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人敢暗算他。阿木虽因鬼眉嘱咐了一句“悠着点儿”,没动真气,只那速度却足够吓人。来取姜桐爷孙性命的这群不是白目,凭着这速度也料对方深浅难辨,而绝非没有内力。
鬼眉弯腰看看告饶的那人,隐约觉得眉眼有几分面熟,便走到阿木身边朝地上的人问道:“你是白驼岭白驼子的什么人?”
那人闻言抬头,待眼中映入一双泼墨浓眉时,心内大喊晦气,却不敢现于面上。再看到阿木同样的眉毛时,简直欲哭无泪。只好爬起身来,老老实实对鬼眉行了个礼,拉着脸道:“姑娘有礼,家父的确姓白,名讳却是另有雅字。”
鬼眉咧嘴一笑:“果真是你!怪不得我瞧着面熟呢。人又长高了,也壮实了,就是比以前黑了一点点。哎呀,你别介意,你老子那名字本姑娘总也记不住,明明是个绿林匪头,偏要弄个晦涩难懂的名字,哪里有白驼子好记!”继而又收了笑,不悦道,“小白,你今儿这是怎么个说法?”
白谦君听得那一声小白,嘴角直抽抽,应道:“姑娘几年不见,还是这么爽直。谦君只是拿人钱财,替人买命罢了,并非是同姑娘作对。”与鬼眉说话的语态比之先前取人性命大有不同,倒有几分谦谦君子之态,只是温润如玉尚且谈不上。
“接的是何人买卖?”
“行有行规,请恕谦君不便直言相告。”
鬼眉也不为难他,道:“你先带着兄弟们边上疗伤,等会儿再走。”说完便拉了阿木回去姜桐身边。
白谦君依言和手下众人收拾了,一旁坐下疗伤。
鬼眉和白谦君二人说话时,赵老爷子嘴巴也没闲着,逮着姜桐问长问短。鬼眉,他自然因为脸上那浓黑两团认出来了,对阿木却是猜不着出处。姜桐只以朋友二字简单打发了事。
看到二人转身过来,姜桐斜睨着阿木,不悦道:“怎么早不过来帮忙?是不是嫌本公子碍眼,指望我被人弄死了就如了你的意了?”
阿木无辜地看着鬼眉。
鬼眉瞥瞥赵老太爷一群,没好气道:“他倒想早些帮你的,可是之前乱成那样,他知谁是谁?谁知道有些人能不能被误伤了!”又动了动眉毛质问道,“你呐?为何不曾带些人手上路?还有,你会武功的事又要如何解释?连我都瞒着,安的什么心!”
姜桐面色一转,弯了眼睛笑道:“原也有人后头跟着的,只是前头就要过境,不想麻烦才打发了的,驾车的几个也有身手的。”又抬抬手,动动脚,嬉皮笑脸自嘲道,“就我这也叫武功?不过是些三脚猫的防身伎俩,哪里好意思在你面前显摆?要不是因为同你喝酒常常被你落在屋顶上,我何必自讨苦吃去练拳脚!”
鬼眉又瞥了一眼赵老爷子,悄声问道:“你这是要和他回赵家堡?是他逼你的,还是你自愿的?”
姜桐眼睛闪了闪,笑道:“你担心我?不会是特地追了来的吧。那我可要睡梦里乐上好几天了。能得被你记挂着,便是被人掳了去,我也是开心的。看来,若能得你时时上心,我日后不防招摇一些的好。”
鬼眉瞄了一眼他的衣袍,心道,还要如何招摇?
“你若是自己愿意回去,我也不多嘴了。若是别有隐情,无需担心我会为难,只管开口说话。这还没到家门口呢,就这么麻烦。幸而人家同我相熟,不至于果真要大开杀戒。”
姜桐听得相熟二字却是犯了别扭,指着白谦君的方向问道:“你和那小子也认识?他是什么人?哪儿的?和你认识多久了?交情怎样?我怎的从未听你提过!”
鬼眉翻了个白眼,转对老太爷道:“今儿这事是有人刻意买凶,有我出面,他们也不会再坚持出手。只是后头的金主,他们不便直言。究竟来自哪里,赵堡主可有陈算?晚辈不欲多管赵家家事,但是此事所牵涉的两边皆是我的旧识。既因朋友之情,也为江湖道义,鬼眉向赵堡主讨个安心,当不为过。”
赵老太爷看看她,微微轻叹,道:“姑娘既已猜出乃是我赵家家事,当知家丑不可外扬之理。指使之人,姑娘不必再追问。姑娘那位朋友,还要烦请转告,就说今日之事,赵某不欲追究。另,买凶之人出钱几何,赵某双倍送上,还请他们推了那人。此事就到此为止。”
鬼眉讽笑道:“虽说拿钱买命,行为不妥,但也实属江湖常事。江湖行走,撇开情谊不谈,便是信誉二字。堡主如此处治,叫他们日后如何江湖立足?况,既能买凶内斗,必不是善与之辈,若是因了毁约祸及他们,又当如何?再一层,今日能寻上他们,一招不成,未必会就此罢手。堡主自是无需鬼眉操心,但是以令孙同我的交情,鬼眉不能不再追问一句。”
赵老太爷心道,好个难缠的丫头!却也为她言词所动,掷地有声地回道:“烦请姑娘转告那位朋友,此事不必细究,只管推了那人就是。并且请嘱咐一句,日后若遇赵家堡有事相托,非家主亲为不必接。若因此有什麻烦,请直言告诸赵某,赵某会给一个公道。今日此事的指使之人,请姑娘放心,不仅事涉你那位朋友,还关系赵某及桐儿,赵某必不会纵容。”
鬼眉遂转身将赵老太爷的意思带给了白谦君。
白谦君看看鬼眉,想了想只得无奈应了。
鬼眉又规劝他道:“小白,怎么又会做起这种买卖来了?上回不是就告诫过你,再是不易,此事也不得轻为么?那几家买卖不曾做下来,还是白驼岭又遇上什么要紧的难事了?”而后轻叹一声,又道,“我早说过,就你爹那种脾性,勉强行走江湖,还不如教导你好好念书习武去考功名来的合适,搞不好真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