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江北的前一天,谢玄唤言木前去长庆宫议事。
其实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很奇怪,言木进去的时候长庆宫的内殿只有孟怀初一人。
“大人,殿下呢?”言木一进殿就问了。
让外臣和后妃独处一室,就算谢玄对她放心,但这毕竟于理不合。是以之前会见外臣时,谢玄也从来没把言木和哪位外臣单独放一起过。
“方才宫里有召,殿下进宫去了,让臣在此等候夫人。”孟怀初答道。
好吧,是她想多了,毕竟在谢玄心里,她和其他臣子并无区别。
言木在他对面坐下:“大人,请讲。”
孟怀初道:“此次江北巡案,怀初也会前往。”
“嗯。”言木点点头,虽然你是个吏部侍郎,查案这种事也不归你们吏部管,但原著就是这么安排的,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呐。
而接下来的时间却是有点诡异外加漫长。
言木看着孟怀初,孟怀初也看着言木,俩人就这样以一种奇怪的视线僵持着。
看着一动不动的孟怀初,言木仔细想了一下,难道她的坐姿不规范吗?还是这新画的飞霞妆腮红打得有点红?孟怀初怎么跟座雕像一样,不动也不说话,要不是还呼吸着言木估计就要喊救命了。
言木眨巴了眼睛,终于忍不住了,问道:“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孟怀初回答的又干脆又实诚。
“……”
谢玄吃饱了撑的吧,找他来就是为了听孟怀初说这件无关紧要的事吗?
孟怀初又道:“不过殿下说,夫人有要事与怀初商谈。”
???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事和你说?
原著里有这段吗?
孟怀初问:“夫人,是何事要与怀初商谈?”
谈,谈什么?
谢玄还真坑她的一把好手。
系统,是何事我要与他商谈?
系统:“……”
果然系统又在装死了,言木心叹一声卧槽,算了,只能像骗谢闳一样,硬着头皮往下编了。
言木无奈了一会儿,旋即一本正经地问道:“大人,棉衣带了吗?”
孟怀初楞了一会儿,“没有。”
“棉裤呢?”
“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就快要立冬了,大人就打算衣衫单薄的上路吗?”
“江北那边都会准备好的。”
“哼,天真。”言木不屑一笑:“殿下要轻装简行,随行的人不会太多,走的又都不全是官道,届时荒山野岭,风餐露宿的,大人不备棉衣可怎么可能熬到江北。”
孟怀初听后,一脸真诚致谢:“谢夫人提醒。”
“大人不必如此客气,都是应该的。”言木笑着别过脸去,心道这货怕也不是个傻子吧,怎么比谢闳还好骗。可看他的认真相也不像是装的呀,书里说孟怀出为人耿正,但也没想到竟是个呆子。
言木到这算是明白了,同为谢玄的幕僚,为什么在后期谢玄信任孟怀初大于言木兮了,就是因为孟怀出这份独特的傻气。
在书中,谢玄对言木兮动杀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先前之所以一再敲打言木兮而不是直接置她于死地,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惜言木兮之才,他还需要她的帮助去夺皇位。
可后来孟怀初来了,孟怀初的智谋并不在言木兮之下。谢玄在最后能够果断地舍弃掉言木兮这步废棋,一部分原因还在于孟怀初可以完全顶替言木兮的存在,不仅因为孟怀初的将相之才,还更因为孟怀初绝对的忠心。
这位探花郎虽然是天纵英才,估计在人情世故方面脑子也转不过弯来,谢玄之所以能够完全信任他估计还是因为他的这份傻气。
够呆,够认死理,绝对的忠君不逾。
言木看着眼前一脸呆相的正人君子,十分感叹。
“大人,既然事情说清楚了,那我便……走了?”言木试探地问道。
孟怀初并未多想,起身行了一礼,“恭送夫人。”
言木呵呵笑着:“大人太过客气了,以后不必如此,我先走了,大人请便。”
言木像脚底抹了油似的,快速溜了出去,就怕孟怀出一下反应过来她刚刚和他说的是什么狗屁玩意。
出了长庆宫的门,言木望着蓝蓝的天空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侥幸逃过的一劫。
不过这都是什么破事,言木觉得,到目前为止,她遇到的事情都十分奇怪,一个比一个好糊弄。
这剧情,玩呢?
系统控诉:“好好的一个权谋戏,愣是给你该成了沙雕迷惑大赏,你还不乐意了是吧?”
言木十分不屑,“切,本来就是你们的剧本没有高级到哪里去。再说了,每回到关键剧情,你就装死,这让我怎么办,还嫌弃我的手法不够高级,明明你也有责任的好吧!”
系统委屈:“之前不是说了系统无权干涉宿主的决定,怎么又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无权干涉,你还在这瞎逼逼,下线去,听见你声我就烦!”言木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闷闷地往回走。
刚刚和孟怀初奇怪的会面明显是有猫腻的,谢玄绝对不会吃饱了撑的让孟怀出留下就只为了但当个传声筒。明明坑谢梦丘的事已经很难办了,谢玄这是还要闹哪样啊!
长庆宫内殿西北方向的花窗一直是敞着一半的,只因一树琼花恰巧探窗进,太子怜花,遂令窗皆开半。
谢玄和言梓兮方才就站在窗外,看着殿内的一举一动。
谢玄道:“梓兮,你也看到了,他们并没有什么。”
“这是在长庆宫,他们定然是不敢如何的。”言梓兮将身子一转,很是怨怼。
“梓兮,他们都是我的僚臣。”谢玄颇为无奈。
言梓兮怒视着谢玄,“是,他们都是你的僚臣,就我这个太子妃什么也不是,你宁可无条信任他们,也不肯听我一言!”
谢玄就握住了言梓兮的手,小心翼翼地哄道:“是是是,就算他们私相授受,但明日就要出发江北了,今日也动不得他们。太子妃先消消气,等到找到证据,定治他们的罪,如何?”
谢玄这么说,言梓兮气大半也消了。她嗔怪地看了谢玄一眼,“其实也并不是针对你的僚臣,我只是想提醒提醒你罢了……”
“太子妃心细如发,是我粗糙了,还请太子妃移步入殿,这儿风大,小心冻着了……”谢玄扶着言梓兮进了内殿。
如果言木听到了这话,一定会嘲笑言梓兮的少见多怪,毕竟谢玄都知道了她可是和他叔叔还有一腿的。
可惜言木听不到,这会儿她正在给谢梦丘写信。
虽然对于谢梦丘的态度言木是早就有底了,知道谢梦丘是不会为了她往江北那个陷阱里钻的,但她还是要努力一把,到时候谢玄问起来,她也算有个交代。
以前都是苏荷给她代笔,但这回言木就是心血来潮起来,练了这么多天的毛笔字,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洒金的花笺上,言木对于用词斟酌了许久,文言文的类型她不会,大白话的话又显得不符合古人身份。思来想去,言木觉得还是要用最简短的话语来引起谢梦丘的共鸣,毕竟字越少,越能掩盖她肚子里没墨水的事实。
系统很欣慰啊,宿主终于肯承认了她没文化的事实了。
苏荷在旁边墨着墨,看着言木一次次提笔又一次次放下,夫人不累她都要累了,忍不住问道:“夫人到底是在想什么?”
“很简单,我只想要用一句话,既能突出我的处境,又能表达出我期望谢梦丘同去的意思,但是这个期望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要那种半露不露,欲作还休,能够让他自己从心底里体会到,他应该为了我去江北而不是因为我想要他去才去的。”
苏荷被这一大串复杂又绕脑的话说得懵懵的,半响,她才理清楚了言木要表达的意思。
“所以,夫人的这封信中邀请康王的目的不能显得太刻意,但也不能太少见,主要是让康王自行体会,对否?”
“没错!”
系统抠鼻:“这不是绿茶吗?”
言木:“……”
绿茶就绿茶,又不是绿你!
言木转头问苏荷:“苏荷,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写?”
“这个……奴也不知。”
言木有点无语,这个苏荷好歹是言木兮的第一助手,怎么除了照顾衣食住行之外,啥都没有帮到她呀。
系统:“还怪人家,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权谋型选手,你这不按套路出牌的沙雕风格适合她吗?”
系统一出声果然没有一句好听的,言木刚开始是忍着的,后来实在是忍不住了,“啪”的一声就把笔扣在书案上,精致的洒金花笺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一张。
苏荷却是被吓了一跳,她安慰道:“夫人若是想不出来就别写了,随便写一封就行,总归让康王殿下知道夫人会去就行。”
“不行!我岂是那半途而废之人,你们且等着瞧,我一定会成功的!”
言木气呼呼地换了一张纸,又把刚刚给她弄得炸毛的毛笔用墨给顺了顺毛,再次提笔凝思。
苏荷的心里却是惊悚的,方才夫人说的是“你们”,这寝室之中,除了她们二人,哪还有第三人。她不安地四下望了望,难不成夫人开始有幻觉了?
斟酌了半响,苏荷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夫人,明日就要去江北了,奴还是去请个御医来吧。”
言木望了苏荷一眼,“你没病吧?”
“……”
苏荷:“夫人应该瞧瞧。”
“也对,最近是有点火大,你去开服凉茶来。”
再不去去火,早晚有一天会被系统气死。
“……是。”苏荷领命退下。
在门前,苏荷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认真思考的言木,还是不管怎么看,夫人都是越来越不对劲了,她暗暗下定了决心,夫人绝不可讳疾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