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鬼眉接了红门急件,拆开一看才知,竟是瀚宇出兵熙阳边境,而且,还是御驾亲征!有奉天扯着朝旭不放,她以为,瀚宇即便不管闲事,总以为有利可图,乘机吃了朝旭或是打上奉天的主意,万不会再来找熙阳的麻烦。却不料,那朝旭同奉天在熙阳的东北方向打得你追我跑,你疲我战,这瀚宇竟千山万水地跑到了熙阳的西北角上,屯兵待战!
国中战事未歇,关天行刚收拾了南部三道,徐双成的北部大军也还没有拿下洛川,可信的猛将兵马有限,还得守着京师、围剿京畿道
这个该死的昭岚!天杀的祸胎!还有那瀚宇帝,虬枝岭上真是白帮他了!
其实,昭岚比鬼眉还要上火。
他以为,熙阳国里乱纷纷的,起义之事未行一半,那熙阳帝一封诏书,又起反复,势必还要有好一番热闹,正为此窃喜偷乐。掂量着,让他们你来我往的斗上三五回合,等到人疲马乏时候去捡现成便宜。或者,找那丫头谈谈交易,借些兵马与她,然后自己坐享其成。不料,眼不眨的,那丫头竟以他想都未想到的迅猛速度,一举拿下京师,入主皇宫,号令天下。
这一来,他还等什么现成便宜?黄花菜都已经凉了!
更况,邸报时间有差,等他知悉详情,只怕熙阳大势已定。这便火急火燎地整兵集结,迅速抵上了干山道西北端。其实,兵马依旧是朝旭的,还是或然的旧部,分兵先顶急用。真正的瀚宇兵马还在路上,回头就先切了奉天那些扰人的瓜再说!
昭岚火大,连师父也没了耐性虚与委蛇,耐心哄着了。尤其见她追问熙阳帝的事,更是如同火上浇油,一个恼羞,便着人将她看了起来,自己则披甲跨马,领军出征。
鬼眉捏着密信眯眼咬牙:“娘的,你会御驾亲征,本姑娘难道就不会么?!”于是,秘密找来了红袖。
红袖见她脸色不好,急切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秀秀,这回又得麻烦你了。”
红袖释然一笑,捏捏她的脸道:“我以为天塌了呢!不过是有事开口求我,你就哭丧着脸?来,给姐姐露个笑脸,笑得好看,姐姐才答应你。”
鬼眉拍下红袖调戏的爪子,苦着脸道:“天塌没塌的,暂且未知,反正火烧屁股了。”遂将密信与她瞧了。
红袖看完惊呼:“国中局势不稳,这真正是个大麻烦了!”抬头问道,“你是想让我带人潜去瀚宇国,然后和柳烟她们领着那边的人手捣乱,让瀚宇后院起火?”
鬼眉摆手:“战事在即,远水解不了近火。况且,这把戏对昭岚那只狐狸没用。那瀚宇帝是个人物,他的朝臣可不比池厚德手下的那些饭桶,既敢御驾亲征,必是早做了妥当安排。我是想你替我几日。”
“啊?这怎么行!”这回,红袖苦脸了。
“没什么行不行的,你又不是不曾假装过我。”
“可”
鬼眉摆手止住她的话,正色道:“秀秀,别人不清楚,你们还不清楚么?这皇位于我而言,还不如红门尊主要紧,不过是赶鸭子上架,被逼无奈罢了。你往日里可以替我,如今又有何不可?你若是担心那些朝臣为难,我留一封圣诏密旨给你,你也别和他们多接触,上朝少说话,只接了折子看就是了。然后,三五天的,你便以考虑天下大事劳心为由,歇个一两天避避。等人起疑,实在瞒不住了,你就将圣旨扔在他们跟前。”
“唉!我不是担心这个。”红袖叹气,“咱们原来的目的只是要除那池厚德,保住咱们八门。如今你做了皇帝,只因着大事初定,战事未了,那些不古人心才未显现。不管对你这位女帝真服假服,真敬假敬,他们是容不得江湖人端坐朝堂的。所以,一旦时局稳定,他们必要帮你洗清身份,只认那圣天后裔和景家女,哪里还肯承认红门尊主?我还替你坐那龙椅,可不是尽给你添麻烦,给八门招祸么?”
鬼眉倒未想到这层,一时怔愣,然后拍案怒道:“难不成还要逼我做那第二个池厚德,也行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
红袖嘀咕道:“全然不做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事,那是不太可能的。否则,再冒出个高喊清君侧的,又要一场麻烦。即便你有手段,不致如此,只是,上不得台面之人,终是有碍天家威严,便是不除,却也容不得彼此再有过多瓜葛。”
“什么叫有碍天家威严?!姑娘我还讨过饭、做过花子呢,一并连我也除了?我还被人骗卖过为奴,还被那乔老鬼做过药人,岂非奇耻大辱?干脆请我自刎以谢天下,这才保得住颜面!什么狗屁道理!都回去扒拉扒拉自家祖宗,要是谁家没个几宗所谓上不了台面的事,我当即割脑袋给他当球踢!”
红袖见她动气,扯扯她的袖子劝慰道:“别急,别急!也还没到那步田地。日后,你给大家想着法子杜撰些体面就是了。”
鬼眉闻言,眼珠转了几转,忽而笑开:“对!皇帝都怕死,我用些信得过的近卫、暗卫,理所当然。这八门就是我代君帝的私人珍藏,后备力量,谁要敢动,就是谋反!轻者,我切了他进宫做内侍,重者,我也试试刑部那些家伙事儿。”
红袖见她转得这般快,不由失笑,问道:“我替你坐镇皇宫,你又打算干什么去?现在可没多余的兵马给你带了去打仗。”
鬼眉双肩一塌,叹气道:“可不正愁着呢么!”
红袖自插瓶中抽了玉如意在手把玩,道:“你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却也不得不用疑心之人,只看是不是用得恰到好处。”
“怎么说?”鬼眉眼睛一亮。
红袖看着她微嗔道:“其实你心里有谱,何必假作笨蛋来哄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