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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家绣坊
“这线……。”年大管事一看那一包绣丝,原本淡然的神情梭然一变,竟有些激动地一把抓住楚瑜的手:“这绣丝是哪里来的?”
楚瑜一愣,倒是心中有些惊讶,这年大管事并非无知妇人,她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怎么地竟会这般激动,莫非这绣丝真有什么异样?
她便将之前在还剑湖附近遇见那吴老儿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与年大管事听了。
年大管事越是听她说,越是神色复杂:“竟然如此,也是机缘巧合了,楚小姐所遇见那位吴老儿乃是一位奇人,也是曾经风光一时的绣中大家。”
原来那吴老儿年轻时唤作吴用,年轻时也是风姿极佳,江南吴家在在琴家起势前,才是江南绣行的魁首。
吴家有一门家传独门的染色之技,这种染色之技染出来的绣丝,非但颜色鲜艳明丽非常,各种颜色层次分明,连单纯的白色都能染出十余种色度来。
“真丝之物,除了绣之外,最重要便是染色,绣丝原本就比棉麻之物的容易褪色,若是稍不注意洗涤,洗了几水再一晒便都褪了色,再好的绣也显不出好来,但是吴家染的绣丝固色极牢,极耐洗晒。”年大管事轻叹了一声。
楚瑜此生虽然穿不起真丝,但前生却是穿过的,知道这真丝一怕洗,二怕晒,确实易皱又爱褪色,价格在那个生产力爆发的年代都不低,所以并不算好销。
年大管事又道:“当年的吴家论绣技算不得一绝,但他们便是凭借这独门染绣丝的绝技,得了江南织造的眷顾,成为皇商,宫中的娘娘们都喜穿他们奉上之物,而天工绣坊还是先帝御赐的牌匾。”
“后来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见那老丈很是潦倒。”楚瑜托着腮,看着那些丝线若有所思地问。
既然是好东西,那么确实对她赢得大比极有帮助。
年大管事点点头,神色有些感慨:“人间世事多无常,那吴老儿奉上的织绣之物被皇后娘娘选做大祭时所用,却不知怎么忽然在大祭前一日忽然被雨水淋了,竟然褪色褪得一塌糊涂,连娘娘的凤袍都染了。”
年大管事顿了顿:“最后查出是吴老儿暗中贪墨,送上之物以次充好,皇后娘娘勃然大怒,吴家被打下天牢,抄家查办,流放三千里,吴家从此便彻底没落了,这吴老儿也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才得以放还原籍。”
楚瑜一愣,随后轻嗤一声:“什么以次充好,我看吴家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御用之物上动手脚,只怕是得罪了什么人。”
年大管事点点头,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皇商岂能是好做的,何况吴家这独步天下的染色之技不知多少人愿意倾家荡产以求去,吴老儿回来以后,不少人威逼利诱,但他宁愿被打断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肯交出这技法,只道是他什么都不记得,反倒是让人拿他无法。”
说罢,她看了看那些灿烂非常的绣丝,又看了看楚瑜,有些感慨地笑道:“这绣丝多少年都没有看见过了,想不到还是楚姑娘有这等机缘。”
楚瑜闻言,一愣,挑眉笑道:“是啊,机缘呢。”
她也不多说,只岔开了话题径自对年大管事道:“既然有了这么好的绣丝,我想您拨出一间绣房给我做改造,不知可否?”
年大管事一愣,随后有些为难地道:“虽然说金姑姑说了要我们尽力配合,您要调配什么人,什么物料,我们全无意见,但是这绣房却动不得,我们要赶完今年最后一批御供之物……。”
她顿了顿,笑道:“虽然金姑姑发话了,我们自然还是要配合的,但还请楚小姐不要为难我们,这赶不上御供之物的工期,倒霉的还是我们底下人……。”
楚瑜一抬手,淡淡地一笑:“您不用说了,我知道,我不会去和金姑姑告状的。”
说罢,她起身,也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年大管事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有些无奈又轻慢地笑道:“年轻人,真是妄尊自大,也不知道金姑姑怎么就这么信一个小姑娘。”
……
一边奉茶的老嬷嬷看了眼年大管事:“过些时日就是和湘南宫家终决大比之局,您这般拒绝她,若是日后她将失败之因归罪于您,金姑姑那边只怕不好交代。”
年大管事只笑了笑:“这些日子她这般瞎胡闹,我也一直帮着她安抚绣坊里的众人情绪,如今她没有任何与我的商量,开口就要改造绣坊,这手也未免伸得太长了,日后我要怎么镇服坊中诸人。”
“但是……。”老嬷嬷还想劝一劝,但是年大管事只轻品了一口茶,淡淡道:“我相信金姑姑不会那么糊涂,难不成你以为咱们琴家真只能指望这么个小姑娘?”
……
楚瑜出得门来,就见一道白影衣袂飘飘地立在不远处的长廊尽头。
她微微一愣,竟没想到那只“猫儿”自己跑出来了。
他一见楚瑜出来,只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楚瑜赶紧一溜烟冲过去,追了一条回廊,才追上,她赶紧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无奈地道:“怎么地,还在生气么?”
“走开。”琴笙只目光淡漠地扫了她一眼,琥珀眸里冰凉凉的光,看得楚瑜心头有点发虚。
“我知道,前几日里白白很乖,是我不好,可别恼了。”她厚脸皮地凑上去,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包小点心来,惴惴不安地打开。
“你看这是给白白你买的楼记牛u糕,新鲜出炉的,可香了。”
琴笙垂下冰冷的眸子,看了片刻,抬起手似乎要接过楚瑜的糕点。
楚瑜心头一松,正要笑眯眯地帮他递过去,却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