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马中,有那得令于昭岚、忠心护主的,也有受了雷阻蛊惑,诚心违逆的,一时不免对峙。余者,本是不知就里,只为闻讯护驾而来。眼见皇上被个宫婢打扮的会武女子纠缠恶斗,自然以为当要拿下鬼眉为是。不料,各队首领还不曾发话,就听得一声威仪唱喝,却是大道那端龙辇驾到,又出现了一位皇上,众人不由如坠云雾,言行滞涩。
姜桐跟着昭岚的龙辇急急跑来,远远见着鬼眉和雷阻还在打得难分难解,不由朝四周恼怒喝道:“都是死人那?!还不速速拿下逆贼!”随即想起雷阻那副另一个瀚皇的模样,又赶紧大喊道,“那是个假皇上,千万别伤了那姑娘!”
众人犹疑不决,昭岚欲待正名发令,却听鬼眉喊道:“不用插手,本姑娘自己收拾!”还没过足瘾呢,死狐狸,你若不让本姑娘撒撒气,再败在这张脸跟前,难保将来会不会连哥哥的面子也不顾,真的出手揍你!
昭岚习武之人,能辨高下,眼见鬼眉并无忧患,松了一口气。便朝随驾的人打了个手势。
雷阻从众见昭岚出现在人前,知道情况有变,哪里还肯坐以待毙?当即有人大喊道:“那女子是奸细,兄弟们赶紧护驾啊!吾皇何曾会同商贾之流一处?诸位莫要中计上当了!”遂,刀剑分兵,各向鬼眉、姜桐和昭岚所在扑去。
昭岚得用之人自是不能任其得逞,紧随而动。余者难辨真假,左右看看,忽然认出姜桐果是京都商贾,又想到,寻常宫婢断然不能有武功傍身,思及方才那人的喊话,遂起质疑,犹豫着要不要扑拿鬼眉等人。陡见昭岚手中亮出三军虎符,顿时冷汗涔涔,伏地叩首,山呼万岁。幸而不曾妄动,险些酿成大错!
昭岚亮明身份后,不怒自威道:“姑娘意兴盎然,朕也欲从旁观战,尔等不必插手,只消将那不相干的人清出圈外便是。”
诸卫遂与之前动作的人一起扑杀逆贼,管制宫奴,又再分兵各路,全面肃清宫内。
宫中事态渐入正轨,昭岚便暂作闲娱,看着鬼眉抡动大勺、挥舞菜刀同那寒星索纠缠不休,忍不住勾唇笑道:“她这架势,是要预备切肉做饭么?”
姜桐也看出鬼眉暂无关碍,摇头失笑道:“她可不会做什么正经饭菜,顶多也就是饿狠了的情况下,胡乱弄个果腹之物罢了。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所到之处皆能呼朋唤友,也不愁没有混饭的地方。”
昭岚闻言挑挑眉毛,略有自得道:“这么说,你们虽与她亲厚,也并不曾吃过她做的饭菜?”
姜桐听出言下之意,哼笑道:“不就是屁事不懂的年月里,吃过她一只不曾拔毛去脏的囫囵野鸡,喝过几碗米糊糊么?有什么好夸耀的!本公子还吃过几块饼呢!怎么着也比你那个強些。”
“我又不打算让她下厨伺候锅碗瓢盆,不同你较劲。”昭岚笑笑,暗道,我可与她同床共枕了月余呢,是你们能比的么?!
姜桐斜睨一眼,见他笑得如同偷腥得逞模样,顿觉鬼眉喝骂其人是为刁狐,令人深有同感。遂讥讽道:“你都将自己弄成这等模样了,还有闲情胡思乱想呐?还是好好养息养息吧!虽是吞了几粒丸药,也不见得就能治好你的伤,别待会儿被人一激,再当场呕出血来,可就好看了!还有你这双脚,且仔细着吧!”
他二人观战斗嘴,外围则是刀剑铿锵,而鬼眉和雷阻,打斗有时,仍是胜负难分,僵持不下。忍不住双双心中喟叹,皆道对方难缠。如此,又再肃然几分,各自暗暗运气周天,打算使尽浑身解数,全力以赴。一时,那条带刺银蛇忽变龙蟒,星芒也作卷雪,叠浪而崩。三不五下,鬼眉手里的铜勺就变了形,只得将菜刀奋力抛出,挡下一记重创,欲要另寻兵器。
昭岚场外看见,朝从人眼风一扫,当即伴随:“接着!”二字,就有一条金丝软鞭横空抛出。一语提醒,话音未落,鬼眉已然接物在手,啪啪炸了几朵鞭花,朝着雷阻挑衅而笑。随即,软鞭纵走而出,柔中带刚,见缝插针地挑破了莽原蜡像,以尖端直刺对方前胸。起落之间,犹如金龙探海,竟是隐约可见曾老将军当日挑破放翁绝杀的招式行迹。
“曾家枪?你怎么也会”
不待雷阻讶然问完,鬼眉就笑道:“怎么,正经兵家原来也有武榜排行吗?那,这曾家枪排名第几?”
雷阻不曾作答,如同昭岚平日得计模样,微微勾起唇角,然后化繁为简,竟将手中寒星索也指成了一杆银枪,横扫席卷,与之相抗。顿时,场中雌雄傍地,金银双走,打成军前两将单挑之势。鬼眉见状嗤讽而笑,陪着他耍了几回花枪后,手腕一翻,枪头折转,金鞭立时首尾相衔,化作乾坤圈,连敲带打地去扣对方银枪。而那脚下,居然走出了放翁的笔阵八势其形几分。
对方随机应变,也将寒星索折了几折,使得银枪变成锥刺,一边去挑金环,一边近身欺来,挥掌而出。鬼眉腰肢一拧,避开掌击后,重将金鞭放出一截,化作金剑,行止中又隐隐可见居原、斩风等人的招式。接着,又学出了昭岚疆场对阵的挥剑模样,几招过后,居然长鞭尽出,舞出了雷阻那招群星坠海。变化来去,唬得对方应接不暇,心中还自得道,论花招,本姑娘多的是,以前不过是没有哥哥那等吓死人的内力罢了!
最后,用了从阿木那里学来的拂花掠叶,朝雷阻笑道:“忘了告诉你了,本姑娘最大的能耐,那是现学现卖!给你的嘛,其实仍是一道菜,谓之百家乱炖!”语毕,金鞭脱手,自成万岁枯藤横空游走,而她自身,则是握拳挥掌,连击而出。待到逼至近处,突然一个翻身,竟是凝力于足,双脚重重踏向对方胸前。翻转之间,却又突然操起地上弃之不用的破勺子,咚咚两下,打在了那双避之不及的膝盖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