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属于魔女的的记忆与情感冲击着风铃，将她的心浸泡在痛苦与仇恨的海洋。

绪沐抱紧了风铃，“也许现在有些早，不过你愿意的话，就去接受试试。”

“你不是她，你拥有幸福和未来。”光自绪沐的身体散发，温暖着风铃。

风铃大概是没有听到的，她的小脸因痛楚而扭曲，汗珠滚落，骨节发白的十指紧扣住绪沐后背，抓破了衣服，陷进绪沐皮肉里。

越歆麟看着这两人，回忆起关于魔女的部分信息。

留下诞生风铃的魔法的人，是初代魔女。

初代魔女是一种称谓，用来称呼那些从普通人变为魔女的存在。

能留下记忆传承是初代魔女的标志，初代之后的魔女，只有血脉传承，并且只能由魔女生产或创造。为什么会如此的原因，众说纷纭。

其中比较切近现实的说法是：十字教的教义中，人的身体是有罪的，所以会被魔能侵蚀。而人的灵魂同样有罪，只因为灵魂中神性的庇护才免于被魔能侵蚀。初代魔女作为扭曲与改造中奇迹般存活下来的生物，其罪孽无法洗刷。其拒绝了主的仁慈，将永远无法获得救赎。而在这无尽的堕落之中，初代魔女的躯壳和灵魂已经异化——完全丧失神性，只保留了纯粹的充满罪孽的人性。初代魔女成为灵魂被魔力浸染的“新人类”，也是对主的“亵渎者”。

简而言之就是，初代魔女的灵魂因为不可描述的经历沾染了魔力，灵魂拥有了魔力一样具象化的能力。

初代魔女可以将沾染魔力的灵魂具象化，作为传承送给下一任魔女。并且通过仪式，将躯壳的异化传承给下一任魔女。

初代魔女的传承记忆不能将二代魔女的灵魂异化，只能作为载体，传承知识与记忆。

二代魔女只有躯壳通过仪式继承了异化，获得魔能方面的天赋，但灵魂保持正常，因此只能将异化的躯壳通过血脉继续传承。而自身不具备的灵魂异化的特质，自然无法留下记忆传承。

初代魔女中最负有盛名的要数贞德·达克。阿蒂特加尔圣女，结合了十字正教魔法而被创造的初代魔女。传说她的力量超越魔法，在战场上正面击溃了英克兰德魔法师团，带领阿蒂特加尔走向战争的胜利，为阿蒂特加尔的崛起打下根基。贞德·达克最终被英克兰德捕获，并由当时还未正式成立的英克兰德十字国教进行异端审判，处以火刑。

风铃作为二代魔女，身躯由初代魔女的魔法构建，身躯具备异化这一特质。灵魂属于风铃自己，但其中包含了来自初代魔女的实质化灵魂碎片。在吸收灵魂碎片获取知识的同时，会被来自初代的灵魂所影响。实质化的灵魂依旧是灵魂，吸收他人灵魂这种事情伴随着诸多困难和隐患。绪沐在做的就是引导风铃强化自我认知，最大可能消除初代魔女灵魂的负面影响。

灵魂的研究属于禁忌，关于灵魂的已知知识少之又少。魔女作为不可多得的灵魂领域观察对象，需好好把握。

越歆麟一边思量，一边看着风铃在绪沐怀中颤抖着身子，仿若落水的小猫。

风铃感受着初代魔女的绝望与怨恨，对世界的憎恶让她全身骨头都在在发痒，恨不得把自己的骨头都拆出来用刀刮一遍。

风铃的四肢，身体不自然地抽搐，扭曲。肌肉抽动，关节摇摆，眼珠上翻，她憎恶这个世界，憎恶自己，憎恶一切。身体的痒已经无法忍受，需要把身体彻底清洁。

把筋肉，骨头，眼球都取出刷洗，把血液煮沸，把灵魂剁碎……“

“她”真的这么做了。

风铃尖叫一声昏厥过去。

绪沐温柔抱起她，送到床上放好。

“看出什么了？”越歆麟饶有兴趣问道。

“风铃的初代魔女太疯狂了。”绪沐揉揉酸涩的眼睛，这是眼睛附着魔力的微小副作用。“真不知道什么样的记忆才会让风铃的血肉，筋膜，骨骼，魔力全都受到刺激，精神没承受得住。”

“慢慢来吧，小风铃有勇气主动去面对初代魔女的记忆，就是很好的开始。”越歆麟擦去风铃脸上的冷汗。

“是我操之过急。”绪沐看着风铃昏迷着才放松下来的小脸，有些自责。

“这也不是你的错。”越歆麟笑着，“我们都知道初代魔女的诞生是对人躯壳和灵魂的扭曲，但实际可怕到什么程度，就不是你我能够衡量的了。”

绪沐轻叹道：“难以想象。”

“不用想太多，以己心度它心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做到。”越歆麟下了床，捏捏绪沐脸颊，“你尽力而为就好，风铃有她自己的造化。”

“嗯。”

“我回去啦，给我一个晚安吻？”

“不要。”

“小气。”越歆麟“哼”了一声，离开绪沐房间。

绪沐抱起风铃去沐浴间，将她身上的汗水洗净，换了一身洁净白裙。

将风铃小小的身躯抱在怀中，绪沐闭目睡去。

次日，清晨。

越歆麟走出阁楼的时候，看到绪沐带着风铃在练习魔力技艺。

风铃的属性中最突出的是大地属性，草木属性与毒属性都是次要属性。

复合魔力属性的强弱主次从其的具象化可以看出。

风铃的大地属性可以自由具象化出土，石，沙等等，几乎涵括了所有大地属性的常见具象。而她的草木属性具象化只有藤蔓，毒属性具象化要强不少，能具象为毒烟，毒蛇，毒液等。

但是风铃的藤蔓和毒二者之间转换自如，藤蔓即是毒，毒亦是藤蔓。这为两种属性加分不少。

此时风铃在操纵藤蔓对一座假山攻击。一株藤蔓从风铃脚下生出，缠绕在假山上，收紧。毒具象化的青蛇一口咬在假山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看来不是腐蚀性的毒呢。早安，小风铃。”越歆麟走过来打了个招呼。

“早安，小姐。”风铃对越歆麟态度一直客气。

“藤蔓韧性有余，力量不足。”绪沐看着被蹭下点石屑的假山，做出判断。

“早安，绪沐。”

“早安，小姐。”

“叫姐姐。”

“好的，小姐。”绪沐笑得有些欠收拾。

“哼。”越歆麟捏了把绪沐脸皮。“得抓几个人来让小风铃试毒。”

“出城去抓几个打家劫舍的？”

“不用这么麻烦，府城里多的是人渣。”越歆麟露出的温婉笑容让绪沐和风铃晓得，有人要倒霉了。

“少爷，小姐，早餐准备好了。”周姨从主屋出来。

风铃收回魔力，主动牵住绪沐手掌。

三人进了餐厅，希绮莉丝已经坐着等待。

圆桌上是经典的天南早餐，应该叫早茶。

虾饺，烧卖，叉烧包，排骨，凤爪，咸水角，艇仔粥，皮蛋瘦肉粥，生滚鱼片粥。

绪沐不挑剔吃食，有的吃就好是打小养成的习惯。但是对好伙食也喜欢的很。

“周姨，园里掌勺的师傅月钱多少？”绪沐捧着鱼片粥问道。

一旁站着的周姨应道：“回少爷，厨房张师傅月钱五金。”

“加到十金。再帮我带个话，请他每天都换换花样，天南地北的菜式都做来尝尝。”绪沐这是逮着好厨子了。

“明白了，我待会儿就去说。”周姨应着。越歆麟已经和她交代过，园子里四位的吩咐都照做，除非有什么吩咐矛盾了，难办了，再去问她。尤其是绪沐，当漆光园主人看待就行。

绪沐也确实毫不客气，把越歆麟买的漆光园当自己家。

越老板对绪沐有救命之恩，虽然这救命之恩背后有越家还不愿透露的隐秘，但不影响绪沐把自己当越家人。况且越家确实对他不错，越歆麟对他也亲近。

至于为什么是越家人而不是越家仆人，一是越歆麟的亲昵态度，绪沐确实感觉出她对自己的信任。二是绪沐当不了仆人。一个从小摸爬滚打，大了剿匪杀官的魔法师，能收起性子当仆人才是见鬼了。

希绮莉丝难得地在吃完面包之后吃了一只虾饺，一只烧麦。绪沐要给她盛鱼片粥的时候被拒绝了，她就吃这么多。

绪沐不强求，给风铃盛了碗皮蛋瘦肉粥，小家伙喜欢这个。

风铃倒不像大多数洋人那样拒绝皮蛋这种食物。

“绪沐我也要！”越歆麟把碗递给绪沐。

“要哪种？”

“艇仔粥。”越歆麟咬着虾饺回答。

周姨站一边看着，本来服侍桌上人是她的事儿，但越歆麟也交代过了。越歆麟是官家出身的，希绮莉丝是英克兰德贵族和十字教信徒，绪沐和风铃是普通人身份，这四人之间不讲究什么规矩，也不需要人服侍，周姨她打理好漆光园，满足几人的需求就行。

一顿早餐之后，绪沐摸摸自己肚子，七分饱，还成。

周姨唤来两个丫鬟把餐桌给收拾了之后，就和丫鬟一起离开了。

四人去了主屋的座谈室，在桌两边椅子上分别坐下。

越歆麟起了个头，道：“我们要组建自己的势力。”

绪沐附和：“有道理。”

“你说说有什么道理？”越歆麟笑着看他。

绪沐扯扯嘴角。

“认真点，这是正事儿。”希绮莉丝打断了两人。

“嗯嗯嗯，认真点听到没。”绪沐连点头。

“你在教训我？”越歆麟笑容越发温柔。

风铃一下子抓住绪沐衣角，意思很清楚——害怕！快些认怂！

“姐姐我错了。”

“嗯，这才像话嘛。”越歆麟一手托着腮，歪头看着绪沐，笑盈盈地。

希绮莉丝对这两人能正经没抱有期待，她开口道：“我们需要组建势力。”

“有道……”绪沐被希绮莉丝无情绪的眸子盯住，顿时有些心虚，生生把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手捂住嘴，眨巴眨巴眼睛。

“认真点，这是正事儿。”越歆麟插嘴。

风铃差点没忍住笑，嘴角翘着小声说了一句，“我们需要组建势力。”

“有道理啊！”绪沐终于还是没忍住，接话了。

“认真点，这是正事儿。”绪沐自己给自己补上一句。

希绮莉丝有点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