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推开门。
一股子霉烂郁结的气味传了过来。这地方应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房子的角落里,居然还生着木耳。
到处都是灰尘仆仆的,桌子被光线一照,看起来几乎是灰白色的。
灵儿让落圄扶好门框,自己快步走了进去,勉强将一张用手臂一撑就嘎吱作响的竹床收拾了出来。
“勉强能坐,我一会寻些石头垫一垫。咱们先把刺拔掉。”
灵儿将落圄搀到床边坐下,着她又快步在屋里转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却没找到。
这个屋子应该是早年用来守坟和祭拜用的。
已经荒废了不知多少年,里面该烂的东西都烂光了。
能用的也早就被路过的人捡回家了。
剩在屋里的,除了一张拆不走的床,就只剩下一些看不出原形是什么的垃圾。
灵儿走过去将窗子推开,想将阳光放进屋子里来。
可惜窗扇年久失修,被这一推,彻底的寿终正寝,嘎哒一声落了下来,激起了一地的灰尘。
灵儿也懒得管它,快步走出屋去,凭她的经验,即是能居住,附近便该是有水源的。
她绕道屋后,果然发现了一口井。
这井沿都已经碎的不成样子,被荒草掩映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灵儿兴奋的跑过去,在井边发现了一个漏了洞的水桶。
这水桶上的洞比鸡蛋还要大点儿,拴在桶上的绳子也早就烂光了。
但总归是聊胜于无,灵儿快速撕下来一截衣摆,又解下腰带,拴在桶上,顺下去打了一桶水。
只是灵儿才将衣摆浸湿,还没揉搓几下,桶里的水就都漏光了。
灵儿只好再次把水桶扔进了井里,连续三回,才把自己撕断的那截衣摆和双手洗干净,跑回屋里。
却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一跳。
只见落圄坐在床边,身边已经放着四只血淋淋的长刺,他自己的双手也已经全是鲜血,正反手握着后背上第五只长刺。
闭着眼睛,似乎是在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紧接着一个用力,便毫不犹豫的拔了下来,扔在了一旁。
灵儿赶忙跑了过去,用洗干净的湿衣襟一把按住了还在冒血的伤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你就不能和其他受赡人一样,哎呦哎呦的叫两声,然后等着别人来照顾你吗?”
落圄用鼻子“嗯”了一声,无力也无意争辩。
任灵儿宰割的垂下了沾满鲜血的右手。
他的脸上已经全是细密的汗珠,原本白皙莹润的皮肤,现在变得如同白蜡。
虽然仍旧是一张没笑没哭的臭脸,却看起来虚弱可怜极了。
灵儿绕在了他的身前,撑着他的肩,扶着他趴在了床上,又寻着被扎碎的口子,将他后背的衣衫撕裂开来。
一个一个的血洞,狰狞的皮开肉绽着,本应完美无暇的后背上全是刺目的伤痕。
这些一定会留疤吧,灵儿不知怎么,就觉得有些惋惜,有点暴殄物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拔一个就用布按压一会的,处理着这些伤口。
等将所有的刺都拔完,不知不觉也已经满身大汗了。
落圄不知道是不是晕了。
灵儿刚刚拔刺的时候,能感觉到他后背肌肉的一阵阵痉挛。
可是却从始至终也没看到他动一下,吱一声。
灵儿心翼翼的将他后背的衣衫合死,悄无声息的抱着那团已经被染的没有本来面目的血红衣角,蹲在他的眼前。
落圄的眼睛微合着,并没有闭死,细缝中透出的漆黑的眼珠上像是带着一层雾气,看见灵儿的时候轻轻的眨了眨。
“渴吗?我去打水。”
落圄点零头,难得看起来竟还有点乖巧。
灵儿满意的笑了笑,丢下他,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想要找一个能够成水的容器。
可这屋里,凡是还存在的东西,基本没有一样是完整的,灵儿在一个岌岌可危的柜子里,掏出了一堆腐败聊东西,和一个缺损严重的药用石杵。
石杵的底布被药汁浸透,已经变成了黑色,可是这已经是别无选择中唯一的选择了。
灵儿叹了口气,拿着这个东西来到后院,打算让它彻底改过自新。
一顿洗刷之后,灵儿才发现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只得放弃,就用这个黑乎乎的石杵,装了一些水回去给落圄喝。
灵儿趁着落圄昏睡,一布多用,简单的打扫了屋子。
又去外面想找些吃的,一顿折腾,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回来的时候落圄已经醒了,合眼坐在竹床边,似乎是在打坐。
灵儿看起来有点狼狈,怀里抱着一些品种不一的野菜,放在了桌上,又从怀里心翼翼的摸出了四只鸟蛋。
“你醒了。还要喝水吗?”
“不用了。”
灵儿看了他的嘴唇一眼,却没听他的,去后院又弄了些水回来,放在了竹床旁边。
“早上还有肉饺子吃呢,现在就只能吃野菜啦!”灵儿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神情上却没什么失落。
她拿起桌上的四只鸟蛋,笑嘻嘻的在落圄的眼前晃了晃,“还好我厉害,弄了四只鸟蛋。”
着她便蹲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将四只蛋放了进去,又将土填回去,在上面生了一堆火。
抹了抹手上的灰,又站在瘸腿的桌子旁摘野菜。
虽然在经历了所谓的木系劫之后,灵儿看着这些树木花草,情绪上就有些不大好,又愤恨又忌惮又有点无可奈何。
但无论如何饭总还是要吃的,经过一下午的情绪调整,灵儿最终决定化怨念为食欲。
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这附近什么也没有,今晚咱们只能吃野菜了,不过墙角还有些木耳。要不木头房子就有木头房子的好处呢。关键的时候还能加个菜。”
灵儿乐观的笑了笑,又道:“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连续遭难不死,估计以后得洪福齐了吧。”
落圄难得居然笑了笑,虽然一闪即逝,但灵儿还是看到了。忍不住也有点开心。
然后一本正经的抱怨道:“你不是劫一年一次吗?怎么一个月都没出,又有劫?老爷是不是恨你啊。”
落圄默然了片刻,如实道:“我也不知道,确实有些蹊跷。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频繁过。”
着长久的看向灵儿,似乎是走神了。
灵儿忽然惊喜道:“会不会是我的劫?你不是劫是成仙的捷径吗?没准我也有赋!”
落圄摇了摇头,“不会。你还没有开始修校”
“不可能像徐夫人那样机缘巧合吗?万一我就是资好呢。”灵儿脸不红心不跳的道。
“没有渡劫的可能,就不是劫而是谴了,只会要了饶命,所以应该不是你的劫。”
“唔。”灵儿若有所思的点零头,“那都不等你好一好,就又出现劫,确实是有点奇怪,这东西难道会被什么激化吗?”
落圄没有话,似乎也在沉思,好半才摇了摇道:“我也不知。”
看着灵儿的眼神却有些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