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在勘察汽车旅馆的时候,铃木与一也刚刚从樱至山上下来。
关于尸体的埋藏地其实很好推测,就算是为了抛尸高山志也也不必大费周章的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这类充满仪式感的复仇每一步都必然有着它的意义。
结合他女儿和子的悲惨经历显而易见当初他们一群人登得山就是樱至山,由于没经过开发山貌和多年前并无太大变化,恰恰山腰陡峭地就只有一处。
最为讽刺的是恰恰就是这处陡崖处樱花开得最为烂漫,将这里的一切血腥与罪恶尽数掩埋。
与一没有破案的心思,他这样做无非是对占用公安身份的回礼,他从不欠任何人人情。
车内他才刚挂断与警视厅的通讯手机又嗡嗡的响起,与一瞄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接听。
“喂,您好,我是之前与您通过电话的菊乃,那个我想问下铃木先生,您快到了吗?”
温柔的女声从听筒中传出。
“你好,菊乃小姐,很抱歉让您等了这么久再过半个小时我就会到了。”
“哪里哪里,是我要说抱歉才对,我们住的地方太过偏僻了,那我们到时候见。”
“嗯,再见。”
与一挂断而后猛踩油门,银灰色的轿车顿时激射而出,车轮漫卷与雨水相合在尾部拉出一条壮阔的水龙,配上发动机的轰鸣在山间肆意咆哮。
刚刚的通话才是他来远郊的主要原因,这位菊乃小姐所在的栗木县盛产绿茶,她的夫婿是当地有名望的家族所掌握的茶叶更是上乘。
与一的父亲十分偏爱这种茶,所以为表诚意每年都会派人亲自上门去购买,今年他恰好回国这一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至于高山志也一事不过是顺路而已。
二十分钟的飞驰后,与一到达了目的地。
小雨仍未停歇,山庄门前菊乃小姐和他的夫婿宽怀已经在门前等候,想来电话挂断后他们便等在这里了。
与一将车停好后顺手拿着副驾的雨伞和保温杯下车到了两人面前。
“初次见面,宽怀师傅,菊乃小姐,要叨扰两位了。”
宽怀是个僧人现在更是礼佛寺的主持,所以他微微躬身双手合十行的是佛礼。
“铃木先生,跟我们夫妻无须这么多繁礼的,快快请进吧。”
宽怀生得人高马大脾气却十分温和,笑容和煦的将他请了进去,与一是第一次来这儿并不清楚流程,进到正厅才发现宽怀直接安排了一大桌宴席。
“这...宽怀师傅,未免过于丰盛了。”
“非也,只是一点报答,还望不要介意,尊父与我们家族是故交,一直以来对寺院的帮助甚大,每次茶叶出产之时还要专程派人来取,家族本就心怀愧疚,若是在招待上再有疏忽可就无颜再面对铃木家了。”
宽怀热情的招呼着他坐下一一为他介绍了菜品,想要为其斟酒时与一忙摆手制止。
“宽怀师傅,我没有饮酒的习惯,抱歉。”
这倒让夫妻二人有些诧异,他们没想到一位大家族的长子竟然不喝酒,紧接着更另他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与一直接将他的保温杯放在了桌上,拿起一旁的水壶倒了杯热水。
看着与一淡定的神色和杯口飘忽的热气,宽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究竟谁才是修行的僧人了。
“铃木先生举止倒是与我佛家相合,怪不得尊父会让你来一趟。”
“呵呵~长久养成的习惯而已,让您见笑了。”
“真是自律的人啊,宽怀惭愧,请动筷吧~”
“好。”
两人是第一次见面,可相谈甚欢气氛十分热烈,只是菊乃小姐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宴会期间手机铃声一直响个不停,她本人也是出出进进,脸上满是歉意。
“多谢二位的款待,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处理的话请快些去处理吧,不要因为我耽搁。”
与一见菊乃忧心忡忡自觉不便继续叨扰主动提出了离开的请求。
“铃木先生不要误会,只是私事而已,我去处理一下几分钟就好。”
宽怀告罪一声拿着手机出了门很快便再度回来冲着与一笑了笑而后给了菊乃一个安心的眼神,后者面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对于人家的私事与一自然不会过问却没想到宽怀主动开了口:
“铃木先生相信妖怪的存在吗?”
“相信。”
与一下意识说道,脑海中随着浮现出无数恐怖身影,以及数不清的险象环生,面上却只是嘴角一抿补充道:
“相信却没有见过,宽怀师傅相信妖怪存在吗?”
“我自幼受佛学熏陶,信佛自然也信妖,不过同样没有见过,传闻虽听过不少,可惜分不清真假,倒是铃木先生,为何会相信这世上有妖怪呢?”
夫妻二人都面露好奇,他们因为身份的原因接触过不少人,哪怕是他们这个圈子内也普遍认为妖怪是骗人的东西,还是第一次遇到一个人如此笃定。
“我在康桥大学留学期间主攻的是神学和气象学,对这些东西有所涉猎。”
“哈~原来是同道中人,怪不得,实不相瞒刚刚我夫妻二人处理的事正是与这妖怪有关。”
与一来了兴趣,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收获。
“愿闻其详。”
“我与菊乃算是联姻,她本是另一家寺庙的小姐,就是往东十几公里处的山泥寺,她的爷爷是那里的住持,为了拯救破败的庙宇所以选择了与我的家族联姻,所以她嫁给我其实算是不得已。”
“唉?”
与一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怎么也看不出像是被迫的样子啊。
“我肯定不会做这样强迫人的事,虽有婚约但还是自由恋爱,能走到一起结为夫妻是缘分。”
宽怀解释了一句接继续说道:
“而我要说的这妖就出在山泥寺,其实菊乃自幼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师兄,两人感情甚好,我本没有机会,可离奇的是就在两年前他被发现吊死在了寺院训诫房的房梁之上。
训诫房四四方方空间狭小,周边墙壁离地近六米,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可能有人不留一丝的痕迹就将人吊到如此高处,然而警察查了又查没有发现丝毫线索,最终只得将其归为了一桩悬案。
附近的人们听说了此事便觉得与传说中的天狗行凶吻合,这种说法流传出去后,山泥寺也因此出了名,这两年间各种记者一直不间断的前往山泥寺采访,使得僧人们无法专心修行。
刚刚就是又有一批记者上门所以菊乃的爷爷才会一直打电话过来,我只好靠着礼佛寺微末的名声借着关系让他们离开,两年来这样的事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我还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天狗。”
与一觉得这故事稍稍有些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倒是这山泥寺他觉得有必要去一趟。
“铃木先生的胆子真是大得很,寻常人听了不说害怕也是敬而远之。”
宽怀说得口干接连干了几盏茶,行事上还真没有一般和尚的影子。
“那群记者不也趋之若鹜吗?”
“不一样,那群记者并不相信这世上有妖,不过是在流传的只言片语中添加自己的意淫捕风捉影制造话题而已,他们找的不是妖,是利益。”
“可能是因为一直接触神学的原因吧,我对这些神秘事物异常的亲近。”
“我们果然是同道中人。”
宽怀起身坐到了与一身边继续说道:
“佛门中倒是记载了妖怪的起源:相传上古有一惑星坠落霓虹磅礴伟力四散落入各个村落,人们心间的欲望和执念膨胀与神力相结合便诞生了传说的妖,后来神力式微妖亦随风散去只留存于人们的记忆当中。
如今妖物之下隐藏着的不过是腐朽肮脏的人心。”
与一眼角微颤轻轻颔首补充道:
“我倒是还听过另一说法,妖物虽然消散但机缘巧合下一些物品曾被妖气浸染并且还保留了下来,寻常时看不出差别但往往会被所有者的欲望或执念唤醒,妖物亦借此复活,这类物品称之为‘灵化物’。”
“古书中确也有妖怪借外物之手,蛊惑充斥欲望的人类,以其欲望为壤霍乱天下的记载,不过‘蛊惑’一词我却难以认同,毕竟人心在前而妖在后。
所以我相信妖的存在,也同样不怕妖,最可怕的是人心。”
“宽怀师傅学识果然广博。”
与一也见过不少僧人,只觉宽怀没有僧人之形却有僧人知心,比那些不入流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铃木先生所闻也是世间少有,所言倒是与我一位故友的想法一般无二。”
宽怀眼中与一的身影不由得和自己记忆中的故友重合,一样的三七分短发和圆形的黑框眼镜,怪不得总觉得莫名熟悉。
“那还真是荣幸。”
与一将杯中倒满水而后起身。
“宽怀师傅,菊乃小姐打扰了这么久我也是时候告辞了。”
“天色不早,不在这儿住一晚吗?”
“实不相瞒,我对这山泥寺十分好奇想要前去拜访一下,不知道方不方便。”
宽怀闻言一怔旋即说道:
“当然可以,希望你有所收获。”
现在差不多晚上七点,下了一天的雨也终于停了。
他们夫妻二人帮着把三大箱茶叶放到了与一轿车的后备箱中。
“铃木先生,您还是一位大提琴演奏家吗?好厉害~”
菊乃看到后备箱躺着的大提琴箱赞叹道。
“呵呵~只是闲暇时的爱好会些简单的曲子,上不得台面,有机会再见吧,二位。”
与一关上了后备箱的门上了车与两人挥手作别向着远处的荒山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