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五章 晕船(1 / 1)子线仕卦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谢玄的计划是,从京城出发走陆路至甘州,再从甘州走水路到绥原镇,再之后就是重头戏的白河崖了。

甘州在楚江中游,以码头起家,是平暨水系中最重要的水陆枢纽。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经过甘州这座水城,表面上太子要继续走陆路官道,实则谢玄当夜就安排了一艘小船从下渡港出发往北去。他这么做一是避免朝中耳目,二是再次避开暗杀的可能。要知道,任守诚可是在三百卫军的眼下被一箭贯穿了心脏,贼人的行踪至今无所知。

今夜无月,江上漂泊的水雾弥漫在浓稠的夜色中,言木站在甲板上,望着这迷蒙夜色好似如梦如幻。

万籁俱寂,偏受了这寒凉夜风的影响,心里也跟着寒凉起来。

瞧啊,这就是楚江,日后她要葬身地方。

楚江水很宽阔,也很凉、很深,她是有深海恐惧症的人,怎么跳的下去啊。

现在不是汛期,虽是顺流而下,但江水缓慢,七日后才到绥原水系。可怜她七日后就要被逼着对女主下手了,白河崖是一个极大的变数,也不知过了这变数,到了江北又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后面的那些事就是一大团糨糊,被浆包裹着,根本就理不出来一个清晰的脉络,就算是将表层的浆纸给撕了,里面也是乱得如同麻线一样。偏偏一个个的又都把这些破事丢给她,带着不同目的信任,都觉得她会完美解决并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这其中悲凉心酸只有言木一个人知道,连一个友军都没有,只能孤身奋战,唯一的一个系统还只知道说风凉话,日常升高她的血压。

言木看着船舱内把酒言欢的男女主,又道一声心痛。本来心里就难受,怎么还带虐狗的呢。

小炉上煨着温酒,两人你侬我侬,还真是新婚夫妻,如胶似漆。

言木心痛地别过头来,搓了搓被冻得冰凉的双手,心想若是此时有一只暖宝宝就好了。

这个念头刚一闪过,眼前忽然就多了一只用银鼠皮包着的小炭炉。再看过去,孟怀初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侧。

言木也不和他客气,接过了他手中的小炭炉,融融的暖意被包裹在软软的鼠皮里,顿时驱散了言木之前所有的不开心。

小炭炉轻轻煨着脸,言木偏头瞧他:“大人,这么晚了还出来。”

“嗯。”孟怀初轻轻回了一句,“夜里风凉,夫人还是回去吧。”

言木笑笑,“你不觉得这风直吹脑门,可以提神醒脑么?”

“是吗,可夜里该要休息了。”孟怀出的语气很淡,可那话中明显的关切却是言木在这冰冷的江面得难得一丝慰藉。

“大人,为什么你一开始就对我这么好?”言木靠在船舷上,垂头望着漆黑的江水,轻飘飘地问了一句。

孟怀初先是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因为……夫人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子。”

“特别?”言木偏头,好笑地望着他,“特别的……傻?”

“不,夫人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

哥你是不是对聪明有是什么误解。

“你确定?”

孟怀初满脸真诚:“是,夫人的果决,对事物的独到见解之处都令怀初深深敬佩。”

难道是她那些被谢玄逼急了的灵光一闪,才会教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言木看着他,黑暗很好的掩盖住了孟怀初那只翳眼的浑浊无光,此刻他眼神是坚定而信任的,在漆黑的夜里无比的闪亮。

言木不禁问道:“那你觉得江北一行我会不辱使命吗?”

孟怀初肯定:“会,夫人是大智之人,怀初相信夫人。”

有那么一瞬间,言木似乎都相信了自己就是他口中的大智之人。可这江风刺骨得实在是醍醐灌顶,这冰冷的现实正在狠狠地抽言木的嘴巴子。

言木幽幽一叹:“可我不信,我正在经历的远比你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那怀初也依旧相信。”

言木摇头叹息,“你不会的,到时我会辜负你的期许,你就知其实我并不值得你的信任。”

孟怀初不知何故她会这么说,江风而过,他在她的眼底看到的是满目的悲凉。

言木疲惫的“哎呀”一句,恹恹的起身,将小炭炉还给孟怀初,微微笑道:“时间不早了,都该睡觉了。”

孟怀初低头看着举在他胸前柔荑,还未等反应过来,言木就直接塞到他手中了。

“谢谢,被人信任的感觉也挺好的。”言木向他一笑,在夜风中回身远走。

甲板之上,只剩下孟怀初捧着小炭炉,在忽大的夜风中,看着言木回舱的身影。

谢玄关上了舱内的小窗,在言梓兮的催促声中回了卧房。

言木回到她的船舱,苏荷早已在炉上煨好了药。这药是治晕船的,言木一离开了平稳的地面就感到了隐隐的不适,幸好苏荷心细提前备下晕船药。

炉内已经熄了火,温度正好,言木捏着鼻子一饮而尽。

“怎么这药和昨天喝的安神凉茶味道有点像啊。”喝完言木拖着苦苦的舌头,不满的抱怨着。

“有几味药材是相同的,味道自然是有些相似的,不过奴已经备好了果脯蜜饯,夫人觉得苦就多用一些吧。”苏荷打开了装着果脯的盒子,挑了一块桃干给言木。

看着果脯的份上,言木勉强不计较这稀苦稀苦的中药了。

言木觉得自己身体素质一向是很好的,毕竟长跑她可是远远超过苏荷的。可不知怎么的,竟然晕船这么厉害。

第二天一醒来,脑子里就一直是昏昏沉沉,吃东西也没胃口。

虽然苏荷也定时给她煮晕船药,可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因为吃不下饭,空腹喝药就一直吐,后来一闻到药味就恶心。

言木郁闷非常,看原著里也没说言木兮晕船啊,怎么这身体素质还能变呢。这几天,一直都是有气无力的趟在卧房里,也不知道她这个病恹恹的样子会不会影响白河崖的谋划。

就这样,晕晕乎乎的终于到了第七天,言木踏上陆地的那一刻脚都是软的。幸好谢玄珍惜言木的利用的价值,十分体谅的在绥原镇休整一两日再出发。

虽然离了船,但好像晕船还晕出了后遗症,言木的脑袋还是没有缓过来。偏偏苏荷叫她喝药又喝的勤快,在船上真是喝药到吐,现在言木看到中药都有阴影了,打死也不肯再喝。

苏荷拗不过她,只能偷偷加在她的膳食里。

过了两日,脑袋虽然勉强不晕了,可身上还是没劲,出不了门。

绥原镇民风淳朴,小镇虽小,却很热闹,居住的客栈就在闹市边上。言木只能开开窗,看看街下热闹的叫卖。

今天恰是绥原镇的冬日祭,街上挂满了各色各样灯笼,一到晚上更是热闹非凡。谢玄陪着言梓兮逛灯街去了,言木为了防止苏荷逼她喝药,早早的就打发了苏荷去了糕点铺,排队买特别难买的玲珑牡丹糕。

待到人都走了,言木让谢玄身边的一个侍卫帮忙把一张椅子搬到窗前,就在窗边坐下,羡慕地看着下面喧闹的街市。

门板忽然不知被谁轻扣了几声。

言木喊道:“请进!”

孟怀初推开了门,但并未进来,只站在门口。

“大人有何事吗?”言木扭头问道。

“方才听苏荷说,夫人想要花灯。”

言木眼睛一亮:“怎么,你要帮我去买?”

“怀初愿为代劳。”

“那好!”言木一下子就来劲了,她欢喜地指着下面的彩灯,“就那个,我看中它好久了!”

闻此言,孟怀初仍旧笔直地站在门口,并未有所动。

言木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呀,站在那里又看不到灯,你过来我指给你看!”

“夫人,请恕怀初不敢。”

言木一想也是,毕竟孟怀初是个臣子,她还是谢玄的侧妃,若是让言梓兮知道他们独处一室,凭借着言梓兮目前对她的不顺眼程度,如今白河崖在即,这要是给她抓住了把柄生了事端就不好了。

“那好,那你下去,我在窗子这里指给你看,如何?”

“好。”孟怀初轻轻关好了门。

言木兴奋地趴望在窗边,不一会儿,孟怀初就出现在她的窗户下。

“在这!”言木冲底下的人挥挥手。

孟怀初一笑会意。

“看到了吗,就那,那盏十二面的走马灯!”言木一半身子都探出窗外指与孟怀初道。

那盏灯她从刚挂上时就看到了,无聊到都数好了有几面。

孟怀初顺着言木手指的方向过去。一个卖灯的老人守着八九颗竹子,竹桠上都挂着满满当当的灯笼。客人看中哪个只需自己取下,再拿到老人那付钱便可。

冬日祭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流不息,卖灯的那处更是拥挤,许许多多的人都围在那挑选观看灯笼。

“夫人!是那盏走马灯吗?”孟怀初好不容易挤进拥挤的人群,隔空问着言木。

“就你上面,十二面的绘花走马灯!”言木强调了一下。

孟怀初绕着竹子仔细观察了一圈,只是这上面绘花的走马灯就不下十盏。

“夫人,能说得仔细些吗,这些灯都太过相似了!”

周围人声喧闹,孟怀初不得不更大声喊些才让远在高楼上的言木听见。言木看着他似扯破嗓子般的大喊,与平日里端正有礼的翩翩君子形象相差实在太多。看着挤在人堆里无措不安的孟怀初,言木不禁笑了,这应是在这枯燥难熬的旅途中唯一见到的乐事了。

“上面!有鸢尾的那盏!”

孟怀初十分仔细地找着,一盏盏走马灯的灯面都在不断的流转,孟怀初看得眼花缭乱都没有找到绘着鸢尾的那一盏。

孟怀初又喊道:“夫人,怀初没有找到,可否将位置再说得详细些!”

卖灯的老头将竹子都立在一块,灯笼都是扎堆的挂着的。言木在上方看得很清楚,可在底下的孟怀初视线就被其他灯笼给挡着了,自然是看不见。

言木急急地望着,见有人就要取下旁边的一盏花灯,她赶紧唤道:“孟怀初,看见那人取的荷花灯那了吗,就在荷花灯上面一点点!”

孟怀初连忙转头过去,荷花灯被取下来,空出来的视线果然看到了一盏走马灯。他拿过旁边的竹竿,将走马灯挑下来。

走马灯在空中打了个旋,绘着鸢尾的灯面转过,彤彤灯火下,言木看着,恍惚间似乎看见了谢梦丘。他微偏着头,抬眼的方向正是言木,凤眸里映着星星灯火,似那般真切又似是梦幻。

灯火明灭间,再一眨眼就不见了。

言木立即四下张望,可人群还是人群,接踵而过的尽是陌生的脸庞,熙攘的人群的中再找不出那个她曾经如此讨厌,现在却又极想出现的那个人的身影。

“夫人!你瞧,可是这盏?”

喧闹的街市,唯有孟怀初向她举着花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