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又一波的人被派到林清的小院外打探消息,但没有一个进的了这个院子。
殷夫人在自己院中气得脸色铁青,她指着回信儿的小丫鬟,不可置信地再三问道:“那院里院外果然都换了人?”
小丫鬟只得将自己所见所闻,又战战兢兢地答了一遍。
“竟然一声不吭地从姑苏带了那么些人来,连老太太都瞒下了,可不知要做些什么!”
殷夫人往后面的椅子上一坐,重重地拍了一下案桌。
她眉头紧皱,似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婆子从外头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神色看起来有些慌张。
“如何,探听到些什么?”
殷夫人又霍地站起来,迎着婆子就问。
“回太太,老太太那院里也是一概不知,先头也是打发了好几个人去瞧林姑娘,可林姑娘那院里皆是闭门不应。”
婆子回答倒是从容,可脸色却有些不大好看。
“你有什么就直说,不必这么吞吞吐吐。”
殷夫人看了看她,耐着性子说道。
“原是为了林姑娘便于给林老爷抓药采买,所以将林姑娘的院子置在了东角门那头,进出容易些。如今看来,也不知是怎么个情形,听说烧了许多衣物,又命人将院子团团围住。”
婆子顿了顿,眼眉角跳动了几下,又道:“那院子虽是与咱们家连成一片,但到底隔了个小园子,中间若是将园门一关,就是另一门户了。不若对外头说,林姑娘并不是住在咱家,只是赁了这屋子,暂住一阵?”
殷夫人听的直点头,口中忍不住赞叹不已。
“满府里还就只你一个是有见识的,就这么着,将中间园门关上,你再四处散散消息,也就是了。老太太那儿……”
她面露畏难之色,终是一咬牙道:“老太太那儿免不了一顿排喧,我领受几十年了,不差这一次。”
婆子又与她附耳说了几句,便退了出去。
夜渐深了,燕归巢虫鸣歇。
林清院中,肃穆一片。
“姑娘,这是怎么了?”
一个婆子不耐烦地问。
她被喊到这屋里,看着林清一个个检查号脉,且不允许走动。
心里颇有些不爽快。
“雁秋姑娘究竟是得了什么病,竟把我们这些人都关在这里,难道是什么传人的病不成?”
气愤的话甫一出口,那婆子便惊觉出些问题来。
“姑、姑娘……难道雁秋姑娘得的是……是役病?”
先前的气焰一下子萎顿了,她迅速换了形容,只哆哆嗦嗦地望着正仔细替人检查的林清。
包括乌茉、雁秋、夏蝉及林清自己,再加另外两个丫鬟,这房中有六个少女,三个婆子,总共九人。
除了躺在床上闭目不醒的雁秋,其余七人俱都脸色惨白,怔愣着望向林清。
疫病?
这莫不是开玩笑的吧?
但是姑娘确实烧了衣物,还禁令接触过雁秋的人不许出这个院子,尤其是近身接触过雁秋的人,全都锁在了这屋子里头。
种种迹象看来,十分疑似疫病。
几个丫鬟婆子,俱都吓得不轻,冷汗涔涔而下,只满怀希望地等着林清开口说此病有救。
过了良久,屋内数人,她一一检查完毕。
她拧着眉头,沉声道:“这的确是疫病,且是一种极凶猛的疫病。”
那几个甄夫人派来的丫鬟婆子,顿时唬破了胆子,又见林清眉头紧缩,垂首不发一语,终于支撑不住,彼此抱头痛哭起来。
“哭什么!姑娘又没说治不好!别嚎丧似的,没见着姑娘正在想法子,别扰了姑娘清净!”
夏蝉年纪小,本也是吓得不轻,可一见那几个丫鬟婆子嚎哭成那样,不由得起了怒火,遂出言喝责起来。自己说完这话,倒瞬间轻松不少。
有姑娘在,怕什么!
“蝉儿,方轲他们都在外面守好了吗?”
林清面露倦色,声音亦有些低沉。
夏蝉看着她疲倦的脸色心疼不已,忙道:“方轲大哥的人就在门口对街佯装乞丐,我站在门口喊了他,一会儿的功夫方轲大哥就带着我们的人将院子围了起来。姑娘放心,谁都休想走脱了消息。”
“实话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治好,但既然想活命,就必须万事听我的,否则便是东京城的太医们齐聚这里,亦是治不好你们。”
林清只觉得疲累万分,可这时候,她万不能松懈下来。
这事来得突然而又蹊跷,万般杂象理不清头绪。
她担心害怕雁秋出事,原以为有了前世的预警,便可避开这些危险。
可如今,雁秋躺在这里,仍是性命堪忧。
这疫病不是一般的疫病,师父给她的医书上亦只有寥寥数笔记载。
眼下最要紧的,乃是不让这疫病扩散出去。
如此厉害的疫病,倘若失控,将会祸及全城百姓。
她只能锁着这院子里的人,拼尽全力,快速找到解救的法子。
乌茉挣扎着爬了起来,她身上亦有些发热了。
“蝉儿,外头院子里那些人,倘或乱来,你便与他们说,他们家里人的死契,姑娘已经全部想法子买下了,若是大家齐心协力渡过难关,那这些死契连同他们自己的,姑娘会全部白送到他们手上。”
才说了几句,乌茉便觉得头重脚轻,有些支撑不住了。
林清看了她一眼,叹道:“何苦又伤神,好好歇着,这些事你不必操心。”
她知道乌茉素来稳妥,这一回却因那贼人太过阴毒而失算了,心里必定悔恨不自在,也是有心要为她分担,所以才这么挣命似的起身叮嘱夏蝉。
“乌茉就在这里和雁儿一道,你们几个去隔壁屋里歇息,门窗万勿紧闭。心中方宽些,我还在这里,必定不会眼看着你们死。天无绝人之路,都往好处想,自然能避开这道鬼门关。”
她指着那几个甄夫人派给她的丫鬟婆子,温声宽慰了几句。
人到了生死关头,有谁不怕。
“今日今时开始,你们也莫要出门,只在屋里待着,吃食皆有外头的人送进来。”
嘱咐完这些人,她又转头望向夏蝉。
“蝉儿,你将我这张方子拿到门口,念与方轲听,让他去外头抓了药送进来。另外让他多预备些竹篮,往后饮食采买,皆用竹篮从墙头吊进来,院里的人取了那篮子也莫要再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