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铺满小路,野草过膝。
陆冕率领两千死士,行军至右翼,提前布置战场。
二千死士跟随陆冕,目光坚毅,无所畏惧。
他们部分人人带伤痕,有的伤口还灌了脓。
赵军撞断他们的膝盖,他们咬着牙也绝不跪下!
有人五指齐断,赵之利剑吹毛断发。
无声前行,没人选择退缩。
不管前途如何,他们最终的归宿都是死亡。
现在只是让这个过程提前到来罢了。
而且,秦律,逃者斩。
身后的秦之督军远比赵军来的可怕。
“将军,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身侧,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咧着牙,灰尘扑扑的脸血迹未干。
陆冕认得他,这小子叫季壮,刚才可是斩杀了两名赵卒哩。
“可以,我说的,阎王也带不走你!”
陆冕努力不让自己转身,背影坚挺而高大。
他不擅长说太残的谎言,何况是面对这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
十四岁,想想看,后世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在玩王者就是在明亮的卧室里。
陆冕知道,秦人有秦人的迫不得已。
他们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东西。
为此,他们只能提起自己手中的剑。
用力,向前,哪怕这条路是条不归路。
来至前方,一条瓢泼血雨浇灌过的黄土。
地面满是令人作呕的碎肢断体,死士的表情很冷漠,那种深刻道骨子里的漠视。
世人皆知秦国雄壮,国力冠绝各国。
而其也是由一个个普通的秦人缔造而来。
一个总人口只有五百万的国家,兵力却达到了一百万。
从17岁到60岁,只要秦王需要,他们所有人随时都要奔赴战场。
正前方,有一只千人的老秦卒。
他们负责镇守此处,大战方休,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役了。
为首的夫长,体格开阔,目光看向两千大秦死士。
瞬间肃然起敬。
自商鞅变法起,秦帝国这个战争机器便开始昼夜不停的运转。
秦人尚武,秦军崇功。
大秦死士,向死而生,虎狼之师,秦人中的精锐。
昔年,秦国弱,列国卑秦。
齐之技士,魏之武卒,杀戮秦军不计其数。
唯独秦之死士,可以正面交锋,而驱敌于外。
夫长手臂折断,鲜血淌满残破的战甲,他用力站了起来。
望着黑夫,这个少年将军的那双明亮坚毅的眼睛,莫名让人心安。
“将军,有你们在,我们这些伤兵可以缓缓了。”
陆冕望去,一千老秦卒年纪多半在中年。已经在战场厮杀多年了。
人人带伤,嘴唇颤白,硬是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苦嚎。
点点头,陆冕沉重的表情下缓缓吐出了几个字:
“你们退下吧,让我们。”
夫长的眼眶中含泪,这样的话他不知道从大秦死士的身听到多少句了。
可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死士一去而不复返。
唯独他们的声音永远在他心中,在这大地飘转。
死士,有死无生!
转身,陆冕率领两千死士朝着右翼前线走去。
步行数百步,陆冕抬手示意,两千死士停下脚步。
地面震动,脚步齐震,大军开拔而来。
“将秦人赶出我们的国土!”
一万赵军精锐,怒声山呼,声浪远拨。
目光下,两千黑服肃然不动的秦军向他们投来冰冷的目光。
赵国将军心中一震,他认得他们,那是秦之死士。
大秦最精锐的一只军种,人数数千,巅峰时期达到三千。
脑海中,他也曾在秦之死士手中吃过败仗。
甚至差点被秦之死士斩杀,侥幸逃脱。
再遇秦之死士,且他手中握有一万赵军精锐。
怒目圆睁,赵军将军振臂怒喝:
“秦人占我赵城,辱我赵妇,杀我赵人,新仇旧恨,你们说,该不该杀?”
“该杀!”
一万赵军精锐望向两千大秦死士,望见他们脚下横陈无数的赵军尸体。
杀意在心中激荡,奋勇的战鼓擂响。
“咚咚咚咚!”
赵军目不斜视,一手执盾,一手执剑,列阵而进。
陆冕举起长剑,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
“秦之死士,有战无生!”
两千死士慷慨激昂,磅礴气势蓬勃,还要凌驾于一万赵军之。
双方相距百步距离,陆冕沉声喝令:
“放箭!”
咻咻咻!
两千支箭矢射向赵军,插在赵军的盾牌,前胸,咽喉,四肢。
一轮~
两轮~
三轮~
三轮箭雨齐射过后,赵军倒下了五百的赵卒。
两千死士箭矢射完,之前的战斗,已经将他们携带为数不多的箭矢消耗的差不多了。
赵军将军目光一凛,冷冷喝道:
“放箭!”
秦弩强劲,赵弩射程不足。
只有拉近距离,赵弩才能发挥出应有的威力。
而此时,正是良机!
咻咻咻!
铺天盖地,箭矢划破长空,呼啸而来。
陆冕身后,季壮身体一跃而,手中盾牌挡在陆冕面前。
“将军,小心!”
话音刚落,一个箭矢射穿季壮的前胸,鲜血染红了黑色单薄的衣裳。
秦之死士,为了提升速度,甚至有时不穿衣服,更别说战甲了。
“季壮!你小子,不能死!”
陆冕泪水朦胧了视线,伸手将季壮拉了回来。
嘴里冒着血泡,季壮双手拉着陆冕的胳膊,凄然的笑了起来。
“将军,你说过的,阎王也带不走我。”
“我知道,你是骗我的,可我就是开心。”
说完,含着泪,季壮的眼睛永远失去了神采。
“不!你不能死!”
悲痛万分的陆冕,泪水缓缓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世界便的影影绰绰起来。
他轻轻放下季壮,站起身来望向赵军,目光冰冷而冷:
“他,是老子的兵!”
“你们,你们都该死!”
陆冕红着眼,举着黑色秦剑,丢开盾牌,冒着箭雨朝着赵军弓箭手阵地冲杀。
远处,赵军将军亲眼见状,尖酸讥笑道:
“秦人虽勇,却愚钝,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