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真是恨透了秦少游这个家伙。
却见他一身汗臭,确实是疲惫。
只得去将水桶放到秦少游脚下。
秦少游把靴子伸出来。
她迟疑了一下,最后突然嫣然一笑,道:“你自己脱。”
秦少游耸耸肩:“没气力。”
李令月愠怒,道:“你这人真是讨厌。”
秦少游却已是传出了鼾声。
太累了。
李令月瞪大眼睛,在确认这个家伙,不是假寐之后,最后不由捏起鼻子,小心翼翼的用另一只手脱下靴子,靴子很臭,尤其是那裹脚的布,早已被汗液浸湿了。
臭气熏天。
李令月退怯了,忙是后退一小步。
最后她又发了狠,咬了咬银牙,猛地上前,飞快的解下缠脚的布条。
呼……
她感觉自己要窒息,恨不得直接把这破布条摔在秦少游脸上的冲动。
可是秦少游鼾声雷动,却教她又有些心有不忍。
她从不曾伺候过一个男人,从前的那个姓薛的……不说也罢。
小心翼翼的将秦少游的腿放在水桶里。
水太烫了。
秦少游身子不由打了个哆嗦。
李令月吓了一跳,忙是手忙脚乱的把秦少游的脚抬起来。
水太烫。
嗯,要加水。
于是她心急火燎的去提冷水。
可是等她提回来,却发现热水已有些凉了。
似乎……白费了功夫。
李令月幽幽叹口气,做女人真难啊。
于是没好气的把秦少游的脚狠狠的放进水桶里去,水花溅起,把她的衣襟浸湿了一片。
又是一次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令月急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嗯……
就等着。
于是等啊等,鼾声继续如雷。
慢慢的,李令月突然发觉,这鼾声竟也蛮好听的,带着一股子男人的野性和鲁莽。
她俏脸不由嫣红起来。
总的来说,这个男人并不坏,嗯……他说他没有吃过枣子……怎么瞧着不像呢……听武家的那几个人说,男人不都是……沾花惹草的么?他样子并不坏,又家财万贯……哼……原来是个骗子。
李令月气的咬咬牙,恨不得把这个家伙的脑袋浸入水桶里去。
就在她各种胡思乱想的时候,猛地,秦少游双目一张,带着一股子虎气。
李令月吓了一跳,猛地发现自己的心像是小鹿一样的在乱撞。
秦少游一拍大腿,水花又溅起来,打的李令月全身都是,李令月发出一声低呼。
却听秦少游道:“有了,终于有了,看来……破贼只在今日!”
李令月羞怒,正待要责怪他。
秦少游却是赤足下了地,大叫道:“来人,来人……”
外头人影接踵,哗啦啦的靴子声由远及近。
李令月吓了一跳,她实在不愿让人见到自己的狼狈,如没头苍蝇一样要躲起来。
只是迟了。
李令月心里不禁无语,真是自己作死啊,鬼迷心窍了,才倒了血霉,遇到这么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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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报,捷报!孟西告捷!”
清晨曙光初露的时候,当一匹飞骑穿越了接访,直抵南衙的时候,整个洛阳,已是惊起了惊涛骇浪。
捷报从哪里来的?
怎么可能会有捷报……
孟西……孟西……现在东都不是已经决心坚壁清野,严正以待么?
城外哪里有什么像样的军马,既然没有什么像样的军马,又哪里来的什么孟西告捷。
在短暂的讶异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冒出一个念头,这是朝廷稳住人心之举,所谓的大捷,根本就是子虚乌有,甚至可能,局势更加溃烂,所以为了安抚人心,不得已玩出这么一个戏码出来。
但凡是有所经历的人,大抵都能猜出这种路数。
于是乎,许多人不过是莞尔一笑,并不当真。
而在这南衙。
一直驻在这里的武则天心情一如既往的糟糕。
山东那边没有消息,河北贼军给予京畿带来的震动太大。
甚至她已经感觉到,神都之内,一些不太安分的人,已经开始搞起小动作了。
这些人,一向如此,有一些人,是真心的支持李家,只是迫于形势,不敢轻举妄动而已,而如今受到鼓舞,已经开始私下与人秘议,至少御史台,就发现了不少密谋,也拿了不少地人。
其实这些人,武则天从未放在心上,因为他们,终究只是癣疥之患而已,不足为惧,几个御史,加几十个差役,就可以彻底消灭。
而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些高门,尤其是五姓七家这种足以影响天下的巨大门阀,他们是绝不会把鸡蛋都放进一个框子里的,当自己的地位稳如磐石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向自己效忠,可是一旦局势出现一丝变化的可能,那么他们就随时要为自己准备好后路了。
甚至武则天怀疑,已经有一些人前去了山东,只要时局再溃烂一些,他们便会毫不犹豫,与琅琊王李冲勾结一起。
一旦勾结……那么……
武则天几日没有睡过好觉,所以此时,她显得很是疲惫,一个人能力再大,终究是有局限,她虽然已经稳住了禁军,压服了李多柞,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可以高枕无忧。
情况,很不乐观。
当捷报传来的时候,有宦官匆匆拿着捷报送到武则天跟前。
武则天也是大为愕然。
孟西的捷报,按理,孟西是不可能会有捷报的,哪儿,压根连防务都可谓是形同虚设,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团结营。
而这团结营,武则天猛地想起自己从前一拍脑袋重设的一个军事机构,等到她真正开始问及的时候,这才知道,这团结营,根本就没有任何破贼的希望,因为……这是一群乌合之众。
况且只是一百七十余人驻扎,若说指望他们勉强弹压一下小型的民变或许可以,不过南衙这边得出来的分析,却是孟西团结营,只怕连剿灭山贼都指望不上。
这样一支稀里糊涂的武装,甚至连召回神都,让他们辅助大军守城都不抱希望,任何的军事部署,无论是哪位大将军的脑子里,都不曾想起这么一支军马来。
武则天忙是打开报捷的奏疏。
杀贼两百一十三人,首级两百一十三具,俘贼三百二十一人,大获全胜!
大获全胜!
歼敌五百。
武则天动容了。
她先是迟疑,旋即眼眸里掠过了一丝疑惑。
她不得不疑惑,因为孟西的防务,她有过关心,而之所以关心,只是因为公主下落不明,就在孟西至今没有音讯,还有……那儿有个秦少游,秦少游这个家伙,至少算是老熟人,多少要关切一些。
正因为她清楚那儿只有一百七十多个团勇,所以她才对这份报捷的奏疏产生了怀疑。
因为……这不可能!
李多柞已是闻讯赶来,这位大将军,其实也一夜没有睡好,实在是武则天给他的压力太大,而同时,他又有些蛇鼠两端,生怕到时琅琊王成事,自己不能及时臣服,因而丧失现在拥有的一切。
这是绝大多数军将的想法。每一个人都在观望,每一个人都在迟疑不决的下着赌注。
这是一个没有忠诚的时代,即便是有忠诚的人,也会产生怀疑,自己到底是忠诚于皇族呢,还是忠诚于现在这个天子呢。没有答案,谁也没有答案!
武则天已让人将捷报送到了李多柞手里。
李多柞看过之后,瞳孔收缩,随即,他重重松了口气,他忙:“恭喜圣人,贺喜圣人,孟西团结营初战告捷,此乃大喜之兆!”
武则天却显得很谨慎,因为她很怕闹出笑话,现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个笑话,都可能动摇掉自己竖立起来的任何威信,她不由道:“这份捷报,可信么?”
“可信!”李多柞十分笃定的道:“若是孟西那边,假传捷报,必定是语焉不详,孟西就在天子脚下,想要揭穿,容易的很。可是这份捷报,却是十分详尽,圣人,它上头说,斩首二百多级,这些首级,是必定要呈送神都,进行效验的,还有两百多个俘虏,既然它言之凿凿,那么到时候若是交不出来,就是欺君罔上之罪,若是弄虚作假,大可以说贼人落水,不胜其数,又或者说,贼军逃之夭夭,追之不及,岂会有人冒着欺君罔上的风险,如此胆大妄为,所以臣几乎可以料定,这个捷报,绝无虚假。”
李多柞毕竟是一员老将,军中之事,耳熟能详,这些东西,怎么骗得过他的眼睛。
有了李多柞的肯定,武则天便不由惊叹,如果是真的,这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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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