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二十二年,二月
华雄正在府邸内与官吏们闲谈,忽有一人闯进大门,被门槛一绊,摔在了地面上,官吏们惶恐,纷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就要去抓人,华雄挥了挥手,让他们散去,站起身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那人被摔得头破血流,却也没有呻吟,抬起头,看着面前华雄,颤抖着说道:“我家少君请校尉前往府邸....”
“你家少君??何人耶?”
“皇甫固寿。”
华雄大惊,看着他,心里明悟,却没有开口,夺门而出,牵了自己的骏马,上马便朝着皇甫府邸狂奔而去,一路上,更卒们都不敢阻拦,新上任的雒阳令,的确是不如满宠,竟也没敢派人,华雄一路奔驰,来到了皇甫府前,府门是开着的,门边站着一个奴仆,正在抹着泪水,看着周围,似乎是在等待着他。
华雄将缰绳扔到了他的手里,快步的朝着内屋走了过去。
皇甫固寿就坐在床榻边,身边还站着一人,还是熟人,此人正是华雄的本家,华佗,华雄也没有跟他问候,直接半跪在了榻边,皇甫嵩睁着双眼,凝视着上方,微弱的呼吸着,眼里没有畏惧,也没有慌乱,格外的平静,他缓缓转过头来,看到了一旁的华雄,皇甫嵩嘴角一颤,露出一个笑容来。
“你来了....”皇甫嵩的声音很小,华雄靠近了些,勉强能够听到,华雄点了点头,说道:“我来了,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未有,华蛮子...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过啊,还是要把你的智慧用在正道上,多读书,多读书,知道了麽?”,华雄点了点头,皇甫嵩又说道:“我要走了...我没有军功,告诉陛下一声,不必让我进忠烈堂了..将我埋葬到雒阳东道之侧,我想看出征的大汉军旅...还有...在我墓葬一旁..留下一个空位...告诉后人,等...等...有了百发连弩...将它...陪...陪...”
“陪葬?”华雄问道。
皇甫嵩点点头。
“那是不是有些浪费了?”华雄问道,皇甫嵩咧嘴笑了起来,说道:“钱你来出罢...就当是学费了...”
“我记住了...”
“将军,若是你去了那边,能否不要咒骂我?”华雄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会...不会...”皇甫嵩低声说着。
“华蛮子...”
皇甫嵩的面色渐渐凝固了,就带着那种温和的笑容,以及那句永远说不出的下一句,看着他整个人都僵硬,华雄浑身微微一颤,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皇甫固寿瞪大了双眼,看着床榻上的老将军,他陷入了呆滞之中,一行眼泪夺眶而出,他终于还是失声痛哭了起来,华雄看着他,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他抱着一动不动的老将军,嚎啕大哭,华雄站立许久,转身离去。
二月十三日,皇甫将军与雒阳内逝世,享年八十四。
这位雄壮的将军,握着他念念不忘的连发弩,离开了人世,他这一生,从十八岁起,征战沙场数十年,斩下无数贼人头颅,却得善终,当喜葬,皇甫将军的遗言,与众不同,大臣们念念不忘的忠烈堂,他竟不愿入驻,而是要将自己埋葬在道路之侧,他逝世的消息,在雒阳内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从太尉到底层将领,甚至是整个北军,都为这位老将军送行哀悼。
安葬老将军的日子里,黄忠率领北军,吕布率执金吾,太尉率其余将领,站满了整个东城大道,将军入葬,众人高颂军歌,以此送行,浩浩荡荡,按照他的意愿,华雄亲自在他的隔壁挖了一个小空墓,士卒们高唱军歌,一直到了傍晚,不少人连嗓子都是嘶哑了,却也不愿停下。
整个雒阳都陷入了一片悲伤之中。
而庙堂的群臣则开始了争论,主要还是忠烈堂的问题,不少人觉得,即使将军留下了这样的遗言,可还是应该将他放置与忠烈堂之中,他是完全有这个资格的,而也有人反对,觉得这样做是违背了将军的遗愿,争吵到了最后,天子方才亲自下令,在故太尉张温的雕塑旁,设一小位,供老将军。
马均则还是在将作府内忙碌着,在急着研发自己的新制造,在这期间,他只见了华雄一人,华雄前来,目的也很纯粹,就是告诉他皇甫嵩的遗愿,百发连弩,马均有些沉默,无论他对自己多有信心,这百发连弩,似乎都不是目前所能造出来的,不过,马均却也相信,总有一天,百发连弩一定会出现的!
马均如此忙碌着,而天子又对他极为的偏袒,这让大臣们也闻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天子何以如此重视马均,莫不是他又弄出了什么利器??
不过,他们也没有时间去打探消息了,庙堂之中格外的忙碌,他们无法分心,首先是袁绍,在没有任何经验的情况下,只能硬着头撞出一条道路的他,竟然还撞出了一条不错的道路来,发行钱币,统一物价,公卖制度,三项制度,他都是施行的很不错,有着不少人支持的他,做起这些来,比其余人可要方便的多。
袁家最为辉煌的时代,是袁绍父亲的那一代,那时,还没有出现科功考核制,天下的官吏,都要靠举荐,袁家举荐的官吏何其多,天下官吏,都是袁家的门生故吏,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总是能碰到熟人,强如董卓,也是如此,不过,现在的袁家显然是没有办法做到那种情况了,可是,当年他们举荐的那些人,如今最次都是地方刺史,太守。
人数虽是越来越少,可在质量上,却是过去不能相提并论了。
有这么一伙人支持,同时又有商贾们相助,经济政策施行的很是到位,天下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富裕,百姓们都是感恩戴德,对天子自然也是赞不绝口,也就是在这一年,百姓们总算是开口将当今天子也称为圣天子,天子得知,开心的险些哭了出来,这可不容易啊,大汉天子里,能被百姓们如此称呼,并不多。
当今天子用了足足二十二年的时间,方才得到了这个称呼。
可是,不幸的事情也发生了,当然,并不是发生在国内,由于庙堂大量发行钱币,商贾们心里有了计策,这些商贾们,实在是奸诈无比,他们没有携带货物,反而是带着好几车的钱币,纷纷前往交州,宁州,西州,新州,贺州等地区,进行贸易,他们用以往的价格,大量的收购了外邦的商品。
甚至还比以往大方了一些,那些外邦人看到大汉商贾竟如此的大度,也是有些呆愣,开开心心的将所有的货物都售卖了出去,商贾们同时运用大量的钱币,获取了无数的货物,他们将货物按着统一的物价出售在国内,或者直接存起来,想要再售卖给原主人,最初这自然是没有暴露出来什么风险的。
大量的钱币涌入外邦,可是,接下来,等到再次贸易的时候,外邦人惊异的发现,原先能够买十柄剑的钱,现在连三柄剑都买不了了,他们极为的愤怒,可是商贾们却不在乎,他们告诉这些人,你们也不会吃亏,因为你们货物的价格也上涨了。
当然,若是在平日里,这是一件好事,可是现在,他们手里拥有大量钱币的时候,却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于是乎,大汉周边的几个外邦,经济瞬间崩溃,他们手里积累了大量贬值的钱币,而他们国内却没有袁绍这般的控制者,他们想要以物易物,大汉商贾们是不同意的,想要贸易,必须用汉钱,否则,滚蛋。
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之中,大汉这些狡诈的商贾们,将国内本该承受的一场危机,直接转嫁给了周围的诸国,外邦承受了无妄之灾,到最后,他们都想不通这是无什么,同样的,国内的袁绍也想不通这是为何,怎么搞着搞着,我大汉没事,可是周围这些邻居却遭受了如此大的伤害呢???
宁州之外的肃慎,丁零,直接爆发了内乱,大量的百姓破产,失去了牲畜,失去了家业,朝着宁州迁徙而来,钱币体系的动乱,而他们顿时重回以物易物的时代,也有人用高价继续与大汉贸易,哪怕有重大的亏损,这样的结果,自然是让宁州外的诸国更加的动荡不安。
到了最后,徐荣以保护大汉商贾的名义,直接调动大军,入驻两国,帮着君王平定了内乱,恢复了当地的秩序,当然,这不是白帮忙的,是要有报酬的....
在西州外的贵霜,安息也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安息倒还好一些,可早已破碎的南贵霜就不行了,出现内乱,互相征伐,极为的混乱。
在厚德殿里,太尉孙坚坐在天子的面前,神色有些焦急。
“陛下,为何不能出兵呢??这个时候,是兼并数个外邦的最好时机啊!!!”
孙坚无奈的叫道,自从外邦内乱,他就开始上奏天子,希望南军出征贵霜,徐荣直接占领肃慎等地区,可是天子就是不肯答应。
“文台啊...”天子眯着双眼,笑着说道。
“出兵可以,但是要帮着平定内乱,不能征伐他们。”
“啊???我们帮他们???为何啊???”
震惊的孙坚发出了如同张益德般的吼声。
“朕啊,是个愚笨之人,实在没有办法,让那么多的百姓富裕,让那么多的地区繁荣,朕做不到啊,可是呢,大汉是需要各种物资的,肃慎的弓箭,丁零的牛羊,贵霜的棉,大汉很是需要啊....”
“你说,就像这次一样,大汉的百姓富裕了,受难的不是他们,可若是征伐那些地区...那给与百姓的钱财有些不够用啊...加上需要管理的地方...岂不是更糟糕...不如,就如肃慎那般,派出军旅驻扎,以他们的物资,来供养我大汉的百姓,朕不管他人,只要能让大汉的百姓富裕,国力强盛,这就足够了...”
“他们不必入我大汉,他们只要听大汉的话就好了...”
天子眯着双眼,低声说道。
“当然,一些重要的地区,船港,还是要控制在大汉的手里...”
ps:这个月的更新少了些,老狼也没办法,要开动毕业论文了,记得七月当年写书的时候,也是因毕业论文直接太监了,老狼不会跟他那样太监的,这一点大家放心,不过,从更新来说,应该是没办法保持上个月的力度了,还请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