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宋安芸的乌鸦嘴灵验了。
侯府的姑娘都被排在了最后一轮,此时已经临近中午。
在场的所有姑娘们,都是天没亮就起床梳妆打扮,忙忙碌碌一上午,临近中午的时候早就饥肠辘辘。
这个时候所有人对台上的表演都心不在焉,都是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比斗才艺,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蒋蔓儿和蒋菲儿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撑过了全场。等轮到蒋莲儿的时候,蒋莲儿几近崩溃,最后是哭着跑下去的。她的画也只画到一半,没资格参与画技的评选。
蒋莲儿之后,侯府的姑娘们全都表现平平,没有任何引人惊艳的地方。
宋安然轻轻扶额,这和今天早上出门前的预想,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两个极端。
等侯府的姑娘们回到侯府后,只怕又要闹起来。
宋安然和宋安芸都没有参加才艺比斗。宋安芸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所以不敢参加。
宋安然倒是有一两样才艺,可以用来比斗。不过宋安然还是拒绝了。之前因为那一万两已经出够了风头,这会再参加才艺比斗,就显得过犹不及。
等侯府的姑娘们都表演完毕后,宋安然和宋安芸起身离去,去找表姐妹们说说话,好歹安慰她们几句。
找了一圈竟然没找到一个人,两姐妹又回到大厅,准备用午饭。
不过这场梅花宴注定不会平平安安的过去,宋安然也注定吃不上这餐午饭。
古明月从外面跑进来,拉着宋安然就朝外面走,“蒋蔓儿出事了,你快跟我去。去晚了,我怕牵连到你身上。”
宋安然茫然,蒋蔓儿出事,怎么会牵连到她的头上。
宋安然没敢迟疑,跟着古明月跑了出去。宋安芸则追在后面,也是一脸茫然无措。
梅花遮掩下,早已经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姑娘。
蒋家几个姐妹被围在中间,有人脸色苍白,有人哭哭啼啼,有人震惊茫然。可是谁都没说话,纷纷看着那个被男人抱在怀里,脸色苍白得跟鬼一样的蒋蔓儿。
再看抱着蒋蔓儿的男人,那人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犹如蜈蚣一样的疤痕,从左边额头蔓延到眼角,又从眼角蔓延到脸颊,十分可怖。
场中情景,宋安然一眼扫过,可是她依旧没弄明白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个时候,颜飞飞突然出现,然后一声惊呼,“四哥,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会抱着蒋蔓儿。”
原来这个一脸疤痕的男人竟然是颜飞飞的四哥,颜定。
颜定看着怀中的蒋蔓儿,蒋蔓儿早就被吓傻了。
颜定突然咧嘴一笑,配上那条恐怖的伤疤,整张脸更显可怕。“原来是蒋家的姑娘。”
“我,我……”蒋蔓儿说不出话来。
宋安然扫了眼其他蒋家姑娘,如蒋菲儿等人,就没有一个人想到替蒋蔓儿出头,任由蒋蔓儿被颜定抱在怀里。
宋安然大皱眉头,然后从人群中站了出来,“颜公子,请你将蔓儿姐姐放下来。身为男子,众目睽睽下,你抱着她,有什么目的?”
颜定呵呵冷笑,整个人都显得极度扭曲。他一把丢开蒋蔓儿。
蒋蔓儿不受控制的滚落在地上,一身狼狈。尤其是她身上的孔雀翎大氅,简直是悲惨到极致。
宋安然告诉自己,这会别心疼一件衣服,应该多想想蒋蔓儿的处境。
蒋蔓儿慢慢起身,坐在地上,掩嘴抽泣。
颜定嫌弃地看了眼,“你们一定以为是本公子占她的便宜。其实事实是这位蒋姑娘突然从我背后冲上来,主动往我身上倒。本公子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见她身穿名贵大氅,还猜测她是哪家贵女。
生怕她倒在地上,摔疼了不说还丢脸。于是趁机拉她一把。哪想到这位蒋姑娘会如此主动,抓着我的衣服就不肯放了,还一脸羞涩的说什么公子,还一个劲的主动往我身上贴。
本公子还以为自己活了十几年,终于走了桃花运。结果这位蒋姑娘一看清我的长相就吓傻到了,就跟见了鬼似得。我知道我的脸比较吓人,可我又没主动招惹这位蒋姑娘,反倒是蒋姑娘主动贴上来。
说到底,该哭的人可是本公子。至于蒋姑娘嘛,莫非是将我错认成了别的公子?我想想,和我身高差不多高,穿相似衣服的人可不少啊,得有三五个吧。蒋姑娘,你到底将我错认成了哪位公子。你不妨说出来,我替你跑个腿将他找来,怎么样?”
蒋蔓儿一开始只是埋头嘤嘤嘤地哭,哭得很可怜。
等听完颜定的话,蒋蔓儿突然抬起头,爆发起来,“丑八怪,明明是你抱着我不放,想趁机占我的便宜,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在路上好好走着路,结果这个丑八怪突然从旁边钻出来,拉着我就要抱我。我吓坏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都来了。呜呜……我被这个丑八怪抱了,我没脸活了,不如让我死了算了。”
宋安然有些愕然,这完全是两个相反的版本。究竟谁说的是真话,谁说了假话。
颜定似笑非笑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人群。所有人都用着警惕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颜定呵呵冷笑,“大家都相信蒋姑娘,认为是本公子主动抱的她?哈哈……本公子虽然长得丑,可不代表没见过女人,没尝过女人的滋味。本公子就算色心上头,也不会在这样的场合,对这么一个姿色平平的女人出手。”
“四哥,你不要再说了。”颜飞飞明显很不赞同颜定的态度。
却不料,之前说话态度还算彬彬有礼的颜定,突然就对颜飞飞吼起来,“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颜飞飞像是遭受了平生最大的打击,她脸色苍白,身体摇摇欲坠,可怜兮兮地看着颜定,“四哥,我……”
“闭嘴!”颜定目光如刀,直接往颜飞飞身上扎。
颜飞飞捂住心口,心疼得不能自已。张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神情黯然,似乎真的不打算再插手此事。
宋安然看得心生疑惑,这两兄妹相处的情况有些诡异啊。
颜定转眼,又笑了起来。他扫了眼还坐在地上痛哭的蒋蔓儿,然后说道:“蒋姑娘冲出来的时候,这几位姑娘可都是亲眼看到的。当时这位小姑娘还在惊呼,说什么大姐姐在发疯。我没说错吧。”
颜定的手指着侯府的几位姑娘,最后那句话学的是蒋莲儿。
侯府的几位姑娘都一脸不自然,脸色惨白惨白的。她们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都吓傻了,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合适。
要是颜定没破相,以颜定的家世,侯府的姑娘们早就顺水推舟,让颜定对蒋蔓儿负责。
可是颜定破了相,那个样子将所有人都吓坏了。侯府的姑娘好歹还有点姐妹情,自然不敢顺水推舟的任让颜定负责。很显然,蒋蔓儿也拒绝让颜定负责。
这样一来,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两人众目睽睽之下搂搂抱抱,说什么这件事情都不能擅自了结。按理颜定要对蒋蔓儿负责。可是蒋蔓儿拒绝要颜定负责。但是蒋蔓儿失了清白名声,若是不接受颜定,蒋蔓儿的婚事将比现在难上十倍。不得已之下,方氏肯定会将她低嫁,给一笔还过得去的嫁妆,将她嫁到小门小户。
反正有侯府压着,小门小户也不敢挑剔蒋蔓儿名声不好。
显然,蒋蔓儿也想到了这个可怕的后果,所以她哭得越发厉害。
蒋家姑娘们谁都没吭声,没否认颜定的话,也没驳斥颜定在胡说八道。
场面顿时显得很尴尬又难看。
围观的姑娘们,已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当蒋家的姑娘都沉默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相信颜定之前说的话,十有八九是蒋蔓儿想要算计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到了颜定这个丑八怪手里。呵呵,真是活该。
于是很多人从同情开始变成幸灾乐祸,看热闹不嫌事大。
宋安然盯着蒋家的姑娘们,大皱眉头。显然宋安然很不满意她们的沉默态度。无论事实到底是怎么样,总得有个人出来说话吧。就算是谎话,也比沉默要好。
宋安然见蒋蔓儿哭得伤心,叹了一声。上前,将她拉起来。
“放开!不要碰我!”蒋蔓儿没有看宋安然一眼,她拒绝任何人的接触。
“蔓儿表姐,你真的要坐在地上让所有人围观你吗?”宋安然压低声音问道。
蒋蔓儿的哭声有一瞬间停止,接着又继续哭哭啼啼,顺便还冲宋安然吼叫:“你知道什么?全毁了,我的终身全毁了。事情没落在你的头上,你当然可以这么说。”
“你凭什么吼我二姐姐。”
宋安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气,突然站出来替宋安然出气,“明明是你咎由自取,你还怪别人。蔓儿表姐,你要脸吗?当初厚着脸皮找我二姐姐借大氅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有今天,你……”
“你给我闭嘴。”宋安然寒着脸,突然出声打断宋安芸。
“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宋安然低声斥责,“有什么意见不能回去说?大庭广众之下,吵吵闹闹,不仅解决不了事情,反而让人看笑话。”
宋安然扫了眼四周围观的人群,很明显绝大部分的人都是在看笑话。说不定一会还会有人落井下石。
宋安芸很委屈。宋安然瞪了她一眼。
宋安芸的举动显得有情有义,可是她真的很没脑子。不分场合的吵闹,指责蒋蔓儿,落在外人眼里这就是赤裸裸的内讧。此举只会让人揣测侯府和宋家的关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事。
宋安然强行拉起蒋蔓儿,“要哭回去再哭。现在咱们先找个地方收拾干净。”
“就这么走了吗?不将话说清楚,我岂不是要背上一个贪花好色,玷污姑娘清白名声的罪名。”颜定似笑非笑地看着宋安然。
宋安然挑眉冷笑,“颜公子想怎么说清楚?”
“至少蒋姑娘得告诉所有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她主动贴上来。”颜定眼中闪着残忍的光芒。
宋安然丝毫不惧,“说清楚又能怎么样?莫非颜公子还能替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做决定?这件事情不管是怎么引起的,总之你们二人搂抱在一起是事实。要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得请长辈们做主。现在我们要回侯府请示长辈,没空关心颜公子的心情。”
“这位是宋姑娘吧。”颜定伸手拦住宋安然和蒋蔓儿的去路,
“蒋家人自己都不出头,你一个外姓人出什么头?”
宋安然朝蒋家姑娘们看去,几个姑娘全都躲闪着她的目光,她们觉着很心虚,很丢人,或许还有点愧疚感。可是唯独没人站出来替蒋蔓儿说话。
宋安然冷哼一声,“宋家和蒋家是亲戚,我替蔓儿表姐出头有错吗?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颜飞飞突然说道:“宋姑娘,你说话好歹客气点。这件事情不说清楚就走,难不成你们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四哥身上吗?”
“你给我闭嘴!”宋安然和颜定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呵斥颜飞飞。
颜飞飞瞬间涨红了脸颊,“你,你们……”
颜定微微眯眼,“这里没你的事情,要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就给我滚开。”
对自己的亲妹子,用这样的口气说话,顿时就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和非议。
颜飞飞的脸颊又变得苍白,“四哥,我是在帮你。”
颜定嘲讽一笑,“不敢让你帮!我怕再瘸一条腿。”
这话是什么意思?很多人都充满了疑惑。
颜飞飞连退两步,捂住心口,似乎遭受到了十级伤害。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颜定,心口痛的感觉快要死了。
可是颜定再也不肯看她一眼。颜飞飞无声落泪,又愧疚,又后悔,又伤心,又不满。
宋安然疑惑地朝颜定看去,听两人的对话,颜定的腿似乎有问题。之前看他走了两步,也没看出是不是瘸腿。
宋安然再看颜飞飞,这两兄妹直接怪怪的。颜定对待颜飞飞,不像是兄妹,倒像是仇人。至于颜飞飞,貌似真的很愧疚。
颜定看向宋安然,“虽然我很讨厌颜飞飞,嘴碎,又自以为是。不过这次她说话倒是没说错。我们还是先将事情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你们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
宋安然冷笑一声,“这种事情,不管是谁的责任,吃亏的永远是姑娘家。就算最后真的让颜公子承担所有的责任,颜公子会有损失吗?反倒是蔓儿表姐,众目睽睽之下,失清白名声,你要她将来怎么办?一辈子几乎毁掉,你还不允许她先离开这里,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
有围观姑娘小声嘀咕:“那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咎由自取,所以活该被你们看热闹,被你们笑话吗?”宋安然冲围观的姑娘们怒吼,“咎由自取,就该以死谢罪吗?你们得庆幸,今天遇上这件事情的不是你们,否则下场就如现在的蒋蔓儿。
都好好想想吧!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谁都有三灾六难的时候。等你们落难的时候,是不是我们也可以站在旁边看笑话,顺便落井下石?都是姑娘家,大家何苦彼此为难。还有,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这件事情对颜公子没有丝毫的损失。
承受嘲笑的是蔓儿,承受压力的是蔓儿,承受人生被毁掉的同样是蔓儿。作为这件事情的受害者,她完全有资格提前离开。谁再敢阻拦我们离开,我绝对饶不了他。”
宋安然狠狠瞪了眼围观者,然后扶着蒋蔓儿缓缓的离开梅花林。
“二姐姐,我和你一起。”宋安芸急忙追上宋安然。她的表情有些复杂,望着宋安然的背影若有所思。
古明月也追了过来,和宋安芸并肩走在一起,感慨道:“你二姐姐真够仗义。宋安芸,你有这样的姐姐,真是好福气。”
“可是她骂了我!”宋安芸嘟嘴。
古明月奇怪地看着宋安芸,“那个时候,你的确不该站出来和蒋蔓儿争吵。毕竟那么多人看着,你们真要吵起来,那就是内讧,多难看。”
宋安芸随手掐掉一截枯枝,问古明月,“你不觉的宋安然多管闲事吗?侯府的姑娘们都没有一个站出来替蒋蔓儿说话。”
“所以我才说宋安然仗义。至于侯府的其他姑娘,今天你也看清了她们的真面目。将来你遇到难事,你就知道该找宋安然帮忙,而不是蒋家的姑娘。”古明月眨眨眼,显得有些兴奋。
宋安芸哦了一声,情绪不高。
宋安芸回头看了眼,原来侯府的姑娘们都跟在后面。那是不是也听见了她和古明月说的话。
古明月也回头一看,然后嗤笑一声,显得极为轻蔑。嘀咕了一句,“一群胆小鬼,没种!”
蒋莲儿怒目而视,蒋菲儿张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
古明月瞪着蒋莲儿,“难道我说错了吗?”
“那种情况下,你让我们怎么办?站出来替蔓儿姐姐说话,跟着一起丢脸?”蒋莲儿不服气。
古明月嘲讽一笑,“人家宋安然就站出来替蒋蔓儿说话,怎么就没人觉着她丢脸。不仅没人觉着她丢脸,反倒是很多人都佩服她敢仗义执言。其实这件事情真相不重要,对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身为蒋家女,都该义无反顾的站在蒋蔓儿身边。至于对错,自有长辈们做主。
你们今天沉默,落的不仅是蒋蔓儿的面子,更是侯府的脸面。如今所有人都知道,蒋家姑娘一个个都没种,遇到事情都不敢站出来。你们想想看,这名声好听吗?
此事之后,没人会讨论蒋蔓儿究竟做错了什么,也不会有人讨论蒋蔓儿和颜定如何。大家更感兴趣的是你们蒋家姑娘对姐妹的冷漠。呵呵,还是太祖时候赐封的勋贵,就这点胆识,真让人看不起。连文官家的宋安然都将你们全比下去了。”
古明月一番话说得又急又尖锐,刺激得蒋家的姑娘全都涨红了脸,却没话反驳。
蒋菲儿深吸一口气,“都不要再说了。我们现在就回侯府,将此事禀明母亲和老夫人,请她们定夺。至于对错,到底该谁承担责任,都是长辈们的事情。”
二房的蒋菀儿指着走在最前面的宋安然蒋蔓儿,问道:“那我们要追上她们吗?蔓儿姐姐浑身都脏了,不能就这样子回去吧。”
古明月说道:“当然要等蔓儿梳洗干净后,再启程回侯府。你们要是不乐意陪在蒋蔓儿身边,可以自己先回去。反正蒋蔓儿身边有了宋安然,也不稀罕你们陪在身边。”
“谁说我们不陪她?”蒋莲儿专门唱反调。
“我们大家一起,这就去陪蔓儿姐姐。”
蒋莲儿加快速度,越过古明月宋安芸,直接冲到蒋蔓儿身边。关切地问道:“蔓儿姐姐,你没事吧?”
蒋蔓儿没理会她。
宋安然则示意蒋莲儿别说话。蒋蔓儿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自己慢慢舔砥伤口,慢慢平复伤痛。
蒋莲儿有些委屈,觉着自己一番热情都白费了。不过她并没有离开。
宋安然扶着蒋蔓儿到厢房梳洗。
孔雀翎大氅已经彻底脏了,喜春拿在手里一看,大皱眉头。今天真是无比晦气。
不过蒋蔓儿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再去抱怨。只能沉默地将孔雀翎大氅收起来,回去后想办法弄干净。
宋安然示意喜春喜秋放下手上的事情,都来帮蒋蔓儿梳洗。
宋安然则陪在蒋蔓儿身边,轻声说道:“一切都会过去的,蔓儿姐姐不要多想。”
蒋蔓儿缓缓抬起头,看着宋安然,“安然妹妹,我是不是很蠢?所有人都在笑话我,我已经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不是这样的。谁遇到这种事情都难受,你别多想。”
蒋蔓儿双手环绕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自己,“为什么会是丑八怪?不应该是他的,我都打听清楚了,根本不应该是丑八怪,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喜春和喜秋睁大了眼睛,这么说颜定说的话都是真的。蒋蔓儿是主动贴上去的。
宋安然示意两个丫鬟不要做声,继续替蒋蔓儿收拾。
“安然妹妹,我为什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是丑八怪。”
宋安然面无表情地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蔓儿姐姐还是想想,该怎么善后吧。”
“我不要嫁给丑八怪,绝对不会嫁给他。就是死,我也不会嫁。”蒋蔓儿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着怒火,显然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怪在了颜定身上。
宋安然微蹙眉头,她不喜欢蒋蔓儿这个样子。就算讨厌颜定,就算不嫁给颜定,也没必要一口一个丑八怪。毕竟就算颜定有错,也只是错在顺水推舟抱了蒋蔓儿。
真正犯错的人是蒋蔓儿,是蒋蔓儿心思阴沉,试图算计人,才会落到这个地步。
心有恶念,最后自食恶果。老天爷果然还是公平的。
其实这件事情,就是简单的男女身体接触。放在后世,屁都不算。可是身在古代,又是众目睽睽之下,连掩饰都没机会掩饰,这件事情就有些严重了。
宋安然已经不敢去想方氏和古氏知道这件事情后,会如何对待蒋蔓儿。更不敢去想蒋蔓儿的未来。
宋安然不想再听蒋蔓儿怒骂颜定,她对喜春喜秋两人示意,然后转身出了厢房。
古明月在厢房门口等着宋安然,见宋安然出来,笑着问她,“怎么样?蒋蔓儿有没有哭天抢地?”
宋安然疲惫一笑,“没有哭天抢地,只是在诅咒某个人。”
“颜定?我就知道会这样。这件事情十有八九就像颜定说的那样,责任主要在蒋蔓儿身上。这样一来,颜家就占着理。就算侯府想让颜定负责,让颜定娶蒋蔓儿,颜家也不会轻易松口。说不定还会狮子大开口,问侯府要好处。总之两家还有的谈。安然妹妹,你已经做得够多,够仁至义尽。后面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参与进去,免得引火烧身。”
“我明白。多谢古姐姐提醒我。”宋安然感激一笑。
古明月拉着宋安然的手,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有胆量又果断,明白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安然妹妹,我想清楚了,我要和文袭民退婚。我不要和田嘉共侍一夫。不管怎么样,田嘉和我也算是表姐妹。表姐妹共侍一夫,男人们当做美谈,我只觉着浑身不自在,还有点恶心。”
宋安然有些诧异,“真想明白了?之前你还在犹豫矛盾,怎么一转眼就想明白了。”
古明月哈哈一笑,“因为我受到你的启发,所以才下定了决心。”
“我?”宋安然真不知道自己给了古明月什么启发。
“当然是你。看你做事这么果断干脆,我就觉着自己不能再拖下去。拖久了,别人还以为我拿乔,等着人上门哄骗。呸,真以为我稀罕文袭民啊!反正我不嫁他。”
宋安然摇头笑笑,对古明月的事情,她不发表任何看法。婚姻大事,她一个外人乱出主意,只会坏事。
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蒋蔓儿已经收拾一新。除了眼睛还有些红肿之外,蒋蔓儿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蒋蔓儿走出厢房大门,最先对宋安然说道:“今天多谢安然妹妹相助,将你的大氅弄脏了,对不起。”
“蔓儿姐姐的事情要紧,大氅脏了就脏了吧。”
“多谢安然妹妹不和我计较。”
蒋蔓儿昂着头,走在前面,“我们回侯府吧。”双拳握紧,总归是要面对的。她不会被人轻易打败,她一定能够绝地重生。
才艺比斗结果还没有出来,侯府姑娘们和宋家姐妹就启程回侯府。
至于梅园桂花树,宋安然早就丢在了脑后,不去关心,不去好奇,更不想去桂花树下查看,全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
等回到侯府,进了二门,下了马车,宋安然领着宋安芸直接回荔香院。
如今侯府的姑娘们全都被蒋蔓儿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完全忘记了那一万两的事情。宋安然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蒋菲儿想叫宋安然一去去见方氏和老夫人。
宋安然没直接拒绝,只说:“菲儿表姐,我先和三妹妹回荔香院,洗漱一番,晚一点再去松鹤堂见外祖母。”
蒋菲儿抿唇点点头,“好吧。”
顿了顿,又说道:“今天的事情谢谢安然妹妹。”
“不用谢我。大家是亲戚,帮忙是应该的。”
宋安然说完,拉着宋安芸急匆匆地回荔香院。
“二姐姐干什么走得这么快?后面又没人追我们。”宋安芸表示不懂宋安然。
宋安然突然停下脚步,郑重其事地对宋安芸说道:“如果大舅母和老夫人问你关于蒋蔓儿的事情,记住,具体的事情都不要说,只说当时情况混乱,你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果可以的话,你这两天最好装病。我想大舅母和老夫人一定不会勉强一位病人过去问话。”
宋安芸傻愣愣地点头,“我知道了。我都听二姐姐的。二姐姐是担心侯府长辈迁怒我们吗?”
“不管什么原因,总之你听我的不会错。要是你擅做主张,引来是非,我可不管你。”
宋安然不轻不重地威胁了一句。
宋安芸连连摆手,“二姐姐放心,我肯定听你的话。”
“那好。我们先回荔香院。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记得将两千两交给喜秋,事后我会查账。”
刚刚还因为宋安然的关心而心生感激的宋安芸,瞬间幻灭。宋安然还是那个宋安然!宋安芸想吼一声,要不要这么现实,就不能让她多高兴一会,多感受一下二姐姐的关心。
宋安芸跺跺脚,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到天黑的时候,还没见到古氏有派人到荔香院问话,宋安然顿时明白过来,很显然侯府不想声张,所以也就不关心事情的具体经过,只在意事情的最终结果。
刘嬷嬷着急着从外面回来,悄声告诉宋安然:“姑娘,为了蔓儿表姑娘的事情,大太太方氏正和大老爷吵架,连老夫人都劝不住。”
宋安然问道:“是在松鹤堂吵架吗?”
“正是。老夫人将所有下人都赶出门。不过里面吵得实在是太厉害,连门外的人都听见了。大太太方氏将十几年前的事情都翻了出来。对了,陈姨娘正在松鹤堂院门口哭哭啼啼的,要大老爷和老夫人替蒋蔓儿做主。”
宋安然问道:“那蔓儿表姐呢?她怎么样?”
刘嬷嬷摇摇头,“正在寻死觅活,一会说要上吊,一会又要撞墙。老夫人怕她出事,让袁嬷嬷带着几个粗壮婆子看着她,不准她寻短见。”
宋安然嘴唇一翘,嘲讽道:“外祖母被蒋蔓儿给骗了。蒋蔓儿怎么可能真的寻死。她真要是存了死志,就不会闹得沸沸扬扬,全府上下都知道她要寻死的事情。真要寻死,只需要偷偷拿一根绳子,挂在房梁上,头往里面一伸,凳子一踢,片刻时间就能死得不能再死。蒋蔓儿现在分明是在做戏,玩寻死的游戏,加重自己在老夫人和大舅舅心目中的分量,顺便扮一回无辜受害者。”
一开始刘嬷嬷还觉着宋安然将蒋蔓儿想得太坏了。不过深想一下,又觉着宋安然说得好有道理。
真要寻死,又怎么会大张旗鼓的告诉所有人。偷偷的死了,自然就一了百了。
只有不想死的人,才会哭天抢地的告诉所有人,她要寻死。言下之意,自然是让人赶紧阻拦她寻死,配合她演一出寻死的戏码给大家看。
喜春就问道:“既然姑娘看穿了蒋蔓儿,那在梅园的时候,姑娘为什么要帮蒋蔓儿说话。”
宋安然轻笑一声,“在外面,宋家和蒋家就是一个整体,毕竟我们宋家现在住在侯府,在外人看来,宋家处处都需要侯府的帮衬。蒋蔓儿出事,蒋家姑娘沉默,是错。宋家的姑娘沉默,同样是错。
明知是错,我自然不能沉默。再说了,我也见不惯那些勋贵世家的姑娘一副咄咄逼人的嘴脸。蒋蔓儿的确很丢脸,蒋蔓儿的确心思阴沉,可是不代表她就该被人嘲笑,辱骂,成为众人眼中的小丑,让人肆意侮辱。
说白了,她没了面子,侯府又怎么会有面子。同住在侯府的我们,自然也不会有面子。维护她,其实就是维护宋家和侯府的脸面。你说那样的情况下,我能不帮她说话吗?不过我帮了她,不代表我认可她这个人,认可她的做法。所以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参与进去。”
“奴婢听姑娘的。”喜春说道,“说了那么多,其实还是姑娘的心肠好,不像侯府的姑娘们那么自私。只是可惜姑娘的那件孔雀翎大氅,我想姑娘以后都不会再穿了。”
宋安然笑了笑,她当然不会再穿。
……
夜深人静,整个世界都陷入睡梦中。
宋安然突然从睡梦中惊醒,一道利芒刺来,就抵着她的颈动脉,只需要再轻轻地用一点力,就能刺破那层娇嫩的皮肤,让宋安然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宋安然睁大了眼睛,喊了一句:“什么鬼?”
“可以要你命的鬼!”是个男人。声音有些清冷,似乎还带着深夜不睡觉的困倦。
宋安然有些发愣,原来这一切不是她在做梦,而是真实发生在她的身上。
黑夜中,只有安置在床头的夜明珠散发出点点光芒。宋安然就着一点点可怜的光线,打量着骑在她身上的黑衣男子。
从头到脚,全都用黑衣包裹,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一双手。连脖子都被黑衣包裹起来。
宋安然突然问道:“白一有没有事,你不会杀了她吧。”
黑衣男子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示意宋安然看外面。
宋安然轻微的扭头,朝床外看去。白一就站在床前,一动不动,手里还提着一把利剑。
全身上下,唯有眼珠子还能动弹。白一频频给宋安然使眼色,提醒宋安然,这个黑衣蒙面人很危险。
宋安然叹气,白一都被制服了,这个男人能不危险吗。可怜的白一,这么一动不动的站着,得站到什么时候。
宋安然叹过气之后,就平静下来。平静问道:“想要什么?金银珠宝?房契地契?还是流亡海外?”
黑衣男子再次发出一声沉闷的笑声,“宋姑娘难道还不明白,现在你的命在我受上捏着。我让你活你就活,我让你死你就死。所以还请宋姑娘老实一点,不要再拿金银财宝来诱惑我。”
宋安然缓缓地说道:“我手无缚鸡之力,只是一个普通闺阁女子。我不知道除了金银财宝外,还有什么东西值得这位大侠深夜闯侯府。”
“宋姑娘真是太谦虚了。比如宋姑娘的身体,就有很多人惦记。没想到,我倒是成了第一个采花的人。”
白一大急,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蒙面人用匕首划开宋安然的里衣,露出里面的肚兜。
宋安然倒是镇定得很,她还笑了起来,“大侠你不适合演戏,尤其是这种香艳的戏码。你费尽心机夜闯侯府,也绝不是为了我的身体。大侠何不坦诚相待,告诉我你的真正目的。或许我能满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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