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富贵的日子过得久了,便也让老夫人最初那颗纯良的心沾染上了贪婪与不知满足,妄想那诸多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怎么就没有好好的想一想,因着她嫁入相府,成为温氏一族的当家主母,她的母族在岳城已是最尊贵不过,任谁不看在温相府的面子上给予他们最大的方便,偏偏她还这般不知足。
老相爷当初多少顾念着夫妻情份,对老夫人的娘家人多有照顾,温相接手温氏一族之后,时常听闻他那外祖一族在岳城打着丞相府称王称霸的传闻,不由震怒之极。
而后温相是直接放出话去,让岳城当地官员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记着丞相府的面子,他温兆元没有那样不知趣不懂礼不守法的外祖族。
温相是放了这样的话没错,但那些官员到底敬着丞相府,没太敢约束吴氏一族,直到十年前,温相亲自到岳城铁面无私的严惩了吴氏一族的五六个人,连带着庇护他们的官员也拉下马两三个,至此,众人总算是明白了温相话里的意思。
岳城的天,清了。
老夫人的娘家也因那件事之后受了不轻的重创,再也不受岳城官员的待见,后来前往岳城任职的官员也百分之百不买吴氏一族人的账,他们都还记着温相的雷霆手段,哪敢再往枪口上撞。
这不明摆着的么,温相早就不满吴氏一族背地里打着相府名号做下的那些事,谁敢偏帮着吴家,那才真是跟相府过不去。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现如今的相府,当家做主的人是温相,可不再是老相爷,故此,以往再多的情分也没了。
如今,岳城吴家在温相明里暗里的动作之下,几乎已经跟老夫人彻底断了联系,吴家再不见老夫人嫁入相府之后的荣华与威望,近几年已经走向败落,甚至不负当年老夫人未嫁之时,可见他们的当家人有多么的能作。
一切的一切,都是贪心,不知足害的,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谁也怪不着,只能怪自己没本事还妄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权势与名望,富贵与荣华。
“来人,赶紧再去看看姑奶奶的马车现在到哪里了。”
“是,国公爷。”小厮得了指令,腿脚利索的转身跑了出去。
宣帝下了旨意,新年有三天沐休时间不上早朝,大年初二又是出嫁姑娘回娘家的日子,作为穆国公府的当家人,已承袭爵位的穆国公自然不会缺席。
眼看着自家老娘都没在院子里呆着,而是跑到这中门来等着妹妹一家,穆国公表示很有压力,他得跟着,一家大大小小的都得跟着。
于是,便有了穆国公府大门前的这一幕。
年过六十的穆老夫人披着厚厚的大氅,一左一右两个嬷嬷扶着,就这么沐浴着冬日的暖阳,迎着寒风站在大门口伸长了脖子朝着长长的街道上张望着,眼里是满满的期待之色。
这些年来女儿过得不容易,年纪轻轻身子就亏损得厉害,尤其是她那个可怜的外孙女儿,没少让穆老夫人担忧操心。温相的为人穆老夫人很是喜欢,把女儿嫁给他,作为岳母她很高兴,可她哪里知道会遇上那么一个拎不清的亲家母,光只是那么一想,穆老夫人对老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自打宓妃五岁那年烧坏嗓子失声之后,至今近十年,穆老夫人只见过她七次,而且每次还不超过一刻钟。
宓妃对她的避而不见,可算是把她老人家的一颗心都伤得粉碎。
刚回到星殒城的第三天,他们先是听闻了城北狩猎场一事,听到整个大街小巷都在议论宓妃是如何的目中无人,凶狠残暴,如何的骄纵霸道,视人命如草芥。
又闻她乃药王谷药王的关门弟子,不但深受药王喜爱,更是习得一身出神入化的绝世武功,杀人都不带眨眼的。
城中还盛传她的外孙绍宇重伤以至于痴傻,心智退化成六七岁的孩童,以至于传出相府非但有个哑巴嫡女,还多了一个傻瓜嫡子,当真好一对傻兄哑妹的传言。
当然,穆老夫人也有听到究竟是因何而引发了狩猎场一事的传闻,心里明白她的外孙女儿绝对不会如外面盛传的那般。
做哥哥的能护着妹妹,凭啥做妹妹的就不能为哥哥出头。
在这一点上,穆老夫人是完全占成宓妃的做法,对于那些侮辱人的东西,就该狠狠的收拾。
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无疑这家人也是护短的,甭管怎么回事,自家人是护着自家人的。
“母亲,今个儿街上必定拥挤,小姑子一家想来是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儿媳知道您是想第一时间就看到宓妃那孩子,但您可是长辈,这要传出去您站在外面等一个小辈,多少对宓妃的名声都会有影响的。”穆国公夫人王氏想了想,遂开口道。
当年小姑子生产宓妃的时候多凶险啊,差一点就是一尸两命,所以,自宓妃出生以后,她的四个舅舅跟她们三个做舅母的,对宓妃也是百般的疼爱与宠溺,恨不得给宓妃天下间最好的东西,就是待自己的亲生闺女都没这样过。
不可否认,那时的宓妃真的很可爱,玉雪聪明,开朗活泼,一张小嘴更是甜得很,能说会道的,笑起来眼眸弯弯,让人一见便喜欢得不行。
任谁见了这样的小姑娘,那可不得也打心眼里喜欢她么。
“是啊母亲,您就听大嫂的,先回屋里歇着,我们在这里等着,保管将宓妃第一个带到您的跟前给您请安。”二舅母司徒氏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话做事都很麻利,不拖泥带水,为人耿直,有时或许说话不见得好听,但绝对没有坏心眼。
相反,她待人最为宽和,但眼里也绝对揉不得半粒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