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被划分两端,中间留出一条路,鱼七走在中间,外头海水潮涌,震耳欲聋。
浪花跌宕起伏,拍打在结界,看去危险极了。
行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九幽之门,厚重的石门刻画着古怪的图案,一缕又一缕的混沌气从被推开的石门缝隙中冒出。
一位浅青长袍弟子前,伸手欲触碰石门,却被一股更为霸道的力量直接弹开。
谢云深手抬起,朝那人看了一眼:“布阵。”
十七人盘坐地,围成一圈,双眸紧闭,丝丝灵气自身前出现集聚成一个大灵球,“破。”有人开口,众人合力向那道石门攻去,蕴含巨大威力的灵球瞬间被撞碎掉,众人被这灵力震的东倒西歪。
“这门怎么关不。”人群中有人碎念了一句。
沈央诀蹙了眉,起身朝前走了两步:“进去看看。”鱼七和鹿溪互看了一眼,跟着进了石门。
石门内很空旷,巨大的场地里只有他们三人的呼吸声。
“鱼七,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大妖怪。”
“我觉得很难说。”
突然有东西呼吸的声音传来,鹿溪身子一颤,目露惊慌的往后方看去,只见谢云深也走进来了。
越往里走,视线越加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扑面而来的气味带了腐朽和潮湿,甚至,还带着一股恶臭味。
蓦地,鹿溪掏出腰间的夜明珠,光线缓缓照亮了四周,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面色凄厉,血肉模糊,凌乱不堪,十分恶心。细看下,那些尸体个个都带着鱼尾,看起来是些还未化出腿的鲛人。
令人惊骇的,还是绑在他们双手双脚的麻绳,一个连着一个,似是被人牵到此处。
“啊!”
鹿溪突然崩溃着跪了下来,不停地发抖,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掉在地面。
“不要看,鹿溪,不要看。”
鱼七抱着他的头,安慰之下,她自己也哽咽了起来。
谢云深看了她一眼,走前,蹲在那些腐烂的尸体旁,沈央诀也站了过来,一把黑金刀轻挑开肚皮,里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被祭了魔。”五脏六腑全被掏空吃掉了。
鹿溪还在发抖,但已恢复了些许理智,他低着头,嘴里念叨着什么。
鱼七看向说话的沈央诀:“鲛人族同时死去这么多人,那边定会有所怀疑。”
谢云深皱眉,不大喜欢她的眼睛看向别人。
沈央诀点头:“还是先去一趟鲛人族。”他看了眼面前惨不忍睹的尸体,心里也十分难受:“将他们带出去吧。”
这话让鹿溪的手动了一下,抬头看他,声音颤抖:“让我来吧。”
石门外总共十八具尸体,全是鹿溪双手一个一个抱出来的,鱼七心里十分难受,鹿溪不让任何人帮忙。
“伤我族人者,我必诛之。”鹿溪跪在地朝那十八具尸体磕了一个响头,又拿出灵壶将他们收放在里面,转身离去。
“鹿溪。”鱼七轻轻唤了他,对他的眼,那一刻鱼七什么也说不出来。
沈央诀走到她身后:“不要多想。”
鱼七看了他一眼,将散落在地的行李系在背,又将刚刚鹿溪落下的那颗夜明珠小心翼翼包好,放进腰间。
做完这些,她跨步向前,一步一步跟着鹿溪的身影。
沈央诀立刻追了去。
谢云深看向身后的众人,和欲要一同离去的磐古三七,冷言道:“结界还有半柱香的时间,到时海水就会淹没这里,今夜,磐古你带大家安全离去,留守渔村,那二人我自会找回来。”
说完,他转身离去了,白衣飘诀。
有水滴滴落在脸,磐古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结界,当机立断带了众人后撤,既然谢师兄承诺了,就一定会带着鱼七他们安全回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三步远。
“鱼七。”沈央诀唤了她一声,有水开始漫过脚底,他画了御水符,立刻推向她,顿时,屏障罩下来护住了她。
鱼七的眸低垂着,见他站在水里湿了大半,她向他的位置小跑了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带进了屏障内。
沈央诀心微微一动,她离他这样近,一高一矮的身子只隔了一掌的距离。
“你跟来做什么?”
他嘴角一勾,低头盯着她弯弯长长的睫毛:“保护你。”
“我才不用你保护。”鱼七瞪了他一眼,转身向前,突然一双手将她直接拉出了屏障,谢云深垂下眸,看着她,心思沉落。
如墨的长发在海风下微微拂起,那张谪仙似的面庞如高山初雪般冰冷。
鱼七身子一僵,看向他:“你在干嘛?”
谢云深没有回答她,就这么提着她消失在了沈央诀面前。
有什么东西在沈央诀眼里暗沉下来,再次抬眸时,嘴角已挂了一抹深笑。
很快,两人就到了鲛人族,鱼七也没计较他提她衣领提了一路的事,只是瞪了一眼,快步向里面走去。
“站住,哪来的!”两把鱼叉直接架在了鱼七脖子,她看了眼这两个长着鱼头的侍卫,解释道:“我来找鹿溪的。”
“七皇子的名字怎是你这人能直呼的。”那两鱼头似乎有些不高兴,叉在她脖子的东西又紧了紧。
鱼七叹气,正想着怎么解释,一只手将她手腕抬了起来,纤纤手腕间一圈好的白色珍珠,最末的珠正好刻了鹿溪二字。
那鱼头侍卫见是七皇子的信物,连忙收了兵器,将两人放了进去。
鱼七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是鹿溪给我的?”
“次你拉我的手不小心看见的。”他眉目下沉,眼神带着一丝无辜。
“我什么时候拉过你的手。”
“成亲那次。”
“......”
鹿溪站在大殿,眉间端着一股戾气。
他冷唇轻启,看向大殿坐着的人:“父亲,那十八具尸体,皆来自下三海,是我族最小一辈,您就真的这样坐视不理,任我族人被外人欺杀吗?”
“鹿溪,这件事你不该管也不用你插手,我已交由你三哥,你若再来吵闹,我便将你扔进牢里,你可信?”
“九幽之门被打开,我族人被献祭,你若真要说你什么都不知,我倒是不信!”
殿之人面色一凌,衣袖往身前一挥:“来人,将七皇子压下去。”
鹿溪神色平静,眼神中带着决然,目光落在他的身:“父亲,你怎对得起他们。”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孩子。
殿那道身影似乎轻微晃动了一下,他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海牢里的鹿溪背靠着墙壁,神色欣喜的看向来人。
七皇妃依旧一身华服,高贵之气不减半分,看见鹿溪的那一刻,她的心都紧了:“溪儿。”她隔着铁牢拉了拉他的手,诉说道“你不要责怪你父皇,当日那些人失踪,你父皇就派人找过。”
鹿溪一惊,握紧她的手:“娘亲可知是何人所为。”
她摇摇头,神色悲痛的看向他:“娘亲不知,可娘亲知道那是个连你父王都不敢得罪的人,你父王为了族人的安危不得不停止调查。”
“娘亲。”鹿溪眼泪又落了下来,七夫人擦了擦,捏紧他的手:“溪儿,千万不要怪你父皇。”
她的话鹿溪向来都听,他点点头,七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语气轻细:“离你化形之日不选了,虽你父王想你做个男儿继承皇位,可娘亲知道你更爱做个女儿,娘亲也希望你做自己。”
“娘亲。”鹿溪身子颤了几下含泪看着她,七夫人拉着他,闭了眼,轻轻哼起调子,是他从小就爱听的那首歌。
鹿溪也不吵,拉紧她的手,顺从的闭了眼。
因着七皇妃的打点,鱼七一路走来都没人阻拦,就这样顺利到了海牢,见鹿溪靠在墙壁沉默不语,她连忙唤他:“鹿溪。”
鹿溪的眼动了动,而后缓缓睁开,仰着头,看向鱼七:“鱼七我没用。”他连为那些无辜的人报仇的机会都没有。
鱼七收拾好了情绪,她缓缓走向牢门:“鹿溪,你不要怕,我和你在一起,就算所有人都不帮你,不相信你,我都陪着你。”
“我陪着你一起找出那个害死他们的人好不好?”鱼七双目通红,她从未见过他这般颓废的模样。
“没用的,没用的。”他就这样盯着她,一点一点往黑暗里缩去。
鱼七一掌砸到铁栏,对着他大喊:“鹿溪你怕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她跌落在铁门前,泪水滑落:“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吗?被人吸干了,连魂魄都没有,我求着所有人,我哭着喊着甚至向那些人下跪,可他们只是摇摇头就走开了,没有人愿意帮我,没有人,那时候的我只有八岁,我恨自己,我到现在有多恨自己你知道吗?”
鹿溪震惊的看向她,包括谢云深,他从未听她提起过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