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安全感缺席的时候,就算得到了回应,也觉得答案还可以更好,于是便在恃宠而骄中,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许长春是凌默见过面对女孩子哭,最淡定的人了。
他不会叽叽喳喳问你怎么了,不会讲一堆道理哄你开导你,而是就那么静静地陪着你,有十分的耐心,听你说,听你歇斯底里,然后等你哭累了,自己恢复理智。
你泪眼婆娑,抬眼看他,他就像是那明月,有着光,却不突兀刺眼。
那夜,凌默哭完了,在地上蹲了很久,等到眼泪干了,看时间,已经两点钟。
“好了,谢谢你。”
凌默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对许长春说。
他笑了笑,回了一声“嗯”。
两个人,就各自分头回去了。
长期的熬夜让人觉得疲惫,但久久一次晚睡,凌默第二天上课的时候,竟然莫名亢奋。
凌默有时候真的很佩服高三这些老师的工作效率,这么多人的试卷,才一个晚上,竟然批完又发下来了。
别说看完两个班一百多篇作文,只是算算总分,凌默都觉得要费很多时间。
第二天收到语文周测试卷的时候,凌默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生怕看错了。
“这怎么可能!”
凌默看到试卷上130分的成绩,不敢相信。
平时能考到125分的人,在班里就寥寥无几了,130分凌默自己没考过,也没见到身边人有过。
那让她一夜不得安睡的作文,被当作范文之一,印发给了全班。
凌默把卷子看了又看,确认是自己的,分数没算错,长舒了一口气,开心地跑出了教室。
天真蓝,阳光真好啊!
凌默跑到许长春门口,光着脚,往那一站。
“我语文考了130分。”
许长春刚站定,凌默激动地看着他说。
他本来笑着的脸,扔过来一个白眼,嫌弃又宠溺地说,“以后不要再喊我啦”。
凌默“哦”了一声,脸上笑开了花,又捏着手里的笔,开心地跑回去了。
也是那时,凌默渐渐明白,事有多面,所见所闻所感,未必是事实的全部真相,不必过早地悲伤和喜悦。
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汪洋里游泳,忽地触碰到一块礁石,仿佛已经看到岸边一样,让人心生希望。
小小的测试,不代表什么,但让凌默逐渐失落的内心,又多了那么一丝丝,对自己的信心。
那几天,凌默打电话回家,听父亲说,他已经从佛山回来,问到学习,凌默只说,一切都好,不用挂心。
接着寒暄了几句,无非是让凌默多吃点,不然精力跟不上学习。
凌默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吃的并不少,也不怎么爱运动,常常还没下课就饿了,至今却还在90斤左右徘徊。
加上面色发黄,眼窝有些凹陷,颧骨轻微突出,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以往周末回家,灶台上都炖好一大锅猪蹄胡萝卜汤,颜色清澈透亮,微微金黄的汤里看到底,有新鲜嫩滑的猪腿肉,冒着香气。
来一碗汤,调好一份经典的花生酱油,每一口肉,都让人满足得停不下来。
凌默已经很久没回家了,对家的味道,甚是想念。
从佛山回来后,父亲便开始了给凌默疯狂加餐的模式。
每周至少三次,把用盐巴干焗了几个小时的鸡,整只地装好送来,凌默拿到的时候还是热的。
不得不说,那手艺,当真是不错。
散养了足够长时间的鸡,肉质饱满,盐焗后,水份和油脂被锁在肉里,轻咬一口,皮薄有弹性,咸香扑鼻,一吸溜,鸡汁从肉中流出,鲜甜无比。
凌默吃了几次后,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过犹不及。
因为量足味鲜,凌默在大快朵颐中,大概是被鸡骨头划到了舌头,每次用力咽口水或是咀嚼东西,触碰到伤口的时候,都会感觉到刺痛。
舌头的小伤口虽然不至于让人很痛苦,可严重地影响到了凌默的营养补给计划。
负伤后,平常花半个小时就可以吃完的鸡肉,变得需要一个小时才能消灭完。
本着不辜负父亲心血的想法,凌默一开始都尽量让这些鸡肉发挥它们的使命,尽可能多地填到自己肚子里去。
但如今,吃,不仅不是享受,反而变成负担了。
分秒必争的高三,花费一个小时来啃一只鸡,着实是奢侈。
凌默跟父亲说,自己可以应付学习的,不需要那么辛苦准备这些吃的送来,留给他和妈妈吃吧。
可他又当凌默是客气,仍旧是风雨无阻地送来。
凌默没有办法,只好自己吃一点,然后让表妹帮着消灭一点,有时两个人也实在搞不定,就只能倒掉。
简易的学生宿舍,没有办法装冰箱,沿海的初夏季节,再美味的食物,也熬不过一个晚上。
尤其是父亲送来的鸡肉,等林默下一顿拿出来加热,想继续吃的时候,鸡肉的颜色都变成了奇怪的红色,无奈只好作罢。
那个午后,放学时日头渐渐西斜,天空像是淡蓝色的幕布上挂着几朵白云,校道旁的花椰树笔直挺立,晚风吹拂得树顶的叶子飒飒作响。
饶像是刚精心装扮好,从家中走出的时尚先生,穿着擦得发亮的皮鞋,挺着胸膛向路边的女士,秀出自己的新造型。
凌默接到父亲电话,从四楼的课室下来,出了楼梯,右拐后朝校道方向跑去。
转头的瞬间,林默欢喜的笑容逐渐变得凝滞,脚步也慢了下来,带着犹疑和困惑,缓缓地走向父亲停靠在校道旁的摩托车。
许久不见的母亲,斜坐在车上,看到凌默,颤巍巍地从车上下来,扶着车,脸上泛起了笑容。
凌默看到这一幕,心里想哭,脸上却表现得云淡风轻,生怕吓着她。
“妈妈,你怎么了”,凌默看着瘦得有点脱相的母亲,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