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遇上那人,不过是为自保才虚与委蛇。那人就算不得个人!她这一身武功也并非师承于他,就连鬼门十三针,也是偷学而得。还师父?呸!不是逮着天赐良机杀了那人,她还不知要遭多少罪!
看着鬼眉一副你要替人出头她也不惧的样子,老头突然哈哈大笑:“杀得好!杀得好!按照他死的日头算,事情过去也有好些年了。那老鬼居然栽在你一个小娃娃手里,好哇!这堕我门风的败类死得真是大快人心!杀得好哇!”
见鬼眉不解,老头又大笑两声才道:“老夫是鬼门嫡传,号鬼圣。那败类是我师门逐出的弟子,当年在门里论资排辈算我师弟。不过,那厮除了盗去的针谱是真,从名字到武功就都掺着假,算不得我鬼门传人。当年师父见他天资平平却算刻苦,也曾有意收为入室弟子。若非师父偶然发现他偷练旁门左道武功,表面恭谨,实则心思阴邪,将其逐出师门,如今鬼门便是三大传人鬼仙、鬼圣、鬼手。”
老头说到此处冷嗤一声,嘲讽道:“其实,就算师父被他蒙蔽过关,以他的资质,最多只能勉强得个鬼手称号。
幸亏师父慧眼如炬,不曾由他辱我师门。不想,那厮被除名逐出后,他倒厚颜无耻地自己打了个什么鬼医的称号四处为祸。他也好意思用个医字?我鬼门虽不敢自诩江湖正道,弟子却不敢不尊祖训,忘了医者德性。丫头,你既有缘习得我鬼门针法,名号中也有鬼字,便算我鬼门传人。杀那败类也算为师门除害!”
鬼眉汗颜。她这“鬼眉”二字可不是因为鬼门而得。听老头的口气,他并非要替乔老鬼出头,还把她当成鬼门“鬼”字辈儿的了?这一眨眼的功夫,她这阿木美人的手下败将居然成了他师父的师妹?太惊悚了!要不得!要不得!
鬼眉不自然地抖抖额上墨团,提醒仍在解气舒爽状态的老头:“鬼圣?那个,我们还是说阿木吧。你为什么赶他出来,还说是脱离苦海?”
老头这才想起初衷,道:“哦。唉!说来话长。老夫也不是有心要赶那孩子走,实在是受不了了哇!”说着还一副自苦欲泣之态。
鬼眉纳闷。怎的被赶出来的人是阿木,他老人家还委屈上了?
老头一会儿泫然欲泣,一会儿又颇为赞赏地看看鬼眉道:“你没被那小木头打死,还留他过了这么些日子,可见这孩子同你投缘。你当日还是个小娃娃就治了乔老鬼那个祸害,更可见是个机灵的。让那小木头跟着你,老夫也放心了。这孩子,唉!说来也可怜。”
说着,便说来话长也就不长话短说,一口气东拉西扯,啰啰嗦嗦将初见阿木到赶他出来,见他突然回去被吓了一跳,以为他闯了大祸,后来听阿木解释明白,又不放心便跟了来,林林种种说了个大概齐。
听老头喋喋不休讲些琐事,对阿木倒确实有份疼爱之心。鬼眉也大概齐地听了个明白。
大意就是阿木当年年幼,估计也是家族生变,被仇家追杀。差点儿断气时遇上了鬼圣,便得了救。似乎脑子受了创伤,醒来后只说了个“木”字便问什么也不说。待阿木伤好后,鬼圣便一半收养一半收徒,要教他医术,谁知阿木只是不理人。
鬼圣以为他因失忆而失语,便欲从头教起。谁知他依旧不言不语,过了两年才渐渐肯同他简单对答一二。而这两年里,阿木虽拒不理人,不同他学医,倒也没闲着,让人吃惊的将他所藏的武功秘籍翻了个遍,自己摸索着练了个大半。
鬼圣吃惊他还能认得字,思量他失忆而不言不语大概是本能逃避旧事得的心病,更惊奇阿木武学方面的天赋异禀,便也不强迫他学医,一心教他武功。
因为鬼门以医为主,武功为辅,何况两年里阿木自己已经将一堆武功秘籍看了个全,也都领悟了大差不差,只消日积月累勤加练习便可。鬼圣悉心教导不过一年有余,渐渐无所相授。可阿木却执拗得很,认定师父还有绝学未教,频频缠着他要过招。鬼圣渐渐苦不堪言,便出去找别门别派的武功秘籍来给他,然后自己就躲到一边去炼药。
阿木不仅是练武奇才,别的也不傻,常常将他辛苦练成的药吃了补气提功。鬼圣都纳闷他的小身板怎么能受得下的。阿木觉得自己长进了,便又要找师父比划,好让师父提点。鬼圣渐渐从力不从心,无力对抗到每逢过招必然受伤,以后便越发怕了阿木。却因他除却此患又异常乖巧,便又实在不忍弃他。
久而久之,师徒俩便形成了怪异的默契。师父找书交给徒弟,躲开,徒弟自学,学好了找师父比划,师父伤,再躲之,伤好后继续找书。日久天长,鬼圣渐渐也再偷不来什么武功秘籍了,便越发躲着阿木,常常借口外出。避难数日后终是舍不得他,又再回去偷偷看他。
前些日子,阿木将鬼圣精心炼制了数月的丸药一股脑儿吞下,然后又要请师父“提点”,老头彻底崩溃了。想到阿木虽心思单纯但武功已几乎难遇敌手,便一狠心将他赶了出来,让他出来见见人,也好知道什么是正常。
鬼眉开始同情鬼圣了。
很少听说师父被徒弟打得四处避难,又因舍不下不得不回头找揍的事情。
“阿木可不笨。他拿了那些武功秘籍只消翻上一遍就能记住。最多也就因为练功不畅才回头翻看。这孩子也是老夫我没能寻出个好法子善加引导。否则,别说是武学奇才,干什么什么不成?!”老头说着还果然为人师者一副与有荣焉之态。
鬼眉耷拉了一下眼皮。
您果然没得个好法子,否则,阿木怎的连说话都不成?
“你这么疼阿木,能狠了心撵他出来见见世面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