你？”她下意识抓住了必修一的胳膊，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关雪瑛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从始至终都没有认清这个人。

“你要多听左天辰和你身边这位聚灵体的话。”崔子文说，“他们不让你靠近我，那就别这么做。他们让你戴上胸针，那就千万别取下来。很快……一定很快了……”

“崔子文……你要做什么？”

他摇头：“我不做什么，我也做不了什么。今天本来是想跟你讨论一下活动，但既然你有别的事情，那就算了。你早点休息……拜拜。”崔子文说完最后这句话，又深深地看了关雪瑛一眼，随即转身，将自己淹没进无尽的夜色中。

关雪瑛注视着已经看不清的背影，叹气：“我总觉得他这番话像是诀别。”

“今天他身上灵的气息似乎弱了不少。”必修一安抚道，“也许是因为堕落聚灵体已经消失了。”

关雪瑛回头看向他：“既不是聚灵体，又不是除灵师，一个普通的人类为什么要做那一系列的事情呢？人命在他们看来就这么卑微吗？”

必修一知道关雪瑛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这对于关雪瑛而言是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坎。连带着，她对崔子文漠视生命的行为也很厌恶。

可是：“聚灵体也是有生命的。每一个聚灵体都来之不易。除灵师的做法，和那些只想着吞噬人类灵魂的聚灵体，和杀人犯，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关雪瑛奇怪道：“可是你并没有想吞噬灵魂，左天辰也不打算伤害你，不是吗？”

“或许现在是这样吧。”必修一说完这句话，不论关雪瑛怎么问，都只是笑而不语。

人类和聚灵体真的能和平共处吗？

这是一个谁都回答不上来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