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最近处处都透着潮湿的阴寒气息。正值秋末,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抬眼望去净是厚厚的乌云,道路两旁那些还没来得及被清洁工扫走的落叶被风吹的四处飘散,好多树木已经开始秃了,冬天又要来了。
下班了,何夕紧了紧身上的小西装外套,踩着高跟鞋,提着新买的小包包,拿上车钥匙走出了办公室。
外面还有几个新来的实习生还没走,看见何夕出来,就局促的喊了声何总好,何夕轻轻的点了点头,默不作声的走了。
今天路上一如既往的堵车,何夕看着前面的车动一下,自己又紧跟着动一下,仿佛这个路得走个十年八年才能走完一般。
其实不是的,再遥远的路,也会走完;再亲近的人,也会离开。
本来半个小时的路程,何夕硬生生的开了一个小时,直到七点多才到医院。何夕先去问了医生母亲近期的情况,又转头来到病房,母亲今天气色很好,这会儿正百无聊赖的在看剧。张兰一看是何夕来了赶忙露出了笑脸,说道:“何夕啊,你怎么来啦。我都说了不严重的,就老毛病又范了,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你还专门跑来一趟,肯定是你爸给你打电话了吧。”
何夕温声道:“没事,下班顺路过来的。爸呢?”
“刚才出去买饭去了。放心,我这没什么的,不用你操心,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倒是你,怎么最近看起来又瘦了啊,你看看你这张脸,以前那点奶膘一点影子都没了,等你弟弟高考完了,我就去照顾你吧。”
“恩,都行。”
等到何远进来了,何夕轻声喊了句爸,又说还有工作要处理,留给了夫妻俩一个背影,走了。
下楼到了停车场时,隐约看见自己车边好像靠着一个人,正半低着头在抽烟。恍惚中,何夕觉得这个人似乎很眼熟,心脏突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正迷茫的时候,那人率先开了口:“何夕,好久不见。”
听到这个声音,何夕感觉耳朵几乎有一瞬间的失聪。何夕看着眼前这个人,穿了一件黑色风衣外套,外加牛仔裤,脚下是一双棕色马丁靴。比以前看起来好像精壮了点,皮肤好像也比以前黑了点,脸色看起来有点阴沉,从前那股子温柔气息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沉稳优雅的气质。
好像除了眉眼,别的都不一样了。那双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的桃花眼正柔和的看着自己,眼眶里的倒影跟从前的某一刻不谋而合——仿佛只有何夕一人。
何夕恍惚了一下,正想绕过这人去开车门时,眼前的人却突然发作,一把拉过来何夕。把她翻身压在车身上,嘴唇刚贴上何夕的,何夕就用尽力气一把推开了眼前这个明显自己打不过的男人。然后迅速钻进了车门,隔绝了外面那个让他觉得呼吸都困难的人。
坐下来之后,何夕听见外面那人好像在敲车窗,嘴里不断的说着什么。但是自己现在脑子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见,心脏一阵阵的抽搐,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要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车外的那个人。
逃命似的的开车回到了公司附近自己租的房子,何夕迅速脱了衣服去洗了一个热水澡,赶走了一身的寒气,这才感觉血液逐渐回了暖。
何夕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的倒影,好像确实瘦了,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从前的确是有奶膘的,但是什么时候没的已经记不清了。现在的自己,没化妆的时候看起来颇像是得了病一般。清瘦苍白的脸庞,脸部线条越发清晰可见,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里深褐色的瞳孔正看着镜中的自己。
何夕的嘴角突然就扬起了一抹嘲笑,不知道是笑六年前的自己,还是今天的自己。
陈良回来了。
何夕疲惫的躺在床上,想强迫自己早点休息。手机慕的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何夕直觉这个号码是陈良,于是任其响着不接。
但陈良显然不想让何夕消停,接连打了几个电话后看何夕还是不接,于是就一边敲门一边发消息给何夕。
“何夕,我是陈良。”
“我在你家门口,可以给我开个门吗,我们谈谈。”
“我有话跟你说,你先开门,我说完就走。”
“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太好,是出了什么事吗?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去医院,有哪里不舒服吗?让我看看,看完我就走。”
陈良简直就是没话找话,凭他现在的本事找到何夕并不是多难的事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为什么去医院,更何况自己还在医院停车场堵何夕。
何夕被敲门声还有手机的短信提醒声烦的不得了,一边想对面的住户怎么还不来赶他走,一边把手机关了机。然后一把拉过来被子,把自己卷进了又一场噩梦······
梦里自己回到了15岁那年即将上高一前的暑假。