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电脑屏幕上原地闪烁的光标，下午的时间像是医生口袋中的圆珠笔，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将目光移到屏幕右下角，水月涟长叹一口气后合上了笔记本。用力拍打有些疲惫的脸，准备出门前往打工地。将房门由内向外推开，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桥本奈奈未。

“初次见面，我是桥本奈奈未，还请多多关照”，桥本奈奈未鞠躬的同时将手中作为伴手礼的北海道特产递上。

“我是水月涟，请多关照”，收下未曾见过的小工艺品，水月涟微微躬身以作回应。

“水月桑是准备出门吗？”

“对，准备去打工”

说起打工，水月涟注意到眼前的桥本奈奈未似乎注意力更加集中，语调也稍稍提高，“水月桑能不能为我稍微介绍下东京打工的情况，一点点就好，拜托了”。

中午刚到，下午就急着找打工吗。水月涟对桥本的经济状况有了进一步的推测，想了想，开口到：“我在上野站前的烤肉店打工，前段时间有人离职，桥本桑要试试吗”

桥本奈奈未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用细长的手指掩住鼻尖，稍作思考，“好，请稍等一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701关上的房门，水月涟觉得自己的推测得到了初步验证。

走在前往烤肉店的路上，水月涟注意到身后的桥本奈奈未走的有些急，稍微放慢了步子。本打算顺路给她讲一些附近打工的注意事项，可显然，桥本奈奈未的警戒心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看着前面的水月涟，感受到他传递出的疏离感，桥本奈奈未感到有些安心，将藏在口袋里的手从电话的报警键上移开一些。保持着沉默的状态，转过街角后，烤肉店终于出现。

山下雅子越过柜台看向有些不安的桥本奈奈未，压低了声音“水月君，是你的女朋友吗？”

“不是，今天刚认识的人。”

“真不是吗？明明很漂亮的人”，山下雅子一脸怀疑。

“不是”。

看着水月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山下雅子也失去了开玩笑的兴趣，招招手让桥本奈奈未过来。

“每周至少四天，晚上五点到九点，头一个月试用，试用期时薪一千一百円，之后一千三百円，可以吗？”

这样的条件有些超出桥本奈奈未的预想，不由急切地应下，“完全没有问题，给您添麻烦了”。

山下雅子又拉过正打算走开的水月涟，指着他对桥本奈奈未说到“试用期间你就跟着水月君吧”。

水月涟有心拒绝，却注意到山下雅子暧昧的眼神，只能点头答应。

带着桥本奈奈未来到休息间，取出一套新的制服，找了个路过的女同事带着她去更衣室换上，水月涟也回到男更衣间换上衣服准备开工。

关上更衣室的门来到外面的走廊，恰巧桥本奈奈未也从旁边的房间走出。此刻的她将柔顺的长发挽起，在脑后团成一个发髻，露出了光滑白嫩的脖颈。深棕色的制服恰巧合身，水月涟有种在看CM的不真实感。

从愣神状态恢复的水月涟尴尬地轻咳一声，对着桥本奈奈未说到“走吧”，当即转过身沿着通道向前面走去。“她应该没有发现吧”水月涟内心期盼。

桥本奈奈未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看着前面因内心紧张加快步伐的水月涟，将他现在的样子与中午进行对比。相较于私服时的清冷与疏离感，深棕色的制服成功地将他冷漠的一面掩盖，凸出了眉眼间的冷峻气质，配上挺拔的身材，“如同文学作品里刻画的反派”，桥本奈奈未心想，“引人飞蛾扑火的那种”。

带着桥本奈奈未走到门外，水月涟将手上的传单分出大概三分之一递给她，同时说道“每次先来门口揽客，看店里坐的差不多就可以进去了。你看着我做就行”，说着就开始以一种礼貌而又不令人厌烦的态度，将传单递给看起来有用餐意向的路人。

晚上九点，两人提着店里准备的便当走在回公寓的路上。淡黄色的路灯在有些寒冷的柏油路面上一前一后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幽静的小路上传来两种不同频率的回响。

感受到初春夜晚的寒意，水月涟将外套的扣子系上，看着前方房屋露出的灯光，开口，“今天你上手很快”。

接近下一盏路灯，身前的影子渐渐黯淡，水月涟听到侧后方的声音“之前在老家的居酒屋打过工”。

没有回头，水月涟向前走了几步，渐渐吹起的北风使他觉得更冷了一些，“桥本桑的老家在北海道吗？”

“对，水月桑怎么知道的”

“下午你给我的东西是北海道特产”

“这样啊”，两人在路口处转向右侧的街道。

这条街道上的路灯更黯淡了几分，投出的影子也是模模糊糊，很难分清楚与黑暗的边界。似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用来看清眼前的道路，两人分不出心思来继续谈话。

在下一个路口左转，街上的灯又恢复了明亮。“水月桑是哪里出身的”这次是桥本奈奈未先开口。

逆风传递的声波有些失真，但还是成功将信息送入水月涟耳中，“姑且算是东京吧”。

出身东京还在外租房吗？桥本奈奈未按下了内心的疑问，将话题转向另一个方向，“今天真的非常感谢水月桑的帮助，行李也是，打工也是”，话语中带上了一些自嘲的语气，“虽然在街上说这些像是没什么诚意的样子”

水月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也停下的桥本奈奈未。夜色中的桥本奈奈未表情有些模糊，十几米外的路灯在她的长发上映出斑斓的光。“桥本桑是来东京读大学吗？”

黑暗中的她身影轻轻晃动，似乎是在点头。

水月涟继续往下说，“我出来的第一天也是这样，中午找好住处后，身上连买饭团的钱都没有，只能一家家店问有没有打工的机会。”水月涟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看到你只是想起当初的自己而已”。

说完这句，水月涟转向回公寓的方向，想了想，又说了一句：“如果需要帮助的话，还可以找我”。又继续向前走去。

桥本奈奈未小跑两步，走在水月涟身侧，轻轻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