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寨的大当家萌萌地眨眨眼,天真地问他:“咱们帮着鬼眉那个丫头打了胜仗,日后能不能给寨里的姑娘找几个俊俏的后生?”
男寨的当家闻言脸一沉,恼喝道:“贼婆子,你什么意思?是嫌咱们寨子里的人不好看么?有本事,你别让你寨子里的人瞧上咱们弟兄!”
女寨当家斜眼一瞟,回道:“你喊什么喊!谁说嫌弃你们的话了?我找她要后生,再一并替你要些漂亮小妞就是!我还不是为了寨子着想,为的子孙后代着想?如今寨子里的娃儿不少,聪明伶俐的也不少,难道都烂在锅里继续做土匪?不能像人家似的,弄个状元郎、将军爷的来光耀光耀?不能养出几朵会念诗作画,会弹琴下棋的娇花来叫人羡慕羡慕?不想误了孩子,偏偏没个人来好好教教。咱们寨子里的人成么?一个个粗声大气,不见斯文,有心同人谈个买卖都不能成事,还没开口就把人给吓跑了!”
对方挠头憨笑:“你也不说清楚,我哪儿知道你是这个心思。”果然转头将那婆子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赵世泰闻言失笑:“挣得军功,有了体面,哪里还要开口管人讨要媳妇、女婿的?只怕到时候尽等着叫媒人踏破门槛了!”
众匪大喜,越发士气高昂。
这一路人马势如破竹,在瑜怀府外顺顺利利划了半圈,倒比那一半还早到了围合之处。
等两处人马首尾相衔,外围肃清,瑜怀府便成了一处四面楚歌的孤立无援之地。
义军一路奔行,其锋甚锐,那瑜怀刺史本也有些发怵,但却仗着干山道大都护府的大都护平日与他过从甚密,又有姻亲瓜葛,所以自然以为倚仗。再者,这干山道还另有都督府两处,比那靠山生生少了个“大”字,又添“中、下”二衔,自然得受制于人,不怕不听调遣前来解围。
本是有恃无恐,他哪里又知道,那几位也正在焦头烂额疲于应战,根本无暇旁顾。
鬼眉与郑翘楚已经有约在先,为保义军气势,必要一鸣惊人。故而,两人商定,在确认了谷阳道已然掌控在手,打响头阵后,八门从众方可动作。徐双成的兵马既已汹涌如潮地一路挥师南下,形成势不可挡之态,这与谷阳道参差比邻的干山道,以及前方深入熙阳腹地的木槿道,立刻摇旗响应。
二月二十日夜,两道先后闻讯,早已做足准备,蓄势待发的八门徒众,立即应声而动。由红门精英率领,绀门整兵集结,将藏匿的私造军械派发人手,又添了许多乡里铁血男儿助阵,于夜色中悄然无声地一路疾行,分头直扑各处府衙以及计设陷阱之处。
灯火不明,暗影如魅,犹如百鬼夜行。
本是谋算在胸,应时而动,一场场夜袭迅捷如雷而又井然有序。或有刺客头里翻墙入院,击杀酣梦之人或有美色邀酒相引,早已使人陷入醉生梦死之境众人紧随其后,举刀扑杀。那些高官大拿不察受制,待到下属惊觉应对时,却已身陷围合之中。神兵天降,异动乍起,各处翊卫仓促持枪操刀而出,却是早就失了先机。不仅出师不利,还有内鬼鼓噪作乱,未待对方扯嗓劝降,竟然有人当场倒戈。
厮杀难免,结局却是不言而喻。钦州、木素、万州、芙兰、靖安等州,以及望县安东、静悉、松当,并诸州下辖六十八处县乡,纷纷失陷。
几日后,府兵诸卫受降入编,静等后头大军来领。官衙上首的座位已经换了人面,红门的小子一改冷然肃杀姿态,扬眉得意而笑。甚至,还十分淘气地取出袖中利刃,在那背墙木板之上随手刻了几道,以血染之,成就了一朵大大的红艳之花。
八门子弟夜袭突击,意在清障,只等西地北道那两处人马卷雪而来,再抱合成团叠浪而奔,涌往前方。唯一遗憾的是,那大都护金蝉脱壳狡猾逃脱,带了小队近身侍卫遁行东南。不过,在他踉踉跄跄崎岖而奔时,身后,其实并无追兵。
这瑜怀刺史一心盼着倚靠前来,却哪里还有人顾得上他?
且说这郑翘楚同徐双成收服谷阳道时,凭着那份告帝罪书和昔日开国功臣一众的余威,以及节度使现管之力,大多使的是口舌之攻。顺天而为,旧情莫忘,振臂高呼下,弃暗投明者甚众。兵戎对阵也有,却无金刚硬仗,才得以一路迅猛南侵。如今见这瑜怀府坚壁顽抗,又不肯派人前来交涉,心中甚为着恼。
谷阳道带来的徐双成旧部校尉张翼,自动请缨攻城。郑翘楚允,再派一将,着令两人分头自西北二门布阵进攻,并命赵家兄弟就地出击,添为纷扰。步兵架梯,撞木叩门,狻猊冲程,又有赵朗等人接令,各领百十骑快马长枪头阵冲杀。再有铁盾左右护阵,弓矢相随平射,投石车远发火弹一时城门大乱。
孤军面对,后援无踪,瑜怀刺史只得调兵迎战。
义军士气如雷,打杀冲锋日夜不歇,城门内守无力,那瑜怀刺史坚持两日不行,便派人马出城相挑。对郑翘楚而言,却是正中下怀。换下连续作战两日的先头兵马,重新派人布阵相迎。这一次对面近战,义军人马却似乎显得有些疲乏,相持有时终露败象,且战且退。出城相挑的将士疑心对方乃是诈败,恐被诱敌之计所算,意欲再逐十里便打马回城。而此时,那刺史大人坐守城中,闻讯却以为天赐契机,卷了细软,带兵别门出逃。
他刚在城外小道露头,却见郑翘楚亲自带了人马从林中闪身而出,方知自己中了埋伏。
“兀那鼠辈,哪里逃!”
一声断喝,吓得那刺史大人连忙调拨马头,逃返来路。
郑翘楚一边不急不慌地轻骑相追,一边高声喊道:“熙阳基业,本是景飒带领老夫等人打下,那厚德偷儿不过是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