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同意这事后,三人又到了监察寮。
城主之位,除了皇城派遣,官员推荐外,一般也可由当地监察寮推举上任。
拿到了证据,景夜换上自己的人,就算皇帝,也无话可说的。
此事敲定后,随即贴榜通告百姓,又赐城名:月。赫连住进城主府,而月如霜在幕后操控,撒网等大鱼。
回了客栈,景夜看见玉卿,就想起张潜的事。
少年见景夜回来,兴高采烈的,还亲手做了糕点等他。
一把抓住玉卿,提进了房内。
少年红着眼睛,十分不明白景夜为什么这么生气。
“张潜的手脚筋是不是你挑断的?还有他的舌头。”景夜逼问道,紧紧盯着玉卿,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异样来。
玉卿快被吓哭的模样,“公子……我没有,你让我放了那些人我就去了,后来就出去找裘野大哥了……我……我真的没有……”
景夜看得心烦,把玉卿丢到一边,道:“明日我要走了,至于你,我会让人把你安置好的。”
“公子,不要!我想跟你一起走。”玉卿一听,连忙扑了上来,紧紧抱住景夜,嘴角轻轻在景夜脸上蹭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身高与景夜是差不多的。
景夜一顿,猛地把人推开。
“玉卿!你若是不听话,我现在就让人把你丢出去!”也是有些动怒了的,精致的面容浮现出戾气。
然而玉卿见状,急忙往地上一跪,朝着景夜磕了三个响头,收了哭腔,沉声道:“公子,玉卿深负血海深仇,自知贱命一条,落入张潜手中,又得公子所救,玉卿无以为报,唯有跟着公子卖命,才能让玉卿心中无愧,家人泉下有知!”
“血海深仇?”
“是,玉卿全家被人所害,又见公子不是寻常人,所以想跟随公子,若日后有所成就,能为家人报仇,就算没有,公子日后遇到危险,玉卿也可挡在前面!”此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点不像那柔弱的少年。
“可知凶手?”景夜坐下,懒散道,如果是寻常仇恨,他帮一下便是了。
“不知,只知那些凶手不是常人,所以玉卿想跟随公子,追查那些人的下落,早日为家人报仇。”
“你起来吧。”景夜没急着答应,玉卿来路不明,他能救上一救已经是好的了,若是不调查一番就把人带着身边,实在不妥。
“公子答应了?”玉卿惊喜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闪着光亮,似那夏夜繁星,十分好看。
景夜起身,理了理衣袍:“在我身边卖命,你还不够格的,至于我带不带你走,我先考虑一番,明日告诉你。”
“多谢公子。”玉卿眼里的光暗淡了几分,但还是扬起一抹笑。
景夜离去,没看见玉卿望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眼底尽是复杂之色。
景夜对玉卿虽怜悯,但张潜手脚筋被挑之事,他还是有些怀疑玉卿。如果真是玉卿所做,那么这少年也歹毒了些,不可轻易放到自己身边。
让人去调查了玉卿的身世来历,景夜这才去了城主府。府中人除了一个忠心的管家外,别的倒是没换人,对于易主一事,只需有工钱,别的也不提。
景夜明日便回皇城,月如霜此刻是设了宴为他送行。
城主府,景夜感叹,前一天张步山还在这里面虎虎生威,今日便沦为阶下囚。书房位置也是一片灰烬,与这园林毫不相配。
他是这新城主的客人,这一次,那守门的小厮竟是毕恭毕敬,好不讽刺。
今晚倒是没了乌云遮月,朗朗清明,也是应景。
三人月下亭中对饮谈事,也是极乐。
月如霜对景夜放心不下,几番叮嘱,说得景夜更烦了些。
他讨厌月如霜,其中一点就是因为月如霜话实在太多了,以前在师门,见他年纪小,最是喜欢欺负他。景夜烦了,就去告诉师父,师父当即批评月如霜,一来二去,月如霜对他就变了。以前是师弟长师弟短的,后来出了师门来皇城,就是阿景长阿景短的,让景夜无语。
虽说讨厌月如霜,但二人的师兄弟情谊,在师门中也无人能比。
景夜后来受不了了,把月如霜灌醉,让赫连帮忙照顾,自己逃之夭夭了。
睡前随从来禀告了景夜关于玉卿的身世,倒是没什么异常,只说得他是这小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的独子,家人被杀,一个人孤苦伶仃,倒是叫张潜看上,带了回来。
景夜叹气,终究是心软了。
翌日一早,太阳还未升起,景夜已经打算启程。月如霜被他灌醉了,想来还未起床,倒叫他省了些事,只留下一封信给店小二,让他交给月如霜罢。
玉卿怔怔的望着景夜,总算等到了景夜一句话:“我同意留你在身边,但此行危险重重,恐不能带你一起,你先留在这儿,等我到了皇城,再叫人送你来。我走后,你便去城主府,那儿自然有人收留你。”
可是玉卿怎么乐意,叫他留在这儿,万一景夜回了皇城忘了他这么一个人,那他岂不是没有机会了?
玉卿一番恳求,置之生死,甚至又哭又闹,景夜也没有松口,让他留在这儿是为他着想,怎的这么不上道!
随从前来找景夜,提醒他尽快赶路,景夜淡然的望了眼玉卿,甩袖而去。
玉卿呆滞了一下,看着景夜离去,突然觉得景夜似乎讨厌自己了。
然而没有难过多一秒,眼中划过一丝精光,不见了人影。
月如霜醒时,已经日上三竿了,突然记起景夜今日回去,叫来下人一问,只知客栈小二送来了一封书信。
笔锋娟秀,又带着几丝苍劲,的确是景夜亲手写下的。
“师兄,我已上路,不必担心。
月城交于你手,我也放心,但你也要万事小心。
我于张潜手上救下一少年,名唤玉卿,委托你手,若我回到皇城,你便遣人把他送来,在这期间,劳烦你多多费心,教导此人。
景夜。”
月如霜猛地把信纸揉成一团,面上浮现戾气,“景夜,你当真做得出来!”
不辞而别,趁他醉酒熟睡而去,是不想见到他这个师兄?
虽然生气,但也无奈,只能等回到皇城时好好教训一番了。
月如霜平复心情后,又问送信的小厮:“名唤玉卿的人呢?”
“公子,店小二也说没看见。”
“让人去找!”景夜信中提到此人的字数,竟比给他这个师兄留下的叮嘱还多,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少年,让他这么放心不下。
然而找了一天,月如霜也没见着玉卿。
此刻,林渐风和欢歌已经到了下一座城中,休顿一晚,明早改走水路。
骑了一天的马,欢歌腰酸背痛,小腿内侧都快磨破了皮。
她真的不擅长骑马,西虞的交通工具都是骆驼,鲜少有骑马的,养的起马的,都是西虞贵族。
“累死了。”欢歌伸了个腰,同林渐风走进了城中客栈。
“你这样的小身板,以后遇到危险连逃跑都不会。”林渐风取笑他,一只手牵着阿皎。
“我是毒医,逃跑干嘛?”欢歌瞪了眼林渐风,高高扬起下巴。
“在江湖上,出名的医者不过一两个,都是各方争夺的对象,经常有人追着跑。”熟悉了后,林渐风也知道欢歌是骄纵了些,但心肠也是极好的。
“怕什么,再说了,我可是跟着你来的,你就是我的靠山。”
林渐风摇了摇头,笑:“我这人逍遥惯了,恐怕以后你难找到我的人。我那些事迹都是多少年前的了,现在恐怕没几个认识我的,报我的名号也没用,所以,你还不如靠自己。”
“得,你记得教我轻功就行。”欢歌懒得同他吵嘴,打住了话题,她还是好好记住这件事的。
“好吧好吧,我有了空,先把你的轻功教了,小丫头片子!”
三人也饿了,便叫了菜,吃过饭便打算休息。
“对了,欢歌,你家住西虞哪个城镇?”林渐风吃着酒,突然想起这事,他一直觉得欢歌眼熟,也没过问,他总觉得自己是见过欢歌的。
“朝,朝虞城,你问这个干嘛?”欢歌被噎了一下,急忙喝下一大口茶水,说道。
朝虞城是西虞的主城,西虞皇族居住的地方,十分繁华,但也等级分明。
“我见你眼熟。”林渐风夹菜给阿皎,自己又吃下一口菜。“对了,你是贵族吧。”
“你,你怎么知道?”欢歌听了,抬头望向林渐风。
“我在朝虞待了七年,西虞的东西多少了解些吧?你穿的是蓝色,在西虞,你见过哪个平民穿蓝色?”林渐风白了眼欢歌,的确,在西虞,蓝色是只有贵族才能使用的,因为西虞人崇拜蓝天和绿洲,蓝色与绿色也是贵族才能用的。并且欢歌的蓝色,不是浅色的天蓝色,而是较深的湖蓝色,颜色越深,地位越高。
林渐风在西虞接触过的贵族不多,一时也分不清欢歌到底是个什么贵族级别的,但是看那颜色,少说也是个亲王女儿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