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老人的后事，已经过了辰时。

篱落不想再耽搁，于是随便拎起奶奶早已收拾好的两个包袱就要离开。

“要是有马就好了。”走之前，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这地方真是荒凉。

没有人烟，到处都是破败不堪的房子。

眼前能看得见的除了海就是山，还有那扑面而来的瑟瑟海风。

真不知道这祖孙俩这几年是如何过来的，望着这一切，篱落眼睛不由地有些酸涩。

“有的。”少年正蹲在门口给几只不知哪来的小鸡喂食，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有什么？有马吗？”篱落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少年，怕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因为老人曾对她说过，这里去泽城不算太远，步行两天两夜就到了。

可两天两夜的路程对她来说可不短，若是要这样行路的话，那两条腿岂不是要废了。

于是她奢望有一匹马，哪怕一头驴也好。

“小马。”少年乐呵呵地将小鸡像宝贝一样装在一个破旧的纸箱里，然后拎着跑了。

篱落本想追上去看看，但很快就停住了步伐。

因为少年跑进了刚刚老人去世的柴间，她没敢去，怕触景伤情。

尤其想起柴间里空空荡荡连一根柴火都没有，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

因为她知道奶奶在昨晚已经将所有的柴火都为她燃尽了，甚至包括自己的床。

其实在早上离开屋子的时候，她就瞧见了除自己那张之外的另一张床，就铺在纺车旁边。

显然那是奶奶平时睡的，而她睡的则是傻子的那张。

可早上起来的时候，她发现那床已经面目全非了。没有床板，只剩下几个床架子孤零零地丢在地上。

“小花，你看。”在她心里难受的时候，少年欢乐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只大箩筐出现在她面前。

“这是什么？”篱落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除了一只小猪和装小鸡的盒子外，什么都没有。

于是她到处看了一眼，希望能看到奇迹。

比如一匹马突然从柴间里跑出来什么的。

可这显然是她的异想天开，因为少年突然对着小猪叫了声“小马”，吓了她一跳。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相信了一个傻子的话，简直太可笑。

“小马，这就是小花的小马。”可傻子并不这么认为，他拉着她一个劲地喊着，小花的小马，差点没把她气死。

“这是马吗？这是猪啊！笨蛋，我是要骑马。骑马骑马骑马，懂吗？”篱落感觉要疯。

但很快她就告诉自己别跟一个傻子计较，于是拎着包袱快步往前走。

“这是马，可以骑的马。”少年见她不信，于是直接躺在地上大喊大叫起来。

一见这情形，篱落气得差点上前揍他一顿，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于是耐着性子道：“起来吧！这是猪，没法骑的。”

“可以骑的。”少年还是不依不饶，“小时候你就骑过它。”

“怎么骑啊？”要是骑着这头猪走的话，那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两个神经病，怕是还没走到大路上就被人笑死了。

但很快，她就相信这猪真的能骑。

因为傻子将她往箩筐里一放，背着就走了。那模样雄赳赳气昂昂的别提多神气了。

于是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骑在了猪身上，一手拎着装小鸡的盒子，一手拎着包袱，居然比骑马还轻松。

“看吧！能骑吧！”少年见她乐了，立刻一脸得意道，“小时候，你可是天天骑着它的。”

“小时候小花常这样骑着猪出门吗？”篱落感觉很不可思议。

心想，“这哪里是骑猪啊！分明是在骑你好吗？”

但她没说，毕竟这小花的待遇实在是太好，对她来说还挺受用的。

“是啊！天天骑。”少年憨憨地点了点头道，“小马也喜欢被你骑。”

“这“小马”一直这么小吗？”篱落没敢说猪，怕他一不高兴又躺地上。

“是啊！它不能长大。”少年说着，突然乐了，而且乐得还很贼。

“为什么？”篱落不解，这猪不长大，那养来干嘛！

“因为小花喜欢小马，不喜欢大马。”

“什么意思？”篱落没听懂。

“奶奶喂它吃药了。”少年想了想又道，“就是奶奶今天喝的那个黑黑的药。那药不能随便乱喝的，喝了长不大，长不大就背不动小花了，奶奶说。”

“等会儿，奶奶今天喝药的时候你看见了？”篱落这下吃惊了。

她看到那个碗的时候就猜到了是毒药，只是没想到老人居然当着孙子的面把药喝了，这实在是太可怕。

不过还好傻子什么都不懂，要不然怕是又要疯一次，毕竟谁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生离死别呢！

“是啊！奶奶说她累了，说吃了药可以好好休息。还说让我听小花和妹夫的话，不许捣乱。”

妹夫？哪来的妹夫？篱落一脸懵逼。

但她很快就知道这大概是老人劝少年离开的法子。要不然若是这傻子不肯走的话，她是毫无办法的。

“傻子，我们上山干嘛？”见他走出村子后直接上了山，篱落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去城里，如今居然由一个傻子带路。实在是一个路痴加一个傻子等于自寻死路。

“会啊！”傻子居然点了点头道，“小时候，我都是这样背着你去城里卖鱼的，你忘了。”

“去泽城吗？”篱落这下更吃惊了。

她发现傻子似乎只对小花的事记得最清楚，别的就够呛了。

比如奶奶死的时候他还喊着叫着肚子饿，给他一个馒头就不喊了。可对于与小花有关的事却记忆犹新，居然连路都认得。

但她还是不敢置信，于是满含质疑地盯着他。

从渔村到山上，再从山上到山下，整整走了好几个时辰。

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翻山越岭，他一直背着她，没有休息也没有喊过一句累，直到俩人来到了大路上。

“先休息一下吧！”见他满头大汗的，篱落实在不落忍。

“我不累。”少年很倔强，怎么说都不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