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岚自甘受制?!”阿木抽抽唇角,问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他是狐狸啊?”鬼眉喝了口汤,埋怨道,“哥哥,你把这种人想得太过纯善,会令自己看起来很傻的!我都怀疑,你为他坠崖,是不是中了他的计。以我对他的认识,这小子铁定从小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阿木不由失笑道:“我记得,妹妹才还说过,昭岚是个重情重义、顾念大局的人,断不会如此阴诈,何故此刻又来贬损于他?以我看,你对昭岚为人并无质疑,却又常常故意抹黑人家,他究竟怎么得罪你了?”
鬼眉撇撇嘴,避而不答,接上前言道:“那人虽替昭岚坐于朝堂,然而,真正与人议事、定下决策的,还是昭岚自己。所以,他要想彻底瞒天过海,完全取而代之,没有同谋,根本不能成事。而昭岚呢,为平风波,正需要杀鸡儆猴。但是,此事不比往常,持反对声音的,未必没有家国之念,不过是在和睦并存与一家独大之间意见分歧而已。他便不能只为促成大事,反而滥杀无辜。所以,这只鸡,其实并不好找。然而,有人打算乘机谋反,昭岚的那把杀鸡刀,还愁找不着脖子吗?”
“你是说,昭岚的打算是,假意受制,等那共谋大逆的人浮出水面,然后杀伐严惩,从而扬其君威、震慑朝堂,达到清除异声的目的?”
“嗯,换做是我,此刻被人挟制,大约是要举杯欢庆的。比起众人揭竿,共举新君,可是好太多了。”
阿木笑道:“如此说来,你不是与自己口中的狐狸一样?”眼见鬼眉要翻脸,赶紧打住,换了肃面整理思绪,“凭借昭岚之名,将其军中亲信发派边疆,为的是调虎离山,方便京中行事而用纪彪武等人对付奉天和熙阳,又是一石二鸟,既可断了昭岚的臂膀,又可与奉天、熙阳生隙,斩除外援。如此一来,昭岚孤立无助,身边知情人再被一一除去,他便可永远替代。真昭岚既去,无人再提四国合体之事,顺应朝堂,他自安坐无虞。好个险恶、毒辣的叛贼!”
喝骂一句,又哼笑道,“可惜,他不知道昭岚对纪彪武的信任,已然超出寻常,会让他与我们直接联系,也更不会想到,我们既然磋商四国合体,便不会轻言相疑!”再对鬼眉道,“妹妹,无论昭岚是否自甘受制,人都是要救的,否则,万一有个闪失,后悔也来不及。”
“你打算怎么做?反正,御驾亲征,或是顶着阿木的脸出去,你想都别想!”
“妹妹”
听得阿木竟然发出软绵绵的央求之声,鬼眉打了个寒噤,摆手道:“没得商量!最多,答应发兵北境,与纪彪武假意对峙,已然是我最大的让步。否则,昭岚与我,你就选择其一,永别指望能够共存!”
阿木叹了口气,问道:“发兵北境,又当如何呢?我原是计划和纪彪武合兵反扑容城的,你既说昭岚本是将计就计,我便鲁莽不得了。”
“简单,让纪彪武诈败,索要昭岚。那人不是要断了昭岚的外援吗?我们就如他的意,同昭岚翻脸,问他瀚宇因何言而无信,自毁前言,使四国合体成为空谈不说,还刀戈相向?为平怒火,请瀚宇交出昭岚,容我等问罪凌迟。然后追赶纪彪武入瀚宇境内三百里。那人求的是一石二鸟,可不愿真的发生不好收拾的外乱。我估摸着,他要么就得硬着头皮,另外调兵遣将地同我们开战,要么,就是另立身份,以废除昏君、保家卫国之名,将昭岚丢出来。直接得了昭岚,自然好事不成,打就打呗!反正,纪彪武这一干人等,原是瀚宇的猛兵强将,此刻于瀚宇形若废子,却又添作我方助力,谁怕谁?!”
阿木听得鬼眉一口气豪言壮语地说完,嗫嚅道:“倘若,他们恼恨之下,丢个死的出来呢?”
鬼眉将筷子一放,讽笑道:“您也知道不妥啊?那,是不是你亲自出马,又有何不同?是不是神策军的兵马,又有何不同?”
阿木咕哝道:“我也没说非发兵不可,非亲自出马不可。”
“您也没答应我,一定不会溜出去!”
阿木方才知道,鬼眉因那“御驾亲征”当真动了气,便软语安抚道:“好妹妹,我错了。哥哥答应你,一定老老实实在宫里呆着!”又小心翼翼地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应对此事?总不能不闻不问的。”
鬼眉见他认错态度良好,这才坦言心中盘算:“那人既然逼着昭岚发下违心手谕,纪彪武他们,就不能将计就计地送些假邸报回去?一切照着原计划行事!顶多,昼伏夜出,避着耳目便是。至于昭岚那里,我带人去容城一趟,见机行事。”
“你去容城?不可,不可!”听得鬼眉以身犯险,阿木当即摇头。
鬼眉看看他,重新举箸吃菜,淡淡回道:“你既舍不得我,那就由那只狐狸自生自灭好了!依我看,没人多管闲事,大约他还能得心应手些。”
阿木立时陷入纠结。
鬼眉见他老半天也未再出声,抬抬眼皮瞥了一眼,随口问道:“哥哥,为什么你身化外物的时候很正常,而我却会心智迷乱?可有什么诀窍没有?”
“哦,我都忘了这事了。佩双玦召唤一次,以后便如常了。不过,家有遗训,说是,并非每代都能身出外物,而有此异状者,多逢诡谲,逢诡谲者,又多有不寿。你还是少召它出来为妙。便是圣天护法令,也让他们少用。原是为的身份佐证,遇事便依赖它物,本就不妥。”
鬼眉闻言撇嘴,暗道,感情,后腰上背的那个玩意儿,竟是个累赘?!抬头看看阿木,见他脖颈间空着,不由问道:“哥哥,双玦呢?”
“我送给昭岚了。”阿木不以为然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