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财经政法大学，第三教学楼，307教室。

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班里的同学，每个人都戴着口罩，最灵动的当然数眼睛了。冉春、孔永强和马明坐靠门的后排位置，男少女多的比例给教室里增添了很多亮点，见面第一天的妆容都很精致，大多女生的眼皮处画了一抹红，眉毛画得格外符合自身的特点，男生们多少都换了发型。学习委员把每个人的名字念一遍，确认出勤后希冀着英语老师的出现。虽然开网课的时间两月有余，但跟新任的老师都素未谋面，脑补过很多种可能的形象，全凭一口温柔的语气和婉转俏皮的声音，把对老师颜值的期望值提到很高。

坐立不安，冉春在安静的环境下等待时间就好像心上爬满了蚂蚁般难受。听网课的日子，冉春总觉得啥都没干，有种敷衍老师的慌乱感，就好像等待的除了一丝期待，还有一丝不安。

终于，一名身穿职业装处于适婚年龄的女子走上讲台。

“同学们好！今天很高兴跟大家终于见面了，我是你们本学年的英语老师，我叫张晓霞。”张晓霞普通长相，身高一米六五左右，声音还是以往的甜美，热情地和同学们打着招呼。

“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我和大家在网上度过了一段愉快的线上学习时光，今天是老师第一次跟大家正式见面，也是受疫情的影响很不容易啊。从今天起呢，我们就要使用课堂教学的方式了，上上周我们也在网上进行了期中考试，使用口语和书面表达两种考查方式，其中口语占60％，书面表达占40％，每个同学的最终成绩都在75～95分之间，接下来的时间里每个人同学只要按时上课，保持较高的出勤率，平时成绩就不会很低。因为网课很多学生的网不好，签到和只要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们将以前的签到记录只作为一个参考。按照学校给的新考试要求，期中成绩占30%，平时成绩占20%，期末成绩占50%，所以只要大家好好听课，期末考试不要太差的话根本是不会挂科的。好了，说完了这些，大家在上课之前先来认识一下老师，因为今天的英语课不仅是你们返校后上的第一节课，也是好多同学时隔半年多第一次见到对方，我们就先聊会儿天吧。”在同学们的注视下，张晓霞的一番介绍消除了冉春心里的不安，一番官腔使冉春有了疲倦感，兴趣索然。

微信朋友圈中的这个女子：单身、热爱生活、分享做饭日常，送弟弟生日礼物，过敏吃药，给人呵护的亲近感；网络授课中的这个女子：呢喃软语又幽默俏皮，仿佛授课的女子性格开朗乖巧、温柔体贴，轻易地安抚着屏幕前浮躁的心；而此刻，讲台上掌控全局的她：职业、客套、单调。好像还不及讲台下妆容浓艳的杨羽彤、何芳丽等人。

长相出众的人可以凭借吸引众人的注意营造出抢手的高傲，而平凡优秀的人只得靠有趣的灵魂装饰孤独的生活，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假期趣事多是吐槽自家网络的不好，为敷衍潦草的学习遮上实实在在的借口。

英语老师开始上课了。杨羽彤跟何芳丽盯着网购页面商量开学后需要的护肤品；冉春听了半会抓不住思路，便打开了闲置半年的游戏——球球大作战。这一款游戏早在冉春读高中时已经开发了出来，这款游戏的团战模式因多人互动配合体验感超强，冉春打团战模式时总是嫌队友太菜，经常口吐芬芳。冉春高三复读的时候，学业繁重，考大学的压力很大，外加上和吴雪异地恋的辛苦，每晚都会通过游戏来打发时间。而吴雪便在电话的那头观战，渴望着收到冉春的关心和思念。吴雪已经和冉春分手很长时间了，比起当初的后悔，现在玩游戏时，冉春少了自责和悔恨，多了一份对当初爱情单纯的眷恋，那段感情原本很简单的：她渴望和他在一起，他渴望和她在一起。

打了一局冉春便收起了手机，颇有点心烦意乱，搞笑？来学校第一天就玩游戏？

看看别人吧，冉春！同他人做个比较：学习委员正认真地做着笔记，闲暇时回头看一遍大家的学习状态，再次认真地听老师的讲解；低个的乡土女生土里土气地在桌上支起手机屏幕，蓝牙耳机里播放着考研真题的解析步骤，一边记录一边感悟；连常年睡觉的分头男也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

冉春看到众人认真学习的模样，内心的烦躁不仅没有减弱，竟心生了反感。

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便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家人总是告诉冉春：等你考上大学了，屁股后面排着队的都是女生。本来觉着自己第一天听课就玩游戏有点搞笑，想到认真学习又觉得可笑。

“像我这样的大学生，在一个普通三线城市里一抓就是一大把，而家里人还停留在大学生很珍贵的迷梦中，连考上一个二本都要敲锣打鼓，全村摆席庆祝，农村人总会听说大学生就业难的消息，但就是改不掉对大学生这三个字的错误认知。农村和城市好像生活在各自的电视剧中，隔着厚重要年代感。”冉春虽然这么想着，但如果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本科的学位证和毕业证书尽量还是要拿到手，因为这不仅是父亲和家人的希望，更关乎冉春在日本那边发展的起步点。

中午放学，冉春同班里男生回了桃南海学生公寓，在公寓楼下提了午餐回宿舍。

“叮铃铃！”

冉春看了是好友魏海龙的电话。

“喂，同桌？”

“同桌你们开学了，赶紧把我也带走吧！我们还没通知啥时候开学，我在家急死了都”。魏海龙声音颇有点激动。“你们现在在开课吗？还是被隔离在宿舍里？”

“开课了，用居民身份证验证身份入校监测，连同健康码获取入住桃南海学生公寓的凭证，错峰就餐，自备餐盒。”

“卧槽，那么麻烦，就一个月马上放暑假了呀！同桌，你暑假来家里吧？”魏海龙用探询的口气问道。

“不来了！马上大三了，来家里啥都干不了。我打算好了，报个日语培训班。”

“你真想好了？要出国发展？”

“想好了，日语能力等里从N5到N1，N5和N4日语表达能力欠缺，N3可以参加高考和日常交流，最高等级的N1则可以留学考研，也可申请一流高效日企，现在国内成为了全球公认最安全的区域，疫情过会，我相信整个世界的产业转型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再加上疫情的降温，很多小国家的财政亏空，世界市场对我国经济的依赖性会变得更加明显，而且我国的国际地位会更上一层楼，这是个机会。我必需出国，国外很多人都在寻找进入中国的机会，我目的很明确，去日本创业，挣钱。抛开大的背景，早在21世纪初，日本就进入人口老龄化，人口出现了负增长，日本国内劳动力短缺，2018年日本政府举行内阁会议，正式批准了引进外国劳动者的法律文件，决定了未来五年引进三十多万外国劳动者的方针。我只不过是普通的大学生而已，想要让自己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我必须折腾！如果我没有抓住这次机会，我相信以后要走更多的弯路。”有些打算冉春不想说出来，想法不成熟总会被笑话，冉春还习惯了话里的另一层打算。

“你说这么多就是不想留下来，日语也不好考！”魏海龙还是替冉春担心，把赌注压在日语上，如果日本没去成，再把学业搞砸了，得不偿失啊，同桌，你要想好！”

“没事！从工资水平谈总可以吧。即便没有了学历，在日打工的工资普遍可以一年拿到十五万左右，这还是税后的结果，即便在那边打工，几年后学得了一门语言，回到国内，也可以从事一些收入较不错的工作。”冉春本想给魏海龙讲一下自古以来去外地发展获得的诸多好处，但想了一下：同样是本科生的魏海龙，这点道理该是明白。魏海龙也或许知道冉春的其他用意。便把魏父在生意上遇到的麻烦同冉春讲了一些。

“对了，我爸前段时间把新创出来的黑醋拿去做了检查，发现里面有营养价值很高的黑色营养，关键是黑色营养还很难从食物中做出来。”

“黑色营养？现在人们更加注重食品的绿色生态和营养健康，虽然我不知道黑色营养给人体带来的好处是啥？但是凭黑色营养提取的困难程度，你爸新搞的这个东西就很值钱，你先赶紧让你爸拿到这方面的专利，具体怎么把这份专利产出更多的钱，就看你们的想法了。你那个网店开得咋样了？”

“哈哈哈，没管，让人家收回了，食品类的货物上架需要缴2000元的保证金，我爸不给我！”

“那你自己可以缴呀，非要叔缴钱吗？叔不缴钱的话，你是不是就不搞了？”

“说好的支持我开起来，让缴个钱而已，就说‘没用，一瓶还没卖出去，缴屁的保证金’”。冉春听得出魏海龙对魏父固执的不爽，安慰着说：“没事，线上营销的事情慢慢来，方正店铺装修也需要时间。”

……

冉春和魏海龙聊完后躺着意思了一下，算作睡了午觉，下午是冉春的专业课，上课期间外面雷声滚滚，时不时嘭的一声暴响，把下午的天吓得又黑又沉。哗啦啦！下雨了。

任课的老师名叫王飞，是三十左右的青涩男人，长相干净，语气平静，也是同大家的第一次见面，相比早上的张晓霞，王飞更像是工作人员，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直接衔接课件内容，自顾自地从开头讲到了下课。期间的好几次提问，都是平时爱回答问题的学生代劳。在大学里，回答问题是加分的，高分则能拉高综合考评的排名，有些人对发言乐此不疲，有些人无动于衷。

下课后，冉春寄于孔永强伞下，马明的伞和班里另一个男生共用，在拥挤的人行道上，伞檐的水淋湿了披肩的卷发，也滴在女生的长裙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在大雨中显得隐蔽，一眼望去，马路上都是一片撑开的雨伞。脚下是什么？顾不得看清，被身后的人推搡着踏入水坑，骂骂咧咧地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