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来的太突然。

王帐鹰旗的下面，羌渠不知道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克制住自己转身就逃的想法，眼前的战事太过于惨烈了，对面的吕布几乎是没有任何停顿的朝他杀过来。

“挡我者死！”

吕布疯狂的杀戮，手中的方天画戟打爆、割裂所看到的一切，而对方那冷漠至极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自己的身，对方要取的，便是他这南匈奴单于的人头。

手中方天画戟‘砰’的抽碎了挡路的战马，吕布冷至极的看着羌渠：“羌渠，死来！”

“杀！”

身后，张辽并三千多的并州狼骑狂野无双的呼喊出声，加速了手中兵器的挥舞，随后骑兵奔涌，将杀戮和混乱带了过去，掀起一道道的血浪。

大量拥堵的溃兵绝望的嘶吼，回首抵御，但是在冲锋的停不下来的狼骑冰锋面前，脆弱的犹如白纸，刀剑将人和战马穿刺，倒下时，有盾牌、铠甲、匈奴人以及战马的尸体被掀飞，抛天空。

宛如魔神一般的吕布持着方天画戟杀入了人堆，距离半里地，隔着厚厚的人群，羌渠望着被杀破一层层防线，头皮缩紧。

“单于，撤吧？！王帐的防线就快被冲破了，吕布朝我们杀过来了，但绞杀的队伍已经赶不及，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身边的左贤王勒过缰绳，从另一边转过头来，语气着急而又担忧的催促道，说着还不停的回首望着突进的吕布，眼底闪过惊恐。

“马不当马，人不当人。”

汉地缺马，尤其是善战的马匹，就算麾下也有骑兵，也使用的十分谨慎，除了汉武时期拥有大量战马保障的霍骠骑，现在根本就没有人这样做。

或者说他们做不到。

如同现在的吕布这样带三千多的人马一头扎进三十万的大军之中，还如此疯狂的冲杀。

这谁看到都觉得这就是在送死。

但是，就是这帮看似送死的人，却是将他三十万的大军的，打的都快要逐渐崩溃。

“撤？！此刻如何能撤？！”

羌渠虎目圆瞪，捏着微颤的拳头，厉吼一声，咬紧的牙关都已经渗出了血。

他现在绝不能撤，王帐一旦向后逃离，现在崩成一条线的士气顷刻间就会崩溃。

此刻正值黑夜，大军一旦崩溃，黑夜之中人马相互奔腾、冲撞碾压，三十万大军就彻底的完了。

而且。

“我以三十万对区区五千，却一战而退，我、如何甘心？！”

羌渠直接红了眼睛，脖子青筋毕露，狰狞异常的对着周边所有人咆哮一声：

“此刻，鲜卑、乌桓窥伺在侧，对我匈奴虎视眈眈。若是一战而逃，大匈奴数百年威名顷刻扫地，其必起吞并之心，麾下附从，转瞬便是分崩离析。”

“出兵并州，已得罪汉朝，一战溃逃，昔日威名丧尽，届时必定举世皆、群起而攻。到了那时，天下虽大，却已无我匈奴容身之处！”

凶厉的声音在旷野回荡，即便是周边嘈杂的喊杀声都不能掩盖，周边的匈奴贵族以及众多首领们表情全都凶厉了起来。

此刻，竟然已经到了匈奴人生死攸关之刻。

周边的喊杀声沸腾天地，但是此刻王帐这里却是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冷风渐起，王帐周边的旗帜猎猎作响，滚动的火焰燃烧空气发出了炸裂声。

“噼、啪……”

南匈奴众人恍然惊觉，他们已经站到了火山口，退一步，竟已是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瞬间犹如瀑布一样的冒出来，但是无比的凶厉却是从他们的心中是爆发出来。

只有拼死吕布、血洗并州！

能够纵横几百年而不被灭，南匈奴人自然不缺拼命的勇气。

何况。

三十万被五千人打的倒退，众人心中全都憋着一口气。

于是，伴随着一阵铿锵的声音，王帐周边的匈奴贵族们全都抽出了武器，凶厉的大吼：

“杀了他，杀了吕布。”

“杀了吕布，所有的一切都迎刃而解。”

“外围的族人们还在，我们还有机会。”

“……”

虽然，王帐周边的人混乱了起来，但是外围却是还有大量的军队，更是有左右谷蠡王以及左右大将即将帅兵而来，他们依旧还是有机会。

而且。

“吕布，已经带人冲刺了两三里的地，战马如何吃的消，必定即将力竭。”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的勇气再次增加。

吕布狼骑冲锋的势头确实骇人，但是在冲杀了如此之久的情况下，还有多少力量？！

“杀！”

“杀！！”

“杀！杀！杀！”

弯刀挥舞在空中，原本已经快要崩溃的气势竟然开始了提升，原本溃散的情况竟然有了回转的趋势。

羌渠双眼发寒，抽出了腰间的弯刀，一把扯过鹰旗批在自己的身，弯刀挥舞，一扯马缰，手中弯刀对着吕布方向凌空一劈，爆吼一声：“随我杀！”

下一秒，他胯下全身毛发赤黑如玺、身高体壮的神骏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碗口大的马蹄张扬，宛如野兽一般窜了出去。

身后南匈奴贵族与士卒们蜂拥在羌渠的后面，奋勇当先。

“杀！”

羌渠亲自冲锋，匈奴人的士气飞快的回升，越来越多的匈奴人挥舞着武器并入了羌渠的队伍，长龙一般的队伍就像是一条灰色的巨蟒，迎着吕布的并州狼骑，席卷而去。

千米之地，一灰一红两只队伍气势汹汹的奔腾，双方都如奔腾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再有十息的时间就要撞在一起。

正此时，战场边沿，东边的夜空之中忽然传来一阵豪迈无双的呼喝：

“义之所至，生死相随！苍天可鉴，白马为证！”

话音刚落，星星点点的光芒在东边的黑夜之中绽放，接着流星雨一般从天而降，下方的匈奴骑兵瞬间人马倒伏，火星四溅，短暂的引燃了地的荒草。

星星点点的光里剪出了旌旗和人马的倒影，两千多的白马义从踩着地的星火，宛如滚动的白色巨浪冲了进来。

公孙瓒一马当先，手中双头铁矛横挥，打碎了当面匈奴骑兵的面颊，凶厉的咆哮：“汉军！”

身后两千多的白马义从们手中的长矛轰然砸下，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怒吼：

“威武！”

虽然只有三千人，但是这豪迈的声音飘散，回荡在十里夜空，覆盖了战场。

高傲和自豪的情绪却是感染战场的任何一个汉人。

三息而过，眼看就要消逝之时，战场西边十里之外的夜空之中蓦然传来一阵苍凉号角，夜空之中怒吼再次响彻：

“汉军、威武！！！”

马蹄踏碎了荒草，在匈奴人震惊的眼神之中，董卓挥舞长刀，带着气势狂野的三千多羌人兵马一头撞进了匈奴人的阵营。

轰！！

惊涛拍岸。

汉军气势再盛。

声音再次回荡三息，南匈奴人霎时间慌乱了起来，看不到实际情况的匈奴人眼神慌乱的眺望着东西战场。

正此时，重重包围之中的战场中央，忽然传出了一阵煞气逼人的爆吼，接着一道的即将消散的战吼尾音。

“汉军、威武！”

咆哮一般的声音回荡战场中央，嘈杂的战场刹那间寂静，天地为之一静，霸道的声音再次回荡三息。

一股滔天的无敌信念在阵中央爆发。

三十万人目光齐齐射向了战场中央。

一息落下，一灰一红两道洪流猛地撞在了一起。

“轰！！！”

大地仿佛震颤了一瞬间。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变得缓慢。

下一刻，赤色洪流宛如喷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灰色洪流，人马俱碎，大地倒卷间，一杆红底黑边的虓虎下山旌旗狰狞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