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曦盯着那个多年不变却始终没有被她保存起来的号码，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站在落地窗前，披着单薄的睡衣，她按下接听键。

电话一接通，她不吱声，她也不吱声。

两个女人隔着一个手机，听着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许久。

伍亿坐在沙发里，偷瞄夏雨曦的背影，眉头紧锁着，心头已经猜到，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他悄然无息的走到夏雨曦背后，默默等着她们吱声。

沈嫚长长一吐气，“夏雨曦，我输了。”

夏雨曦沉声应，“从始至终，你输的人，不是我！”

“对，我输给了我自己，我心软了。你回来吧，回到哥的身边，我让你。”

夏雨曦轻轻闭上眸子，声音轻悠，“我说过，我的爱，不需要你退让。”

沈嫚顿时声嘶力竭，“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还能怎样？你别忘了，当初在医院大门口，是你逼我做出这一退让！我既然已经把他让给了你，那我不会再要你的施舍！”

“你！你！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

这一声怒吼，就连站在夏雨曦身后一步之遥，也清楚的传了过来。

伍亿眼珠子一凸，一手抓住夏雨曦肩头，用眼神在恳求着她。

夏雨曦感觉到肩上的压力，她忍下一肚子的牢骚，转口说，“行了。我知道你为什么打电话过来找我！我会帮你让他振作起来！只是你想叫我回去他身边这事，以后不用再提。”

“好！我等你消息。”

沈嫚回到书房，找到被魏权扔在一边的手机，拿来充电器，给他充上，开机。

短信瞬间爆满整个屏幕。

半小时后，银幕闪烁起来。

独有的铃声让魏权身子一震。

他慢慢抬起头，“谁的电话？”他明明知道，还要追问？

沈嫚看看来电显示，“rseaggie。”

魏权嘴角牵出一抹惊喜的微笑，“快给我。”

抢过手机，搁在耳边，他眨眼，“是不是你？为什么不说话？”

夏雨曦沉沉应，“打你电话，却不知道要跟你说什么！”

“随便说些什么，我都会很开心的。”

“你公司里的人到处在找你，都找到我这儿来了。他们说你失踪了三天，手机也关机了。”

“我只是累了，想给自己放个假。”

“还没安顿好公事就躲了起来，那不叫放假，是翘班。幸好你自己是老板，不然肯定要被炒鱿鱼。”

“呵……”

多日来没有展颜笑过，只是听见她几句调侃，就开心成这样？

沈嫚咬了咬唇，默默转身。

回到卧室，背靠着门板，流着泪水，沉沉哭了起来。

窗外，一个男人默默盯着屋里哭泣的女人，吹着凉风，叹着气。

沈嫚哭了一阵后，她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拿出一瓶药，盯着那瓶药盯了许久许久后，她把药往垃圾桶里一丢，抽屉里还有几瓶一模一样的药也统统丢进垃圾桶里。

窗外，伍亿一愣。他突然想起霍晓勋说过，换了心脏以后，必须每天都得吃药，避免身体对新心脏排斥。

她丢掉的，是药？还是她的心脏？

伍亿站不住了，他哐的一下拉开窗户，跳了进来。

沈嫚吓了一跳，“你！你！你：是……”

“是不是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的名字？那我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伍亿，现在的身份是，夏雨曦的丈夫。”

“你！你！”沈嫚慌得厉害，“你怎么会躲在我窗台那儿？你是怎么进来的？”

“爬上来的。”

“什么？这里有十三层呐！”

伍亿上前三步，直挺挺站在她面前，指着垃圾桶，“你丢了什么？”

沈嫚头一扭，“不用你管。”

伍亿火气一上来，一伸手，噗地一下狠狠抓住她左胸。

“啊”沈嫚抓着他的手背，又推又扯，“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快松手！再不松手，我叫了！”

伍亿恶狠狠的瞪着她，“告诉我，你丢了那是什么药？”

沈嫚咬着嘴，“那是维持我身体不受心脏排斥的药！”

“是么？你还想继续你那未完成的心愿？你得不到自己的爱情，就希望着能死在他怀里是不是？”

“对！”

伍亿眼一红，“我不许你这么做！”

“你凭什么不许！”

“凭什么？”伍亿哼哧，“你可知道，你身体里这颗心脏，是谁的？”

沈嫚一懵，“谁的？”

“我哥的！”

“你？哥？”

“我和我哥，自幼失去父母，知道我哥对我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吗？听说过，长兄如父这句话吗？”

沈嫚一眨眼，嘴巴半开，却挤不出半个字来。

伍亿红着眼眶，激动地说，“我哥离开前，连半句遗言，我都没能听到。如今这颗心脏，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你这是在折磨我哥的心脏？还是在折磨我的心脏？”

沈嫚摇摇头，嘴角哆嗦，“我、我对不起、我……”

伍亿深吸一口气，沉声说，“听着，这世上，我是唯一一个有资格，不许你自杀的人！你若执意要折磨我的心脏，没问题，拖上我一起。”

“你！”

伍亿闭上眸子，松开捏住她左胸的手，转身跳窗离去。

沈嫚捂着心口那赤辣辣的疼楚，一时间慌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是个心软的女人，他知道！这次，他利用了她的心软，让她放弃任何自杀的念头，也逼她放弃想死在那男人怀里的唯一心愿。

这算不算是他的卑鄙？

伍亿回到家中，看见夏雨曦抱着双臂，依然站在窗口，凝望着窗外，出神，发愣。

伍亿走到她身后，轻轻环住她肩头，把头枕在她肩上。

夏雨曦感觉肩上一阵湿濡，他……他哭了？

她拧了拧眉头，“伍哥？”

“没事，借我肩膀靠一下！一下下就好！”

“是去告白了吗？被她拒绝了吗？”

伍亿摇摇头，“我不会告白的。这个秘密，会让它一直沉浸下去。”

“为什么？”

“因为她心里装着的是别的男人。不是我！我不能让自己变得和他一样狼狈，明知道会被拒绝，还硬是把自己往刀子上送！”

“可你这样，还不是一样痛苦？”夏雨曦不理解的问，“你的痛苦，她看不见，看不见就不会为你心疼。你在放弃自己唯一能让她为你心动的机会。”

伍亿抬起眸子，“意思是？你在为他心疼着？”

“嗯！”夏雨曦点点头，“怎么会不心疼？”

“既然心疼，为什么不回去他身边？沈嫚不是已经愿意让步了。”

“因为如果我回去他身边，我会被他伤到心碎，他会让我对他失望。历史会重演！心痛和心碎比起来，我宁愿选择心痛。”夏雨曦昂着头，轻声说，“我就是那种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女人，更何况是那一片沙漠。”

伍亿点点头，“你做事自有分寸，比我好，伍哥挺你。”

夏雨曦转身面向他，“你不问问我，刚才和魏权聊了些什么吗？”

伍亿眨眼说，“自顾不暇，一时间对你的事，倒也没那么三八了。现在哥心情好了点，说来听听。”

夏雨曦低着头，“他开口求我。”

“什么？”伍亿懵了一下，“求婚？”

“不是，他就求我陪他一晚。”

“你答应了？”

“怎么可能！”夏雨曦侧头说，“我只要松一口气，就是害了我自己！我的原则，绝不容许让自己有半点差错！”

伍亿捏捏她鼻子，“幸好让我爱得撕心裂肺的女人，不是你！不然我也会被你折腾死！”

隔天，沈嫚听见楼下有响动声，急急忙忙跑去一看，魏权已经打点好一切行动，手里拿着公文包。

沈嫚急着追上去，“哥？你没事了？”

“嗯！”

“饭吃了吗？”

“吃了。”

沈嫚低下头，“哥……”

魏权揉揉她脑袋，“放心吧，我没事了。”

沈嫚咬着唇畔，还是没能忍住，“昨晚，她和你说了什么？”她要知道，她凭什么几句话就能让他重新振作起来？她到底说了什么？

魏权沉默片刻，眼神里划过一丝忧伤，“她说，她不能给我任何机会。”

沈嫚不懂，“就这句话？”这句话能让他振作起来吗？

魏权噎了一嗓子，“不过她说，机会从来不是靠别人施舍的。她说她从小就是这样，靠自己寻找机会，一步步的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我若连她都不如，我又怎能入得了她的眼？我想过了，她说得一点也没错，机会，她不肯给，我可以自己找！总有一天，会让我找到一丝丝缝隙，然后，趁虚而入！”

沈嫚哽了一嗓子，点点头，“哥，祝你成功！只要她愿意跟你在一起，你跟我说一声，你说离婚，我们就离婚！”她终究赢不了那个女人！眼下，她和哥的婚姻，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了吧？

魏权看见沈嫚那失落的小脸，揪着眉头，一把把她压在怀里，“对不起。”

“没事。”明明说着没事，却还是不争气的在哭泣。

沈嫚挣脱他的怀抱，独自一人默默上楼，小手抓着心口。

魏权吐了口气，一份愧疚慢慢萦绕心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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