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拉菲娜跟着凡彻和珀西娅来到了一片离古宅不是很远的山林,洁白的月光倾泻在林子里,地上满是斑驳的月影。
三个黑色的身影极快的穿梭在林间,像是一股黑色的飓风。
他们在林子深处停下,挺拔的身形与树木的黑影融为一体。
“我们就在这里狩猎吗?”瑟拉菲娜小声问道。
“是的,你要学会的第一步就是聆听。”凡彻的声音压得很低,满是迷人的磁性。
血族的感官虽然比人类的更灵敏,但是不经过练习也无法很完美的掌控自己。就好比今夜的林子里各种各样的虫鸣、鸟鸣和兽鸣都参杂在一起,如果没有很强的自制力,血族根本无法辨别各种声音,反而会因为过于灵敏的听觉而感到更加嘈杂聒噪。
“瑟瑞,你先锁定其中一个声音,然后试着将它剥离出来。然后,你需要把它想象成一根看不见的绳索,它会牵引着你找到它的来源。”珀西娅很耐心的教她,“找到了以后,才是真正的狩猎。”
瑟拉菲娜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闭上了眼睛。各种声音突然就在她脑海中放大了十倍,树叶间匍匐着的虫类、盘旋着的蛇类、林子的暗处正在喷着粗重鼻息的野兽,还有微风拂过的叶片。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或远或近,或轻或重,全都乱成一团。她努力想要分辨出其中的一个,却发现她越是专注就越是困难。每当其中一个声音突出了几分被她捕捉到后,都会因为她注意力的过度集中,而变得更加模糊和复杂。
瑟拉菲娜睁开了眼睛,有些无奈地说:“我好像做不到。”
珀西娅安慰她:“没关系,很少有人第一次就能做到。你不用紧张,放松些。”
瑟拉菲娜点点头,又一次闭上了眼。
她渐渐发现了,当她集中精力去感觉其中一个声音的时候,在她忽视的区域总会出现几个特别的声音。她干脆就完全把心神散出去,像是在发呆一样放空自己,果然,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传来了细密清晰的“簌簌”声。
她猛地一睁眼,在珀西娅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瞬移到了那棵树上,她的身手矫捷又轻易,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异常的声响。
瑟拉菲娜她全没有在意过她发现的是什么东西,也不去考虑直接下手是否会有危险,直接把手伸进树洞里快速又准确地抓住了猎物。
是一只松鼠。它也没有料到自己突然就被抓了,爪子里还捧着一个啃了一半的坚果,表情看起来有些错愕。
“凡彻大人!我抓到了!”瑟拉菲娜的声音听起来像一个雀跃的小孩。她从树上跳了下来,黑色的斗篷翻飞在夜幕里,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
可是她并没有看见想象中凡彻欣慰的笑脸,甚至是珀西娅的脸色都有些严厉。
“瑟拉菲娜,如果刚刚那个不是松鼠,而是一条毒蛇的话,你现在就已经死了。”凡彻冷冷地说,“狩猎时,最需要的就是耐心,而不是一锁定目标就出击。”
瑟拉菲娜垂下了头,表情有些难堪:“对不起,凡彻大人。是我太心急了。”
“今天的狩猎到此为止。”
“可是我们才刚来啊……”瑟拉菲娜有些不甘心。
“你的莽撞已经注定了今晚的狩猎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甚至我和珀西娅都有可能受到连累。”凡彻说这话的时候没留一点儿情面,月光当他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清冷漠然,“这并不是一件小事,瑟拉菲娜。你必须先学会戒掉你的浮躁。”
“……对不起,我知道了。”
“希望这一次你的‘对不起’会给你长点儿记性。”凡彻说完,转过身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珀西娅拍了拍瑟拉菲娜的肩膀,有些遗憾地说:“很抱歉瑟瑞,不过洛德说的确实很对。但是你也不用太自责,紧张是在所难免的。走吧,下一次还会有机会的,但是现在再不走就追不上他了。”
瑟拉菲娜身体僵了僵,然后与珀西娅一起追了上去。
珀西娅没有与他们一起回古宅,一进大门,凡彻就脱下了黑袍大步往书房走去。瑟拉菲娜看见他绷着的下颚角,还有紧紧抿住的嘴唇。
凡彻在生气。
瑟拉菲娜其实并不觉得今晚的一个小失误值得他这么生气。她一没有抓到毒蛇,二没有连累他们,凡彻凭什么对这种没有发生的小概率事情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他对她说话的语气,冷冰冰的就像个陌生人,她很讨厌这种感觉。
瑟拉菲娜听见他的脚步去了书房,然后是一阵不轻不重的关门声,“咚”地一声像是敲在她的心脏上。瑟拉菲娜解开了自己的斗篷,挂到一旁的衣架上,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不知不觉就想到了珀西娅傍晚时说的话。
凡彻对她是特别的?她不这么认为。珀西娅不知道,从前她笑话她那只打了绷带的右手,就是被凡彻拧断的。还有那天晚上在马车里,凡彻就像一头随时会失控的野兽,瑟拉菲娜甚至都以为凡彻对她已经有了杀心。
凡彻心情好的时候,会任由她做想做的事,也会满目温柔地看着她。可是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会用各种方式折磨她,心理上和生理上,说不出哪个更痛苦。
可是她呢,她不过是一个家破人亡的可怜虫,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被血族害成这样,还要乖乖当凡彻氏族的「公主」,更要迎合凡彻的喜怒。
可是就算是这样,她也没有办法憎恨血族,或者说,她没有办法憎恨凡彻。她只能厌恶自己的胆怯和懦弱,还有该死的感性。
如果是姐姐的话,她会把一切都处理的很好吧……她那么理智,又那么勇敢。可是,血族把姐姐带去哪里了呢……
想到这里,瑟拉菲娜就把头埋进了枕头里小声的哭了起来。这是她变成血族以来的第一次哭泣,可是她连哭都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只有身体在用力紧绷着,压抑住自己的情绪。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穿过了她的腰间,将她整个人带到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瑟拉菲娜猛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了凡彻那张俊美的脸。
她的脸上潮湿一片,眼睛也有些肿肿的,湛蓝的瞳孔边缘有些发红。她有些抽噎着问他:“凡彻大人,您怎么来了?”
凡彻无奈地把粘在她脸上的发丝拨开,轻轻说道:“你哭起来的声音很响,我完全不能继续看书了。”
“对不起……对不起……”瑟拉菲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遍道歉。
“我没有怪你,瑟瑞。”凡彻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想往外跑,于是收紧了些手臂,“刚才在树林里,或许我不该用那种语气对你说话。只是我曾经见过很多因为鲁莽而丧命的事例,所以我没办法不担心。”
瑟拉菲娜听见凡彻的话,心里的委屈更加膨胀了起来,晶莹的泪水一颗接着一颗滚落出眼眶。
凡彻干脆坐在她的床沿上,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瑟拉菲娜终于不再隐忍,放声大哭了起来。凡彻感觉到怀里女孩一阵一阵的颤抖,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哄她,只能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的脊背。看来要找时间请教一下珀西娅了,他拿瑟拉菲娜可完全是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